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晚宴。
三人在一種迷之尷尬的氣氛中用飯,賈珝偷瞄林黛玉,林黛玉偷瞄林如海,林如海偷瞄賈珝,形成了一個堅固但并不穩(wěn)定的三角關(guān)系,一旁還有專心低頭干飯的吳姨娘。
“林伯父家晚宴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賈珝感覺到尷尬的氛圍,干巴巴的說道。
“我家家貧,不比你府上財大氣粗,也就一些粗茶淡飯勉強下咽?!?p> 林如海微微一笑,對著賈珝說道。
“珝二哥是個慣會擠兌人,怎么現(xiàn)在就不說話了?”
林黛玉看著沉默不語的賈珝出言陰陽道,林如海心中暗道不好,我家乖女對這登徒子是越來越不忌諱了。
賈珝笑了笑,對林黛玉說道:
“賈珝嘴笨,不善言辭。”
“呵,不善言辭,那倒是顯得我不懂事,咄咄逼人了。”
“罷了,橫豎你有其他妹妹,比我可人,比我會聊天,比我會哄你高興,如此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顯得我斤斤計較,越發(fā)不如別的妹妹了?!?p> “瞧瞧,我不過多說了幾句,你就這般模樣,算了算了,是我多嘴了,”
林黛玉連連說道,說的賈珝啞口無言。
賈珝:……
他就知道林黛玉不會這么善罷甘休,該來的是遲早要來的。
林如海看著眼角抽搐的賈珝雙眼微瞇,閃過一道殺氣,緩緩的咬牙切齒道:
“食不言!”
三人又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吳姨娘抬起頭茫然的看著沉默的三人,搖了搖頭繼續(xù)專心干飯。
……
飯后,賈珝起身告辭,林如海也不挽留,只是伸伸手讓賈珝前來,在賈珝耳邊輕道:
“平寇將軍被調(diào)回京師,徐山保舉你南下兩淮防備倭寇,不管想什么辦法,別去。”
賈珝瞳孔縮了縮,微乎其微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出林府。
無論徐山想做什么,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三大營現(xiàn)在就是一群沒見過血的娃娃罷了,就是個擺設(shè),想要強兵還是要見血,無怪乎嘉佑帝會動心,他手上本就有五萬士卒,再加上賈珝這五萬對上太上皇那就是十拿九穩(wěn)。
太上皇和嘉佑帝現(xiàn)在陷入了僵局,嘉佑帝處置了高贊主動示好,雙方陷入了一個迷之氛圍,幾年時間還是等得起的。
但嘉佑帝九成九不會允許賈珝帶著大股人馬出京,兩萬人便頂天了。
林如海不讓賈珝出去的原因也很簡單,他要是去防備倭寇起碼也是數(shù)年之久,朝堂之上瞬息萬變,賈珝若是朝堂數(shù)年根本不知道朝廷會變成什么樣子,賈珝不同其他,私自募兵這一點就夠賈珝喝一壺,若是失了圣心誰也保不住他。
就嘉佑那個狗皇帝,什么德行這些大臣們一個比一個清楚,你有用時你把嘉佑打了他都怕你傷了手,你沒用時打個噴嚏都認為你聒噪。
林如海瞇著眼看著賈珝離去的身影搖了搖頭,賈珝雖然比賈寶玉強的多,但他怎么看都不像良配。
林如海走進書房,繼續(xù)寫折子,如今的大齊擔(dān)子最重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林如海,他現(xiàn)在就是戶部老大,大齊財政赤字,雖然稍微回了幾口血,但治標(biāo)不治本,這個爛攤子從上到下全是林如海的事。
大齊現(xiàn)在從各方面節(jié)流,皇帝省吃儉用,百姓有口粥就能活,但完全沒辦法開源,現(xiàn)在國庫里那點銀子都是嘉佑帝,林如海和賈珝舍了臉搶回來的,還是得找辦法開源。
一個王朝能不能活下去,不在乎什么明君圣主,忠臣良相,那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就兩個點,經(jīng)濟!軍事!整個王朝的運轉(zhuǎn)都是圍繞著這兩個點,經(jīng)濟是基礎(chǔ),軍事是核心,一個王朝想要興盛這兩個點是必備品,缺一不可。
但現(xiàn)在的大齊屬于一個都沒有,經(jīng)濟上國庫空空,就幾百上千萬銀子打場仗,賑個災(zāi)沒了,軍事上士卒不少,籠籠總總幾十萬,但真正可戰(zhàn)之兵不到二十萬,還全是步卒,而瓦剌韃靼是有著將近二十萬的鐵騎,一朝不慎整個中原都將暴露在這些蒙古人的鐵騎下。
至于大齊現(xiàn)在的吏治情況,就這么說吧,賈珝一月便有漕幫孝敬五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一年就是六十萬兩,這六十萬兩是現(xiàn)在大齊一年賦稅的二十分之一,但賈珝算少的,高贊家抄了僅金銀就有不下幾十萬兩,還有大量的土地莊子,店鋪府邸折合銀兩也有數(shù)百萬。
如此貪官污吏橫行,也難怪大齊財政赤字,上下全是米蟲,吸血鬼。
這也是高贊出事的主要原因之一,高贊要真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他就算真貪了糧草,嘉佑帝也能點頭揭過,很明顯他沒有,而且對任何一方都沒有了作用,但現(xiàn)在需要一個廢子緩和矛盾,也就是高贊,殺了他矛盾緩和了,還能撈一筆銀子何樂而不為?
“姑娘今兒晚上倒是開心,可是剛才數(shù)落了珝二爺一頓?”
紫鵑看著心情不錯的林黛玉調(diào)笑道。
林黛玉輕哼一聲,說道:
“我開不開心,又與旁人何干,我是為旁人活的不成?”
……
次日清晨,賈珝穿好衣裳剛從舒云房內(nèi)走出,正要安排出府,便被賈瑾叫住。
“站住,你不能走!”
“大哥,福祿安康,今兒怎么起的如此之早?”
賈珝看著在滿臉疲憊,如同大夢初醒一般迷茫的賈瑾調(diào)笑道。
賈瑾指著賈珝沒好氣的說道:
“我就算準(zhǔn)你要出門,特意等著你,你是不能再走了,這幾日家里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你不在只好由我出面,搞得我身心俱疲,你這攤子還是你自己撐著吧?!?p> “勞煩大哥再給我撐上一月,年后賈珝便自己處理,今日我還要去李閣老府上,先行一步?!?p> 賈珝聞言一邊走一邊搖頭說道,開什么玩笑,那些人都是一些小卒子,要是都有賈珝招待,怕不是要活活累死,這破事誰愿意干誰干,反正他是不干。
賈瑾看著離去的賈珝嘆了口氣,本以為進京便是享福,誰想到比金陵時更累。
年后自己處理,錯過了這次巴結(jié)的機會,年后又有幾個不長眼的會上門?
“大爺,戶部郎中……”
賈瑾聽到張管家所言,又是深深嘆了一口氣,拔腿向正堂走去。
……
賈珝復(fù)雜的看了一眼李府,高贊所說他一點沒聽進去誰都不信,李慎與他亦師亦友,他也知道李慎不是什么好東西,能走到這一步的人九成九底子都是黑的,真正的純善之人七品都走不出去。
“珝見過李閣老?!?p> 賈珝看著李慎含笑說道。
李慎點了點頭,指著一旁的木訥男子說道:
“這是你哲叔,剛被陛下調(diào)回京中?!?p> 李哲茫然的看著賈珝點了點頭,他與李慎不同,雖樣貌上有幾分相像,性子卻是天差地別,李慎為人大大咧咧不拘小節(jié),但粗中有細,李哲則是為人木訥,不善言辭,但甚是謹(jǐn)慎,他的兵法與他性子一般,善守不善攻。
“小侄見過世叔,小侄常聽閣老談起世叔,并引以為豪,我與世叔雖未相見但也已神交已久?!?p> 賈珝對著李哲拱了拱手,恭維道。
“今日你我初見你喚我一聲世叔,我也不好空手,但我進京不久,手上只有一些俗物想來你也看不上,我有一本當(dāng)年岳武穆留下的兵書,帶在身邊時常鉆研,里面有我所寫批注,便送與你,你若是有何不解盡管問我?!?p> 李哲點點頭,淡淡說道,從一旁的書匣中取出一本書,甚是破爛,但李哲卻像寶貝一樣珍貴。
李哲將書遞與賈珝,賈珝接過之后交由張山保管,對著李哲笑著說道:
“長者賜不敢辭也,那珝日后就時常叨擾世叔了?!?p> “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有不解你盡管找我便是。”
李哲點了點頭,對著賈珝認真說道。
賈珝結(jié)束了與李哲的寒暄,對著李慎正色道:
“三大營如今雖已有軍容,但終究是未曾見血,就如同瓷娃娃一般,中看不中用,賈珝年后有意帶著三大營北上遼東,率軍剿匪,閣老怎么看?”
李慎聞言放下茶杯,冷哼一聲,沒好氣的對賈珝說道:
“徐山剛保舉你南下平寇不久,你就得了消息,你還真是找了個好岳丈,北上遼東倒是可行,燕趙之地自古出慷慨悲歌之士自古有名,但現(xiàn)在的燕趙游俠早就失了氣節(jié),說的好聽叫游俠結(jié)義,實際上就是一個一個的山大王。”
“他們沒甚實力,還不如你在兩淮平的那些水寨,你打算帶多少人?”
賈珝聞言想了半晌,才開口說道:
“騎兵五千,步卒一萬五,閣老看是否可行?”
三大營分為三營,神機營,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專研火器,三千營是清一色的騎兵,五軍營人數(shù)最多,是步騎混合的野戰(zhàn)軍,如今的三大營和五軍營湊一塊也就湊出來五千騎兵。
別小看在五千騎兵,要是用好了比得上數(shù)萬大軍,中原不比游牧,騎兵少,步兵多,影視劇上那些某某王公手上有十萬精騎那是純純扯淡,一個王朝傾全國之力搞出十萬騎兵都勉強,還是精騎,要知道在冷兵器時代,數(shù)千騎兵就可縱橫天下。
當(dāng)年大元馬踏天下巔峰之時手上的騎兵也就十幾萬,這還是游牧民族,中原王朝加起來也就數(shù)萬騎兵,精騎更是少之又少。
哪怕現(xiàn)在有了火器,但以現(xiàn)在的技術(shù)也只是稍稍克制騎兵,整體上無傷大雅。
“嗯,也行。”
李慎點點頭說道,三大營的情況他們都心知肚明,賈珝不可能帶著大批人馬離開,兩萬步騎便是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