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身死城滅
程咬金跟著守衛(wèi)走了沒幾步,朝守衛(wèi)說道:“哎?兩位老哥,等等!”
守衛(wèi)們一臉茫然:“程將軍有何吩咐?”
“俺光顧著逃命了,我這大紅馬還在下面呢!”
“哎喲,程將軍,您能活著上來已是吉人天相,這馬是畜生,哪有將軍您這樣的智慧啊!”
老程可不管這個,說什么也要去找大紅馬。
“你,把我撈上來的這些大寶貝送到陳軍師那里去。你們幾個,再把我放下去!”程咬金做了安排。
士兵沒法,只得照做,剛把程咬金放到底下,這天坑周圍因?yàn)槎握饎?,又發(fā)生了一次塌陷,把繩索都給壓斷了,嚇得程咬金趕緊往里跑。
這下,再要上來,可不能了。
士兵們一看天坑還要塌,又沒了繩桶,心里抱怨了幾句,只得先去副寨復(fù)命。
同時間,瓦崗寨,寨門。
結(jié)義盟攻占瓦崗之后,馬不停蹄地趕往臨近的副寨。他們探得董平正是逃到了這里,而“小霸王”翟讓,也被關(guān)在此處。
魏徵、尉遲北與陳深帶著兩百來人,迫不及待來到瓦崗副寨,尋找翟讓的蹤影。
瓦崗寨副寨仍由董平的將士把守,他們也已經(jīng)知道,結(jié)義盟率兵攻占了瓦崗山,來到這副寨,也只是早晚的事。
陳深帶領(lǐng)眾人來到西南方向的一座偏門,向兩位大哥說道:“根據(jù)方才擒獲的地方嘍啰所言,翟大將軍就被關(guān)押在此處?!?p> 尉遲北掄起長朔,作勢欲殺,口中大喊:“我等攻伐瓦崗,為的是營救翟讓大將軍,此次進(jìn)寨,只誅殺賊首董平,脅從不論。爾等放下武器,降者免死!”
守門的衛(wèi)兵雖說是董平的部下,說到底也是翟讓的部下,本來就無心替董平賣命,再說翟讓平日里待下屬恩厚,因此尉遲北這么一說,兵丁們立刻就投降了。
一賊兵提出,他愿意領(lǐng)著眾人前往關(guān)押翟讓的監(jiān)牢,營救大寨主。
陳深心念程咬金還在地下生死未卜,便對二人說道:“大哥,五哥,你們?nèi)ゾ鹊哉鳎胰ふ业匮ㄈ肟?,營救程四哥?!?p> 三人分頭行動。
魏徵、尉遲北在賊兵的帶領(lǐng)下來到監(jiān)牢,卻見牢門大開,地上倒了兩個看守。賊兵把看守一把拉起,還活著,看來是受了傷。
“怎么回事,大寨主呢?”賊兵揪著看守的衣領(lǐng),將他半拖了起來,臉都快貼上了。
“大……大寨主逃走了?!?p> 陳深單人來到了通往地下迷城的小道,雖說要找入口,一時間卻也無從找起。
陳深想著董平身為瓦崗軍師,熟悉瓦崗地形,想必知道地穴的入口所在,因此,只要捉住董平,自然知道進(jìn)地穴的方法。
“呔!賊人想追董大人,先過了我這關(guān)!”說話的正是戰(zhàn)場之上遇到的吳季,吳季一身橫肉,拖著鋼刀就向陳深沖過來。
陳深一抬畫戟,與吳季打在一起。只一個回合,陳深一招將吳季制伏,他一拍衣襟道:“哼,無能之輩,也敢在此丟人現(xiàn)眼!”
本以為吳季必然會說幾句硬氣話,哪知一個大老爺們,撲通一聲跪倒,大喊:“爺爺饒命!爺爺饒命!”吳季大概是領(lǐng)教了眼前之人的厲害,此時磕頭如搗蒜一般。
本著除賊務(wù)盡的原則,陳深本打算誅殺此賊,但心念吳季不過是董平的幫兇,他這般苦苦求饒,放他一條生路也無大礙,便說道:“饒你不死,逃命去吧!”
吳季千恩萬謝:“多謝好漢爺爺,小人再不敢與爺爺為敵!”說完撒腿溜走了。
吳季的出現(xiàn),給了陳深一個重要提示,此人既然會在此阻攔,那說明自己這條路是走對了,再往前走,必然能找到董平的下落。
陳深沿路而上,見薛勇又跳將出來,氣勢洶洶:“好響馬,看你家薛老爺?shù)蔫F錘!”
薛勇甩起流星錘,從右往左這么一掃。
陳深見此人招式破綻百出,晃動長戟,用戟尖貼著錘體,往對方脖子上一引,鐵鏈便如蛇一般纏在了薛勇脖子上。
“??!”流星錘在薛勇的脖子上晃了兩圈,錘體尖刺正中下巴,下巴立時鮮血直流。
深沉并無心殺他,因此只是引動鐵錘,并不加力。否則,這人的下巴在不在,恐怕都是個問題。
薛勇情知敵不過,但并不死心,下了殺招,要取陳深性命。
陳深后退兩步,躲過殺招。薛勇緊追不放,甩著鐵錘,在陳深面前狂掃出一個大范圍的“8”字形。
流星錘這種武器,中近距離可以用來飛擲,貼身戰(zhàn)斗時,不可硬解。接招時,如若觸碰到高速運(yùn)行的錘體,手中的兵刃很可能被震落,如若去觸碰對方的鐵鏈,錘體就會繞過自己的兵刃進(jìn)行殺傷。
但這種武器,有個很大的缺陷——速度太慢。
陳深看準(zhǔn)時機(jī),后退三步,蓄勢待發(fā)——“梨花亂!”霎時間在敵方的右肋、左肩和面門各扎了三戟。
薛勇當(dāng)場死去。
陳深現(xiàn)在所在的是一塊山間平地,行不多遠(yuǎn),便看見一個洞口。當(dāng)下更不猶豫,一躍而下。
這洞穴陰森寒冷,腳下是一條長長的地穴通道,通道旁是一道淺淺的水流,一直通向地穴深處。,
陳深調(diào)勻呼吸和步伐,凝神諦聽,緩步前行。
“擅闖禁地者死!”從黑暗中殺出一個士兵。
陳深二話不說,舉戟把人挑入水流中。
行沒幾步路,又來一賊兵,陳深如法炮制,正要將人挑起,哪知這個賊兵忽然消失了。陳深聽了聽,沒有聲音,連呼吸聲也沒有。
陳深心道:這里的氣氛煞是詭異,前面不知道還有些什么?我得小心戒備。
賊兵仿佛撕破虛空一般,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陳深背后,向陳深發(fā)動突襲。
“當(dāng)!”陳深以戟為劍,一招蘇秦背劍,擋開了攻勢,隨即轉(zhuǎn)身一個怪蟒翻身,將人挑死。
陳深提防著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敵人,走了一段又一段長路。
咦?好像不太對勁!這條路,自己是不是來過?
雖然在暗中無法仔細(xì)看出周圍的地形,但陳深還是根據(jù)周圍千篇一律的輪廓,發(fā)現(xiàn)了古怪。
陳深有絕技防身,卻也不怕,只是前進(jìn),他倒要看看,這迷陣能擺多久。
一路上越來越陰郁,陳深又打跑了數(shù)波賊兵,他心里更好奇了:看來里面必有玄機(jī)。只是要如何破解這迷陣呢?
等等!除了第一個賊兵,后面來偷襲的賊兵出現(xiàn)的位置,都是一樣的。
“進(jìn)無可進(jìn),以退為進(jìn),既無破陣之法,何不釋然而歸?!标惿钕肫瘌P麟谷學(xué)陣法之時,老師對師兄妹三人說的話,便轉(zhuǎn)身往出口方向走。
陳深的舉動,早就落入了張千的眼里。原來,這個迷魂陣正是董平手下將領(lǐng)之一的張千的杰作。
張千此時正在暗處窺探著陳深,他自信,無人可以破解此陣。一看陳深回去了,更是大笑:“哼哼哼哼……你以為往回走就能出得去?不知死活的響馬,就在道爺?shù)拿曰觋嚴(yán)锘罨罾鬯腊?!?p> 陳深此時早就意識到暗中有人在操控,當(dāng)他返回至同一場景,朝著每次賊兵出現(xiàn)的地方戳了一戟,便破了張千的陣法。
眼前的情景變了,一間寬闊的暗室出現(xiàn)在陳深眼前,地上一人,似乎是受了傷,正坐在地上,捂著腹部喘息。
陳深猜到了,此人必定是設(shè)置迷魂陣的主謀。
“妖道,區(qū)區(qū)雕蟲小技,能奈我何?”陳深戟尖一指張千,此刻他只需手上一用力,便能取他性命。
“唔……混賬!居然能逃出我的迷魂陣!”張千似乎十分疲憊。
“迷由心生,你的陣法只能困得住那些貪功好生之人,對我不起作用?!?p> 張千仍不服氣:“休要夸口!你只不過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罷了。道爺我的法力高深,豈是你可以揣度的?”
陳深聽聞此言,來了興趣,便收了畫戟:“哦?你若還有什么本領(lǐng),只管使出來便是!”
張千不用掐訣念咒,一瞬間便沒了蹤影,在這個陰森的地洞里,顯得分外鬼魅。
陳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并沒有探得張千的蹤跡。隨即,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哼,這妖道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陳深夸贊道:“呵呵,好個妖道,隱身法用得不錯!”
“哈哈哈,知道害怕了吧?!甭曇艋厥幵诎凳抑小?p> 張千一個瞬身術(shù),出現(xiàn)在陳深背后,陳深急忙轉(zhuǎn)身,老道便又消失不見。
陳深心道:隱遁之術(shù)不出八門變化,何足為懼?今日若破不了這法術(shù),便是對不起老師的傳授!
這隱身之術(shù),就算練至化境,每隔十?dāng)?shù)秒,也得出現(xiàn)一次。陳深心念神轉(zhuǎn),就在他出現(xiàn)之時,將他拿下!
陳深這么一想,分了神,險些被張千打中。陳深不敢大意,聚氣凝神,觀察妖道走位。
張千差點(diǎn)得手,很是得意,肆無忌憚地玩著瞬身的游戲。陳深感覺有只無頭蒼蠅圍著自己一般,很是惹人煩,他根據(jù)張千的瞬身規(guī)律,依著五行八門之法,提前移至妖道的下一個瞬身之處,一戟便結(jié)果了他性命。
這么一來,賊人就只剩下董平一人了。一路上這三人層層設(shè)防,必定是為了保護(hù)主帥董平,陳深振奮精神,提戟便往里走。
瓦崗山,地穴深處。
董平站在地穴中央,一束細(xì)細(xì)的月光洞穿了地穴的上方,在地上留下一個不規(guī)則的印記。
原來,之前塌陷的天坑,只是地城的一角。董平的前方,便是地城的主體。
地穴之中,長者一些低矮的灌木,借著月光,這些灌木顯得紫瑩瑩,發(fā)出瘆人的幽光。
陳深一路趕來,終于在這里見到了董平。
“董平,你的黨羽已被肅清,其他瓦崗將士已經(jīng)投降了我們結(jié)義盟,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董平?jīng)]有答話,背對著陳深。
“馬上束手請降,向翟寨主請罪,或許還有你的活路!”陳深敦促道。
“呵呵呵……”董平一陣苦笑,“我半生建設(shè)的瓦崗寨,我自以為固若金湯的堡壘,一日之間就被你們這些響馬攻破了,真是諷刺啊……”
“人心才是長城。你背主奪權(quán),不仁不義,如今眾叛親離,縱有銅柱鐵砥又能如何?”
“我才是這瓦崗山的主人!翟讓他不過是個門面罷了。我們同在前朝為臣,合作了三十年了,我一直甘居二線,盡心輔佐。他名稱小霸王,殊不知,瓦崗二十年來的和平,卻是我董平一手營建的!”
董平越說越激動:“我在這座山里耗盡了心血。哼,瓦崗寨,金堤關(guān),還有這座地下迷城,都是我的設(shè)計(jì)!”
陳深一聽,什么?地下迷城?
董平察言觀色:“哦?看來你也知道地下迷城?”
陳深道:“你既在前朝為臣,又是翟讓的部下,不會不認(rèn)識吳明徹將軍吧?”
“……沒錯。這座地城正是奉了他的命令建造的。你是吳將軍的什么人?”
“在下陳深,是他老人家的弟子,奉恩師遺命,前來接受地城寶藏。”陳深本想說出自己的前朝太子身份,但自己經(jīng)歷奇特,換誰也不會相信,便只是說,這是恩師的遺愿。
董平沉默了。沒錯,這里存放的金銀、兵甲、玉璽、異果等,大多是陳朝寶庫里的物品。搜集了這么多物品,只是為了將來有一天,能見到吳明徹派來的人。
可以說,陳深的出現(xiàn),就是董平一直苦苦在等待的。
但是,董平如今反悔了。
“……呵呵,哼哼哼。世人都這么自私,自己需要的東西拿來就用,卻從來不問這東西是從何而來,如何運(yùn)來,此間花費(fèi)了多少千辛萬苦,死了多了的手足弟兄……”
陳深確實(shí)沒想過這么多。
董平很為自己抱不平:吳明徹要我造地城,我便造地城。翟讓讓我守地城,我便守地城。如今,吳明徹的徒弟又伸手向我要地城來了。
“地下迷城是我的心血,我誰都不想給!”董平的語調(diào)降了下來,雖不如剛才那么激憤,卻是比剛才更為凄涼,更為決絕,“我董平是蓋世的奇才,不是你們的奴仆。我今天是輸了,但我要地下迷城為我陪葬!”
說完,董平向前一縱,拉動了墻體里的機(jī)關(guān)。
“轟隆?。 标惿畹哪_下劇烈晃動。
不好,董平啟動機(jī)關(guān),要把自己和地下迷城都埋葬了。
董平轉(zhuǎn)過身,朝著陳深大笑:“哈哈哈哈,這里馬上就會坍塌,前朝的寶藏,我們的尸骨,都會被埋葬在這里!”
情況危急萬分,陳深腦中轉(zhuǎn)過無數(shù)念頭,該如何從這里逃出去。
就在此時,陳深的后方來了一人,陳深并不認(rèn)識。
“董平!”來人大喊。
“翟,翟……??!”董平剛喊出個“翟”字,就被翟讓手起劍落,腹部捅了個窟窿。
這一幕,把陳深也看呆了。他素知翟讓寬厚,但此時宅心仁厚的翟讓卻出手如此干脆,可見他的怒火有多么強(qiáng)烈。
董平癱坐在了地上:“翟寨主……好,很好!這幾年來,我一直擔(dān)心你聽信花家兄弟而對我不利,最后,你還是殺了我。這樣也好……”
“你和花家兄弟都是瓦崗元老,我雖倚重花家昆仲,卻從未想過要加害于你。”翟讓的心里,有說不出的難受,“可你今天親手毀掉地城,辜負(fù)了吳明徹大人的囑托,葬送了我南陳的子民復(fù)國的希望,我非處置你不可?!?p> 董平倒在地上,氣息奄奄。翟讓坐在地上,陪著自己的這位摯友走完最后一程。
地城的震動已經(jīng)擴(kuò)展到了此處,董平拖著虛弱的氣息:“……這么說,寨主你,你不恨我?”
“你輔佐我半生,雖然背叛我,卻始終沒取我性命。我翟讓對你,沒有絲毫怨恨,是我虧欠了你。你是國士之才,卻安心輔佐我,我沒能管理好山寨,你和花家兄弟的嫌隙,過錯在我。”
翟讓任由地城發(fā)出隆隆震動,他抬起了頭,似乎在懷念久遠(yuǎn)的往事:“你的過錯,就到此為止了。將來在地下見到吳將軍,我自會向他領(lǐng)罪?!?p> “謝,謝謝寨主!董平……知錯了……”說完合上了眼,一代奇才,就此隕落。
翟讓割下自己的戰(zhàn)袍,用布幫他的臉蓋上。
陳深道:“大寨主,眼下來不及多說了,要塌了,我們趕緊逃命去吧。”
“嚯嚯嚯……是誰這么缺德?俺老程差點(diǎn)死在里頭。要塌了,趕緊跑啊!”程咬金拉著紅馬,一個人自說自話地,從地城里跑了出來!
“陳兄弟!”老程沒想到居然在這里見到了陳深。
翟讓道:“你們都是什么人?”
陳深:“來不及解釋了,先逃出去再說!”
有風(fēng)的地方就能用風(fēng)遁。陳深借著頭頂?shù)目紫?,將二人一馬帶出了地下迷城。
而董平,就讓他留在此處,讓毀滅的地下迷城做他的安身之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