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楓在原來世界出身農村，家里每年都要養(yǎng)上一頭豬，他小的時候放學打豬草，回家切碎煮豬食，清理豬圈的活都經常干，豬除了生病厭食需要調理，其余時間都不需要怎么打理。
養(yǎng)馬與養(yǎng)豬不同，反而與牛羊比較相似，幸好厲楓逃難的途中，跟驢相處時間比較長，所以上手養(yǎng)馬比較快，他在馬場干了幾日，就對這項工作熟絡起來。
戰(zhàn)馬又區(qū)別于駑馬，飼養(yǎng)方法要精細許多，為了防止馬糞堆積產生疾病，除了需要每天清掃馬廄保持整潔，還要經常給馬匹清洗梳理，避免體表寄生蟲滋生，馬場管事也會定期帶獸醫(yī)來檢查，保證戰(zhàn)馬健康隨時取用。
幾天下來，厲楓不禁心生感嘆，這年頭人不如畜生，但想想后世的情況，活得不如寵物的人也大有人在，所以他很快就釋然。
現(xiàn)實往往就是這么殘酷，無論什么時候，所處什么時代，最底層的都不是人，其實只是一個生產工具，是類似游戲里的采集資源的基礎單位。
厲楓每天主要工作內容，就是和馬糞打交道，因為戰(zhàn)馬的個頭高大，每日草料供應充足，所以可以敞開進食，但馬不像牛那樣有反芻機制，導致吃得多也排得多。
馬場每天喂干草兩次，馬廄也需要清理打掃兩次，每天馬場清出的馬糞，需得運到兩里外的收集點，由專人負責收走統(tǒng)一處理。
馬糞因為酸性較高，營養(yǎng)價值在牲畜糞便中較低，而且直接用作肥料去澆灌，容易損害土壤、發(fā)酵燒苗，通常會跟秸稈和人糞尿混在一起漚制，漚制發(fā)酵后才能用作肥料使用。
那個時代耕牛不多，驢羊糞便收集較困難，豬肉不受待見飼養(yǎng)者少，反而是處理馬匹的馬糞，因產量大成為重要的肥料源，特別是官府、軍營，這些集中飼養(yǎng)戰(zhàn)馬的地方，下層軍官通過賣馬糞給地主、富農發(fā)財，是上不得臺面的‘吃馬糞’行業(yè)。
別看‘吃馬糞’的活賤，但不是親信都沒機會入門，屬于頗有收益、風險不大的行當，厲楓所在的城東馬場，馬糞的收益權歸管事邢成所有，他隔三差五就會來馬場巡視。
厲楓到馬場的第八天上午，曹滿、曹廉搶著外出去運送馬糞，當時厲裴氏在清洗飲水槽，厲楓則把馬匹牽至中間空地去曬太陽，恰逢管事邢成又帶著獸醫(yī)來視察。
“刑官人，伍大夫...”
厲楓第一時間認出來人，慌忙迎上去行禮問好。
“小厲這孩子不錯，不但勤快還聰明?！毙坛晌⑽Ⅻc頭，笑著與同行獸醫(yī)夸贊，厲楓到來的時日雖然尚短，但給他印象頗佳。
陳留現(xiàn)在人多而內卷，肯賣力干活的召之即來，但像厲楓這樣既能干活，還會仔細觀察的少之又少。
厲楓本著干一行愛一行的精神，他在養(yǎng)馬的過程中通過觀察馬匹糞便、叫聲、精神狀態(tài)等指標，來判斷戰(zhàn)馬健康與否。
戰(zhàn)馬因為價格昂貴，如果出現(xiàn)損傷會連累不少人，所以厲楓這種負責任的行為，減輕了伍獸醫(yī)的工作難度，自然得到對方的高度評價。
“不知官人今日...”
厲楓拱手欲言又止，因為邢成兩天前才來過，而且當時伍獸醫(yī)也有同行。
獸醫(yī)每個月例行來一次，現(xiàn)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再臨，厲楓本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現(xiàn)在天氣逐漸轉涼，馬兒們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知縣相公擔心長此下去，怕上了戰(zhàn)場也跑不動，所以今后每隔五六天左右，都會派人騎馬出去遛跑幾圈，本官要確認戰(zhàn)馬的絕對健康，老伍今后也會常來?！?p> 邢成接著又對伍獸醫(yī)吩咐，“老伍，你開始吧，一定要仔細挨個看清楚，確保咱們的戰(zhàn)馬都健健康康，萬一來人給跑出什么問題，我也好回稟知縣相公。”
“您盡管放心?！蔽楂F醫(yī)拱手點頭，然后就向拴馬樁走去。
邢成招手把厲楓叫到身邊，輕聲細語道：“小厲，那‘聽聲、辯色、望氣’六字法，被老伍推崇備至，他還準備向其它馬場推廣，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見識，將來定然不得了，我可是記住你了?！?p>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厲楓滿臉謙遜。
“好好干，我不會虧待你的?！毙坛膳闹绨蚬膭睿o接著又小聲吩咐：“因為馬場只有四名哨兵，他們騎不過來二十匹馬，但從兵營調人比較麻煩，所以托付給旁邊的天寶山莊幫忙，我看你為人比較機靈，記得暗中幫我盯著點，他們遛馬歸遛馬，但傷著咱們寶貝得賠償?！?p> “我省得了。”厲楓鄭重點頭，他聽說過幫人遛狗，卻從沒聽說過幫人遛馬，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翌日上午，天寶山莊送來早飯不久，總護院甄煜晨帶著十幾名莊客登門，在與哨兵辦完交接便牽馬出了馬場，去到東北部汴河南岸的平地上。
厲楓清掃完馬廄糞便，與曹廉跟去汴河南岸觀看，管事刑成也讓曹氏兄弟盯梢，兩人就成了哨兵之外的平民之眼。
莊客的馬術大多生澀，甄煜晨暗中塞給馬場哨兵銀兩，讓哨兵們現(xiàn)場做騎馬示范，防止莊客因為馬術差而傷了戰(zhàn)馬。
“真是好生奇怪，知縣相公請來的人，居然都不怎么會騎，這不是鬧著玩嗎？”曹廉坐在地上忍不住吐槽。
“人家畢竟是來幫忙的，也許走走過場就了事...”厲楓不以為然，心說攤牌給‘企業(yè)’的任務，大概率敷衍了事了。
曹廉直搖頭，“看他們學得如此認真，真不像是在走過場...”
“難道是特意來練騎術...”厲楓話到一半突然停下，因為他聽到后方簌簌作響。
剛剛兩人最后來到現(xiàn)場，而且厲楓和曹廉坐下去的時候，身后并沒有其他人的影子，厲楓警覺性非常高，聽到響動下意識屏氣凝神，心說莫非是什么野獸？
沙沙沙...
聲音突然急促，厲楓尋思是個兔子？自己可是好久沒開葷了。
送上門的野味，厲楓沒道理放過，他坐在原地保持不動，等兔子進入攻擊范圍。
唰的一下，厲楓如猛虎轉身，飛身直撲獵物而去。
獵物被撲倒的同時，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鉆進鼻腔，厲楓臉色由興奮變得尷尬，因為眼前那根本不是兔子，而是記憶中的小小官人。
李星棠沒被這么壓過，氣急敗壞的去推身上人。
“好臭，你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