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蝸居的家,是SY市實驗中學(xué)的教師宿舍。教師宿舍樓,五層,小陽臺的窗,斜對著港門上村的一叉字路口。
說起港門上村,大家都熟悉,它原來是一村莊,得益于三亞的發(fā)展機遇,現(xiàn)在是一“城中村”。窗外的這港門上村的叉字路口,有一幼兒園,有一小廣場,每天都車水馬龍的,煞是熱鬧。
一天,我正在陽臺上準(zhǔn)備午餐,不經(jīng)意間聽到了小陽臺窗外的叉子路口某處飄來了我曾經(jīng)很熟悉的瓊戲的聲音,如春天里的海風(fēng),聲聲悅耳。
瓊戲,也稱海南戲,是瓊北海南話演唱的。而三亞本地的海南話不同于瓊北海南話。有時瓊北海南人與三亞本地人交談起來,三言兩語之后,就會出現(xiàn)交流困難,因此,在三亞,我很少看到三亞本地人聽瓊戲。
此時此刻,窗外那不知何處飄來的瓊戲,悅耳悠揚,雖然是正午,卻仍讓人陶醉。
記得二十年之前,那時的我是一名初中生。那時候家境貧苦,家里唯一貴重的是一臺收音機。于是我和我的父親就常常在下午時分打開收音機聽瓊戲。我父親是一生意人,那時候父親一般上午做生意,下午便休息。聽?wèi)虻臅r候,一壺茶水,一把竹椅,父親總會躺在竹椅上,拿著蒲扇,一搖一搖地。有時父親聽得入迷時,便會跟著收音機里的瓊戲哼上一兩句,有時父親更是聽著聽著就入睡了。這樣愜意的日子,持續(xù)了好些年。
父親聽瓊戲,是父親一生最幸福最美好的時光,可惜,父親他不久前病逝了,那瓊戲的悠揚聲也飄然遠(yuǎn)逝了。
我注視著眼前的一片繁忙的叉字路口,聆聽著熟悉的瓊戲,心中頓覺一陣暖意。但是這種感受轉(zhuǎn)眼即逝,我又開始憂愁起來。
記得某年的春晚,臺上有一些幾歲大的小孩在呀呀地唱著地方戲。小孩們那認(rèn)真較勁的表情,那悅耳動聽的聲音,讓臺下賓客們掌聲連連??墒敲棵窟@時候,我總是羨慕不已。每年的春晚,唱地方戲這一環(huán)節(jié),總是沒有瓊戲的份子。瓊戲就好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嬰兒,無人疼,無人愛,甚至不知道哪天霉運降臨,瓊戲要遭受曝尸荒野。
改革開放春風(fēng)一吹,海南經(jīng)濟(jì)發(fā)展了,人們生活也改善了,可是瓊戲卻沒落了?,F(xiàn)在,我再也沒有機會參加那熱鬧非凡的看戲,現(xiàn)在,我再也沒有機會經(jīng)歷那恬靜舒心的聽?wèi)?。多年之后,我發(fā)現(xiàn)原來離瓊戲越來越遠(yuǎn)了。也許,很多像我一樣的人,也將忘卻瓊戲。
窗外的那不知何處飄來的瓊戲,還在悠揚著,在寂靜的正午時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