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只有半個身子,但不是只有半個腦子,親王大人。”西茲蒙·賈尼科辯解,“我不會愚蠢到向您說謊,我是鐵冠城的攝政,對發(fā)生在這城市里的事情還是有些了解的。”
魯多米爾心想,如果真如侏儒所說,娜杰莉娜夫人還活著并且還在鐵冠城內,這女人也許能成為他們通向勝利的關鍵,將她當作人質應該能將白鐵蹄逼出鐵冠城。
“先放開手,你不會被帶走?!彼蛸宄兄Z道。
西茲蒙·賈尼科這才松開緊抱著魯多米爾大腿的雙臂,“您相信我了?”
“你用過這暗道嗎,西茲蒙·賈尼科?”他問侏儒。
“噢,次數多到我數不清咧!”侏儒得意地回答,“酣睡獵人酒館就像是我的家,那里所有的女孩都認識我。”
“那就帶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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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多米爾帶著雅羅斯忒和另外四名手下換上黑色兜帽斗篷,在西茲蒙·賈尼科的帶領下走下純鐵塔的石階,進入了潮濕的酒窖。
彌漫著陳年葡萄酒味的空氣粘稠,火苗輕吻著石屋頂,魯多米爾舉著火把給侏儒照明,只見他哼著小曲,他的手在石磚墻上徘徊。
“陰森的酒窖,永遠是個交換私語和密謀的好地方。”雅羅斯忒輕聲說。他戴著黑色兜帽,并將武器隱藏于斗篷之內?!芭迹阏f你經常穿梭于此,你參與過什么陰謀嗎?”
“哎喲,我對政治一無所知,又怎么會去想著使些陰謀詭計呢?”侏儒呵呵笑著回答,“密謀的竊竊私語如毒蜘蛛織網,陷在其中的人要么被尖牙注入劇毒,要么被困在網中,不得動彈。這可遠不如女人的輕吟悅耳呢?!?p> “侏儒說話果然務實,”雅羅斯忒輕聲笑道,“因為你們講不出高大上的故事?!?p> “嘿嘿,這笑話真不錯,指揮官大人。”西茲蒙·賈尼科沒有因為受到嘲笑而生氣,而是繼續(xù)用手劃過墻壁,慢慢地走著。
他在一個酒桶旁停下,在稍微猶豫了一會兒后,便將酒桶推開。
侏儒將酒桶之下的木板打開,露出了一條通往更下層的爬梯通道。
魯多米爾揚起了眉毛,這侏儒看來沒有騙他。
“你先下去?!彼钆肌?p>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蔽髌澝伞べZ尼科故作大義凜然地說,“下來的時候請注意別碰著頭,大人們?!闭f罷,他便掛著木梯子遁入黑暗之中。
魯多米爾留下一人看守密道的入口后,便帶著其他人跟著侏儒進入密道。
將近三十尺的梯子之后是一條通往更深處的密道,低矮的天花板迫使魯多米爾不得不蹲低身子繼續(xù)前行,沾著水的腳步聲和滴水聲在通道里回蕩,一行人的呼吸聲在寂靜中變得異常響亮。
這暗道比酒窖更要陰冷黑暗,魯多米爾跟在侏儒身后,時刻用手確認著自己長劍和匕首的位置。如果這侏儒使詐,將他們引入陷阱中,他定會在逃回城堡前將這弄臣劈成兩半。
“我們到了?!痹谛⌒囊硪淼厍靶辛艘欢螘r間后,隊伍最前面的西茲蒙·賈尼科告訴他們。
接著,他嫻熟地將他頭頂的木板“吱”的一聲打開,光線刺入陰影中,而侏儒像只穆索爾獼猴一般靈活地扒著出口竄了上去。
“大人們,這上面很安全。”喜鵲般的聲音從出口上傳下來。
魯多米爾向身后的五人使了個眼神,將綁腿上的匕首掏出,緩緩走向光明。
他緩緩將頭探出,只見密道的出口在一個小而擁擠的房間內,地板上堆滿了被丟棄的衣服和用過的蠟燭,散發(fā)著體液和汗臭味,在確認了周圍沒有危險后,便爬了上去。
魯多米爾警覺地觀察著房間里的一切,搖搖欲墜的橡木椅、早晨的陽光從木墻上的木窗戶外射入,照在破舊的麥酒杯和麻布衣服上,角落里的一只老鼠和他對視一會后,便鉆進了黑暗中,不知所蹤。
“所以,這就是你的戰(zhàn)場?”待所有人都上來后,魯多米爾問弄臣。
“不,這房間屬于公爵大人。”西茲蒙·賈尼科毫不遮掩地承認道,“但在床上,我倒是和騎士一樣威武,嗯,也許比他們更強?!?p> “妓女們?yōu)榱隋X什么樣的話都會說。”雅羅斯忒不以為意。
“要是您愿意的話,我們大可以來比比大小?!辟逄翎叺卣f,“怎么樣,指揮官大人?”
“先辦正事。”沒等雅羅斯忒發(fā)作,魯多米爾便阻止了他們的無謂爭吵?!斑@里就是酣睡獵人酒館?”
“是的,親王大人。”侏儒點了點頭,“這外面便是通往其他房間和大廳的走道。”
“你說娜杰莉娜夫人就在這里,她在哪兒?”魯多米爾問。
“她可能在任何一個房間里,”西茲蒙·賈尼科說,“具體的你得去問瑟芙緹,她才是管姑娘們的人?!?p> 侏儒曾經提到過這女人的名字,是那個掌管鐵冠城賬簿和補給記錄的識字妓女。
“什么意思?”魯多米爾詫異地問,“你把一位貴族夫人當成妓女來對待?”
“冤枉呀,親王大人,就算我有再大的膽子,我也不敢這么做?!辟暹B連揮手解釋,“這都是公爵大人的命令和安排。”
“康德拉德·維爾克把他兒子的夫人變成了妓女?”雅羅斯忒咂嘴問道,“什么樣的人會干出這種事?”
“瘋子、怪物、暴君?!濒敹嗝谞栢?,這惡毒的做法令他作嘔。“帶我們去見你說的那個瑟芙緹?!?p> 弄臣低頭領命,將房間的木門輕輕推開,往兩邊探頭張望,在確認無人后便向著魯多米爾一行人招手,讓他們出門。
早晨的酣睡獵人酒館闃無人聲,空蕩的走道盡頭被紅色的天鵝絨簾子拉上,透著朦朧光輝,金色的燭臺未被點亮,他們走在粗糙的羊毛地毯上,發(fā)出輕盈的沙沙聲。
西茲蒙·賈尼科掀開紅色簾子,像是鉆入地洞的老鼠一般溜了進去,魯多米爾也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