風遁——八方風起。
青松急急的掐訣運使道門遁術(shù),赤木持木劍在側(cè)警戒著眼前的茫然一片。
一陣疾風吹散了水汽,視野恢復的片刻,一記降魔寶杵狠厲的迎面砸來。
赤木反應迅捷的迎上前格住,不想木劍咔嚓一聲便折為兩截,巨大的力道威勢不減,將緊挨一處的青松、赤木二人擊飛出去。
丹巴首座如怒目金剛一般擎著寶杵。
“西人!屠戮神州!今日貧僧!破戒行誅!”
憤然說罷,又擎起寶杵狠辣無比的擊向二人。
二人顫巍巍起身,嘴角鮮血冉冉,階位之差實難相抗。
伏于樓梯口的釋家二弟子見狀,也來不及細想,挺身上前,身形緊靠一處,合力撐起金鐘罩防御。
奈何二人修為遠低丹巴首座,又加舊傷未復,一擊之下,便功散人傷。
視野恢復的眾人,眼見于此,立馬飛身上前各施功法攔截,二十幾人攔在一處,擠作一團,勉強困住丹巴首座。
而另一邊,鐘魔一擊困住二十幾人中修為最高的丹巴首座,便專一追趕張三這個冰封自己的人。
如是直接與鐘魔相斗,修為精進的張三自然不懼,可是那惑人心性的白色巨目就在身后,根本沒法轉(zhuǎn)身施為,只能狼狽的在幾根石柱間逃竄。
而那鐘魔似乎認定了張三,根本不睬斗做一團的其余眾人,只窮追張三不放。沉重的鐘體拖行在石板地面上,發(fā)出極其刺耳的吱呀聲。
淦了,這業(yè)障心眼窄小,偏盯著我不放。一通窮追之時,張三心里泛著嘀咕。豆大的汗珠自額頭落下,前者風魔甲蟲細化的黑色流沙仍在身上,也沒有水沖洗,此時一落汗,非洲雞變作個大花臉。
張三被追的急,繞柱而走已是疲于奔命,哪還有心思去擦。
正在急切間,一旁堪堪困住丹巴首座的眾人,也被上師的驟起的雄力震的四散而飛。
此刻的丹巴首座,深陷家園破滅的彌天大恨之中,修為本就高于眾人二階的他,更是勢不可擋。手擎降魔寶杵,追著眾人猛打,招招狠辣,打的眾人四下慌亂躲閃。
整個三層亂做一團。
慌亂間,儺師高俵又被巨目掃中,中了幻術(shù)。
頭戴赤面獠牙面具的他,舉著鸞令、鳳鼓瘋狂起舞,三層的石板地面上,涌起一團團紫色巫火,騰騰的燒著。
腳下是一團團紫色巫火燎著屁股,身后是揮著降魔寶杵窮追猛打的丹巴首座。眾人只得彈跳躲閃,亂哄哄如一窩兔子,狼狽之至。
而被鐘魔追的無處躲藏的小黑雞張三,慌亂間又踩中了一團巫火,紫色火焰攀著褲子瞬間爬滿右腿,萬幸他功法陰寒,運起掌力在腿上猛搓了幾下,滅了火,避免了外焦里嫩的下場,可右腿的褲子已經(jīng)燒沒了,只有一條燎的黝黑的大腿。
身后,吱呀聲響起,鐘魔拖著沉重的鐘體又追到了近前。
踏馬的,這梁子過不去了,是吧?
張三經(jīng)此一燒,心頭火起,卻也拿這窮追不舍的鐘魔沒有辦法,正要奔逃間,腦中靈光一閃。
哎!不對!它幻術(shù)惑人主要靠的眼睛,人影出現(xiàn)在眼內(nèi),即中幻術(shù),如今已有二人中術(shù),前后二目均已有人影,那是否說它的幻術(shù)已經(jīng)沒有施為空間了呢?
繼續(xù)逃還是回身打,好艱難的選擇,剛才推理正確的前提是一目只能使一人中術(shù),萬一猜錯自己回身之時,便是中術(shù)之時,那時節(jié)自己深陷幻境不要緊,連累一眾同行修者事大。
怎么辦?
看看四周彈跳著四下亂竄的眾人,張三咬咬牙!
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拼了!
張三舉著短小的黑鐵棍猛然回首,便是一記鐵馬冰河。
劍雨還未透發(fā)而出,鐵棍便頂在了迎面而來的鐘魔身上。
鐺的一聲脆響,張三被鐘魔一身怪力頂飛出去,萬幸鐵棍足夠結(jié)實,并沒有折斷,只是震的虎口發(fā)麻。
倒飛出去的張三,左手用力,在身后的石柱前,穩(wěn)住身形,兩眼始終沒有離開鐘魔一分。
眼前畫面絲毫未變,確實沒有中術(shù)。
既然鐘魔已經(jīng)計窮了,那就該輪到我了,只是可惜這棍子太小,始終用不上力道,不然定是給這小心眼的妖物一頓好打。
“吱呀~”
鐘魔拖著石板地蹭了過來。
張三舉棍要上,手中鐵棍卻在這當口神異突顯,急急暴漲到丈二長短,虎口粗細。
好棍!
張三舉著黑鐵棍騰躍而起,舞著勁風一棍砸在碩大的牛首鐘魔之上。
鏗的一聲金屬相擊的聲音。
一道道細細的裂紋自鐘棒相擊處延展開來,爬滿鐘魔全身。
睜著巨目的鐘魔似乎畏懼了,拖著鐘身后蹭了兩丈,巨目閉合,長滿銅銹的墨綠色眼皮上也是蛛網(wǎng)一樣的裂紋。
鐘樓三層,前一刻還在痛擊隊友的丹巴首座二人,停了手中的動作,驚詫的立在原地。
不好!這貨在刷新技能!巨目再開之時,眼白掃中之人必定中術(shù)。
來不及多想的張三,舉棍急躍而起。
“呔!”
一聲呼和,狠厲的砸了下去。
堅不可摧的銅鑄妖物,竟在一擊之下片片碎裂開來,墨綠色的銅汁四濺,滾了一地。
張三也有點不敢相信,連七階上師丹巴江央首座都不能擊碎的鐘魔,卻在自己兩擊之下粉碎了。
肯定不是自己剛剛五階修為的功勞,那就是這棍子了。
而此刻,那黑鐵棍又恢復了原樣,變作尺余,小拇指粗細,靜靜的躺在張三的手上。
“收!”
儺師高俵收了滿地的巫火。
滿身傷創(chuàng),精疲力竭的眾人長出一口氣,也不顧各自儀表,都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包括張三在內(nèi)。
許久,丹巴首座先開了口。
“貧僧心境修持終是淺了,給各位修者添麻煩了。”
起身施禮。
先言己過,丹巴首座不愧高僧大德之名。
過本不在其身,眾人豈敢接受,紛紛回禮。
“這個,此事全在妖異的鐘魔,現(xiàn)已伏誅,自然無需言錯?!?p> 老王晃著被巫火燎的卻黑的大光頭,作著總結(jié)陳詞。
“萬賴張三小兄弟神勇,以一己之力破除邪祟。”
張三一臉的不好意思,攤了攤手中的黑鐵棍。
“都是它的功勞,不然以我五階儒俠的修為,不可能做到?!?p> 剛才一幕,眾人惶惶之中,只看了最后躍起的一擊,也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老王接過,端詳了半天,翻遍腦海中《眾神遺藏》關(guān)于寶器描述,仍是想不出此物為何。又短又細,平平無奇的一根黑鐵棍,上下一掂量,二兩不到的重量,屬實想不懂它的神異出處。
“想不通啊,《眾神遺藏》中所載的天階寶物共三百余件,地階寶物兩千余件,人階寶物萬余件左右。寶器詳述我自是記得滾瓜爛熟,不然也不敢做這個領(lǐng)頭??纱宋?,實在想不到能貼合的來處?!?p> 老王咂摸著嘴,把黑鐵棍遞回張三手中。
“不過卻也不奇,《眾神遺藏》是封印萬神寶庫的先人所著,僅記載了封印過程中出現(xiàn)過,且有詳盡記述的寶器。此物,想來不甚顯眼,便沒有窮究根本,以致遺漏。萬神寶器何止千萬,有記載的區(qū)區(qū)數(shù)萬而已,漏它一個,并不稀奇?!?p> 眾人點頭釋然,也不再去探求。
老王歇夠了,在一地碎渣中翻找起來。終于,在一灘腥臭無比的銅汁中,把一卷經(jīng)文捏了起來。
一臉嫌棄的把手臂抻直,離自己老遠,還覺得腥臭難當。
釋家二弟子,登時來了精神,直勾勾的盯著老王的手中物。
連心境修持極佳的丹巴首座,也投去略有希冀的目光。
老王也不愿多拿一刻,便要遞與眾人,可就在這當口,怪事又出。
四周一切開始迅速沙化,細細的黃沙紛揚而下,整個鐘樓搖搖欲墜,連那石板地面也在沙化,中間鐘魔碎渣處,破開一個大洞,邊沿石板不斷的沙化而下,向著眾人落腳處蔓延。
丹巴首座也不多言,口念密文佛咒喚出一片巨大的蓮瓣,眾人飛快的跳了上去,沖出搖搖欲墜的鐘樓。
蓮瓣撐著眾人孤懸在半空,下方的深秋庭院在幾個喘息之間沙化不見了。四周也慢慢的明亮起來,抬頭看去,大太陽正掛在半空,一如剛?cè)肴f神寶庫時的樣子。
再看下面,哪有方才的影子了,只有一片茫茫無際的黃沙大漠。
“這……”
眾人錯愕的說不出話來。
窺到一絲玄機的丹巴首座緩緩說了句。
“一場黃粱而已,如今夢應該醒了,你們看張俠士的臉?!?p> 眾人看向張三,端詳了半天,也體會不到丹巴首座的意思,連張三自己也糊涂了。
難道我的英俊并不真實?如夢似幻?
他自己先笑了,這有一張英俊主角臉的美夢他可不敢想,早年泛舟東海,受慣了風雨,雖然剛剛二十五歲,皮膚卻是有些粗糙。而且常年劫掠三島人的商船,殺人又越貨,還帶了兩分兇相,說實話,不怎么和今人胃口。
眾人齊望向丹巴首座。
“怪貧僧沒有言明,罪過,罪過。我說夢醒了,無非是看見張俠士的臉干凈了。眾位可還記得前者風魔甲蟲在沙地驟現(xiàn),一番拼力抵御下,張俠士被黑沙臟了一臉。且這一路以來一直掛著,無水可沖洗。而如今,竟然沒來由的干凈了?!?p> 眾人還是沒太懂,只有還算懂些佛理的釋永定先悟了。
“哦~我明白了,從風魔甲蟲到鐘魔伏誅都是夢幻泡影的影響,如今張兄臉上污漬盡去,是一切虛妄消散的佐證?!?p> 眾人頓悟,哦聲一片,紛紛感慨夢幻泡影的神異,黃粱一夢的荒誕。
丹巴首座卻沒多解釋,只拿過老王手中的《金剛經(jīng)》,與釋家二弟子一同參詳。蓮瓣上的眾人也一齊探過頭來,爭睹佛門寶典。
只有張三跳下蓮瓣,仰躺在黃沙上。南柯一夢,如今醒了。什么都提不起興趣,就是覺得又累又餓。此間定是沒有酒菜的,那就趁機睡個懶覺。
昏睡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再睜眼看時,大太陽仍舊掛在半空,一動未動?
是過了一天?還是我剛睡著就醒了?這沒有個時間,著實不知過了多久。
張三自黃沙上站起,蓮瓣上的眾人還圍在一起參詳。
“老王!過了多久了?”
張三對著蓮瓣上的眾人喊道。
“兩三個時辰吧?!?p> “???這太陽怎么沒挪地方?”
眾人被上古寶典吸引,自然沒有人理他,讓他很尷尬。
“能不能搞些吃食啊,我快餓癟了。”
張三拍著肚皮。
一說到吃食,眾人登時沒有參詳佛典的熱誠,一個個自蓮瓣上跳了下來,紛紛嚷著肚子餓,讓領(lǐng)頭給解決下。
老王也是餓的直咽唾沫,這茫茫大漠的,上哪里去找?
此行,萬教只管送,不管后勤,再說也沒法建立補給線啊。
老王無奈的撓著大禿腦袋,很是惆悵。
“別吵了,我也餓的緊,可這茫茫大漠,我總不能變出吃食來吧!”
這一句,倒是點醒了張三。
“哎,老王,我記得你說過,夢幻泡影中自身所受到的影響,會等效的反映到現(xiàn)實中來,是也不是?”
“對啊!問這個干嘛?”
“我在想,如果用夢幻泡影虛構(gòu)出來一堆吃食,我們吃下,飽腹感有了,體力補足了。再回到現(xiàn)實中,根據(jù)你前面說的,現(xiàn)實中的我們肚子飽了,體力恢復了,是不是就等于我們吃過飯了?”
老王撓了撓禿腦頂。
“你這個腦洞……有點大。不過,好像是這么個道理?!?p>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跟著湊了半天熱鬧,可誰也沒從經(jīng)文中參詳出夢幻泡影的用法啊,遂齊望向丹巴首座。
丹巴首座苦笑著搖搖頭,他是個苦行僧,這點餓還是能捱過去的,讓他做這么荒誕無稽的事情,上師的包袱放不下。
“我來試試!”
眼見丹巴首座難堪,悟通一點門道的釋永寧把手舉了起來。
眾人又把希冀的眼光看向他。
“可我先說好哈,我沒有上師那么好的悟性,未必能一次成功。”
沒事,沒事,盡力而為。
眾人一齊催促。
丹巴首座也湊到他的近前,雖然此舉荒誕,但說到佛法沿襲還是愿意助他一助。
當即開口提點道。
“佛家有言,心之所相,則萬物皆著我相。夢幻泡影簡單來說就是把內(nèi)心所相,物化為外相。成功的根本在于你對心中的相,有足夠強烈的欲望。就像饑餓之人面對美食,凍餒之人面對暖室?!?p> 釋永寧雙手合十。
“感謝上師提點?!?p> 言罷即閉目冥神,開始調(diào)動心中所相。
烈日之下的黃沙地,眾人用希冀的目光看著入定多時的釋永定,希望他能一次成功。
約莫一炷香左右,釋永寧垂頭喪氣的睜開眼,無奈的搖著頭。
眾人噓聲一片。
丹巴首座見釋永定有些頹唐,便有些不忍后進之才,修行之心退減,隨即開口繼續(xù)提點他。
“你一定要把最強烈的欲望發(fā)掘出來,那才是你內(nèi)心本相,也才能物化為外相。”
釋永寧感激的點點頭。
“感謝上師,我再試試!”
他的言語中透著堅定,眾人又投來關(guān)注的目光。
沙海中一片沉靜。
最渴切期盼,最執(zhí)著的念想,最深的欲望。釋永寧在心海深處探求,結(jié)合夢幻泡影的法訣緩緩運轉(zhuǎn)。
砰!
單一色調(diào)的黃色沙海突然間爆開一團五顏六色的光華,一個個衣著單薄,面容靚麗的青春女子陡然出現(xiàn)在四周,扭著水蛇一樣的腰肢款款走來。
“大爺~來玩呀~”
老王一拍腦門。
“餓的快前胸貼后背了,哪有力氣做這事!”
釋永寧睜眼一看,壞了!
趕忙合眼,穩(wěn)定心神。
四周幻境消散,只剩黃沙漫漫。
“我……我控制的不好,你們還是讓上師來吧。”
釋永寧無地自容,把一張大紅臉狠狠的扎進黃沙里,死活不再試了。
沙漠四嬸
一個人單機有點抑郁了,各位讀者大大能不能賞個評論啊,哪怕噴兩句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