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就跟瞎了一樣
凜的眼淚像沒擰緊的水龍頭,嘩啦啦的淌,怎么擦也擦不完。
他皺著眉頭,眼睛腫得像倆核桃,甕聲甕氣地嘀咕:“我的眼里怎么流水了?好多水,眼睛里好像有一條河……”
陸云瀟收起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勢,看他哭得傷心,她心里也一揪一揪的難受。
她抬手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捧著他毛茸茸的臉低聲道歉。
“對不起……凜,是我太兇了,我不該那樣說你,別哭了好嗎?”
凜用臉頰眷戀的蹭著她的手心,扁著嘴,淚水莫名其妙流的更洶涌了。
他眼皮腫得厲害,那雙往日光彩照人的琥珀大眼,如今只能睜開兩條縫。
他透過那兩條縫隙可憐巴巴的瞅著陸云瀟,鼻音極重地哽咽道:
“陸陸,對不起……我只是想要保護(hù)你……你不要再說我了好不好……?”
雖然他不理解什么是‘沒進(jìn)化完全的原始人’,但他自認(rèn)為自己聽懂了陸云瀟話里的意思。
他覺得陸云瀟是在嫌棄他。
嫌棄他渾身長毛、嫌棄他站都站不直、嫌棄他以前只能吃腐肉……
他心里好難過好難過。
這種難過,比從受傷的手臂上傳過來的痛感,還要讓他難以承受。
甚至,他之前身上那股子‘因?yàn)檫戧懰偷呢笆?,感覺就擁有了可以對抗世間一切惡勢力的勇氣’的力量,也都崩潰消散了。
他想。
陸陸說的是對的,他大概確實(shí)只是一個沒用的人形野獸吧……
凜身上的悲傷、頹廢、自卑、陰郁……這些消極情緒,全部分毫不差的落入了陸云瀟的眼底。
她感覺雙目被深深刺痛了。
而這,并非是她的本意。
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腳,一把將陷入自我懷疑的凜緊緊攬入懷中。
凜的腦袋順勢低下,搭在她肩膀上,淚水很快洇濕了一小片布料。
兩人相互擁抱,一時誰都沒有出聲。
陸云瀟一下一下用手?jǐn)]著他的頭發(fā),把有些雜亂的發(fā)絲捋的平整順滑。
凜在她無聲地安撫中逐漸平復(fù)了情緒。
見他不再哭泣,陸云瀟才緩緩開口說道:
“凜,是我不對,我說的那些話太難聽太刻薄了,我跟你道歉?!?p> “但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你那么沖動……是因?yàn)橄氡Wo(hù)我。”
“謝謝你,凜?!彼嗔巳嗨念^發(fā),語氣真誠的道謝:“很久沒有人想著保護(hù)我了,我真的很開心很感動?!?p> 凜呼吸微窒,似乎是不敢相信的樣子。
過了好久他才啞著嗓子,試探地問:“陸陸……你說的是真的嗎?”
——你真的不嫌棄我嗎?
——我保護(hù)你,你感到開心嗎?
“當(dāng)然是真的。”陸云瀟肯定的回答。
“但是以后,你要做什么危險的事情之前,一定要告訴我,不能再沖動的突然自己一個人跑出去了,知道嗎?”
凜趴在她肩膀上,小幅度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嗷。”
陸云瀟趁熱打鐵,繼續(xù)教育:“就像這次一樣,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自己沖上去,還好最后只是傷了一只胳膊。”
“它要是咬的再往上一些,咬斷了你的脖子,那怎么辦?”
“那,陸陸會難過嗎?”凜急忙問。
陸云瀟輕輕拍了他后腦勺一下,“廢話,我當(dāng)然會難過?!?p> “不僅難過,我還會很久都緩不過來。每次想起來,就會像你剛才一樣,眼睛里不停的淌水?!?p> ——畢竟,你可是我在這異世里,付出感情最多的家伙啊。
凜得意的嘿嘿笑起來,肩膀微微震顫。
“我的眼睛以前從沒有流過這么多水,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次會流這么多?!?p> 陸云瀟拍著他的背,沒多做解釋。
她的腦中又想起了國外那位生物學(xué)家說的話。
——靈長類動物中,人類是唯一會流淚的。而其他的動物只會反射性流淚,不會情感性流淚。
假設(shè)達(dá)爾文的推測是正確的,流淚是某種進(jìn)化的遺跡。
那么再結(jié)合那位生物學(xué)家說的話。
那、現(xiàn)在的凜算不算,已經(jīng)進(jìn)化成真正的人類了呢?
“陸陸,你在想什么?唔,我的胳膊好痛……”
“對了,得趕緊處理你的胳膊?!?p> 陸云瀟把懷里的凜松開,兩人在山頭席地而坐。
她從空間取出一堆醫(yī)用品放在一旁,拿起生理鹽水反復(fù)清洗他被咬傷的地方。
“嘶……!好疼!”
會說話了的凜,痛也知道用言語表達(dá)了,不像以前只會呼哧呼哧用鼻孔喘氣。
“你水壺里的靈泉水還多嗎?快擰開多喝幾口,前面光顧著說話,流血太多了。”
凜一只手不方便擰瓶蓋,陸云瀟又接過來幫他擰開。
喝完了靈泉水還是哼哼唧唧喊疼,陸云瀟只好又取出一支麻醉劑給他局部麻醉。
被陸云瀟悉心摟抱著哄過的凜,現(xiàn)在就像個恃寵而驕的孩子。
明明快一米九的大個子,身材也壯得很。
要是別人看到他長這么一副硬漢模樣,還委委屈屈愛撒嬌,肯定覺得別扭死了。
但陸云瀟就是能做到‘目空一切’。
每當(dāng)凜撒嬌,她就跟瞎了一樣,完全忽略他高大健壯的身軀,只覺得他像個可愛的大型毛絨玩具,提什么要求只要不太過分她都會盡量滿足。
“陸陸,我想吃香蕉。”
“嗯,給你?!?p> “嗷,怎么辦?我一個手剝不了皮……”
“我給你剝?!?p> “謝謝陸陸~”
陸云瀟專注的給他傷口縫針,他就一邊啃香蕉一邊四處看風(fēng)景。
他一偏頭,看見了那頭被他用匕首扎傷的狼的尸體,還是覺得很奇怪。
“陸陸,我不明白,我扎的真不是他的肺嗎?”
陸云瀟頭也不抬,給他縫合完傷口,又拿出兩塊鋼板固定他的胳膊,以防后續(xù)長歪。
她一邊忙碌一邊回答:“是它的肺,你沒扎錯?!?p> “那為什么……”
沒等他繼續(xù)問,她就給出了解釋。
“因?yàn)樗w型大,肉也厚,而你的匕首太短了,扎那里無法給它造成致命傷。”
“除非它能乖乖站著不動,讓你多扎幾刀,或者你眼疾手快力道也足,一下子扎穿它脖子上的大動脈——”
“否則,還是不要輕易選擇跟它近身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