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收不收！你不收，反正我們自己也會做！等做好了，再賣到官府，價錢可要比你現(xiàn)在收的要多得多了!你別這么拽！”
已經(jīng)泡過水的那部分果園農(nóng)戶為自己“提前完成了兩道工序”而討要著加多兩個步驟原料錢加工錢。
“你以為我們收這批桑樹皮是用來做手紙的嗎？這可是要用來印刷咱大精絕國國史的！你們懂什么！就你們這樣的加工，簡直就是幫倒忙、添亂！再說了，你們泡的都是什么水啊?就從河壩里撈上來的吧！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便便呢！這種水泡過的，能用嗎？你也不想想，行了，我能收你就偷笑吧！還在這和我提價錢，你是來搞笑的吧！”
收購的商販腰板直挺，口中一點也不輸陣，說得也是頭頭是道，絕無可能松口。
“哼！你別騙我了，什么水泡不是泡??！難道做官家印刷的紙，水都要用喝的山泉水嗎？有這么金貴？”
顯然這個喜歡做手工DIY的果農(nóng)，不相信官府的造紙廠，工藝要求會這么高。
“你以為呢！就你家做的那種，頂多能用來糊窗戶、包個馕和烤包子；人家官家造紙場，想要出能用的紙，要多少道工序啊！我就免費(fèi)給你講講，費(fèi)點我的唾沫，浪費(fèi)我點時間，讓你們這些土包子開開眼：
在官辦造紙場做的桑皮紙，用的是純桑樹枝的內(nèi)皮，要的就是那個桑枝內(nèi)皮的粘性，你可好，一通泡，粘性全沒有了！那里面，可是富含纖維，是又光滑，又細(xì)膩，最適合加工了！像這樣的材料，我們收購后送進(jìn)官辦造紙場后，你猜怎么著？”
說到關(guān)鍵處，這個收桑樹皮的商販還故弄懸虛地停了下來，問大家。
“怎么著?。俊?p> 有人急了，趕緊問，不是“托兒”。
“這后面??！還要再經(jīng)過十多細(xì)致、復(fù)雜、耗費(fèi)時間的工序：像是從剝削、浸泡、鍋煮、到捶搗、發(fā)酵、再到過濾、入模、最后還要晾曬、到粗磨等那么多道工序后，才可制成一張合格的桑皮紙。
就算是到了這一步，出來的成紙，按照品相，要被分成高、中、低三個檔次、四個等級：
一、二等又厚又潔白；三、四等又薄又軟。
這些紙，能做的東西，你們就更是想都想不到！看看我這懷里是什么？”
收桑皮的商販，從懷里掏出了厚厚一疊，捻成扇形，在這些農(nóng)人們面前“呼扇、呼扇”著。
“錢!”
這群農(nóng)人的眼前一亮。
“沒錯！最好品相的，一等紙，就能做成這個：咱大精絕國的錢！你以為，你就在家里的破水缸里泡泡、搗鼓幾下，就能出這樣的東西？做夢吧！你們就。”
商販的得意之情，溢于顏表，把胡子都給吹得隨著口風(fēng)，不停地翹啊翹的，十分夸張。
“那，我已經(jīng)泡了，你總不能再讓我一張張曬干吧！你看著開個價，降一點也可以，你說?！?p> 聽到這么長串有說服力的砍價論據(jù)，終于，一開始嘴很硬的果園農(nóng)戶也繃不住了，主動愿意讓一些了。
看到這談判的氣氛和諧了，收桑樹皮的商販明顯心情變好，甚至開始要吹起口哨、唱起小曲干活了。
“那，你剛才說，官家的造紙場要那么多工序，我們這樹也砍了，田也荒了，馬上快要到冬天了，我們也沒有什么活兒了，能不能幫我們介紹一下，讓我們進(jìn)場里去幫著干活啊？我們家孩子很多，特別是兒子，特別多，有的是力氣；女孩子也很細(xì)心，手巧得很，能不能幫我們給介紹一下??？拜托拜托！”
一旁那邊專門幫著雙方剝樹皮的工頭手下的一個年輕工人，在一旁聽了收桑樹皮商販剛才的一席話，嗅到了屬于自己能把握的“商機(jī)”，于是，不失時機(jī)地腆笑著，插嘴問道。
“這個不歸我們的業(yè)務(wù)范圍啊！不過，我可以幫你去試試問問。”
“??！真的？太感謝您啦！”
“還有我，還有我！”
這一呼百應(yīng)的，一群剝皮為生的工人都涌過來一起舉手報名，這把帶他們出來干活的工頭，被“明明白白地?zé)o視”的待遇，給氣壞了，他把手一揮，擋住這群人的洶涌，臉色變得很嚴(yán)肅地大聲說道：
“你們瞎湊什么熱鬧？也不看看你們自己的身份！官家的大場，是你們這些泥腿子也能想的嗎？簡直是再作夢！快給我閉嘴吧，都！”
經(jīng)他這么一說，這群剛剛被激發(fā)起熱情的工人們，一個個也只好閉嘴不再作聲，生怕這遠(yuǎn)的錢還不知影子在哪兒呢，這近處的錢，也給跑得不見蹤影了。
“我，是他們的工頭，真要是有這樣的機(jī)會，你一個一個說，也費(fèi)事。你跟我一個人講就行了，我保證把他們都能再給帶出來?！?p> 一轉(zhuǎn)頭，這個剝皮工頭卻對收桑皮商販來了這么一句，讓這些失望透頂?shù)墓と?，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臉上又有了欣喜的笑容?p> “嗯，行吧！反正這事，我給你們記在心上了。來來來，先把今天的正事做完，現(xiàn)在我給你們再重申一下這個收購的價格：新剝的一等品，保持原收購價；含水的次品，在一等品的價格上打七七折。行就上秤，不行你們就各自帶回家去。現(xiàn)在在這里登記，那里過秤，最后到我這兒拿錢。你們，把收到的合格品，給搬上車去?？?，再磨磨蹭蹭，天都要黑了！大家快點兒??！”
收桑樹皮的商販現(xiàn)在占據(jù)了絕對的“主導(dǎo)權(quán)”，說話也利索、肯定了許多，只是單方面地“宣布”了收購方案，并沒有再給他們留任何再討價還價的余地和空間。
“好吧好吧，我們認(rèn)倒霉!也不早說，害我們白浪費(fèi)那么多錢，還有時間！”
那些口軟了的果園農(nóng)戶知道再堅持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只好同意了讓價出售。
這種口頭協(xié)議一旦達(dá)成，這一場收購的談判總算是結(jié)束了，到了排隊售賣的正常流程里，人們忙了起來，不再光是斗嘴了。
嘯寂
還有我，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