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事真的來了。
這說明齊大儒的判斷是對的,陳八斤把胡十三叫來了。幾個人站定,看見西邊有個船??吭诎哆?,楊一群對齊大儒和幾個女人說:“快上船,要多少給多少。我看看到底是誰在搗亂。”
楊青山從腰間拔出家伙,對齊大儒說:“你帶著人上船,我和小群來擋住這一群人?!?p> 北邊的人越追越近,陳八斤不停地喊著:“南沿兒咧,先別走,老胡大哥有話說!”
這可真成了搶媳婦了,楊一群還不承認。這些搶人的人也來了,那就對著干吧。楊一群從腰間把盒子槍拽出來,對楊青山說:“青山哥,你先上船,我隨后就來,你沒我腿腳利索。快,叫艄公趕快撐船,要多少現(xiàn)大洋都給他,不開船就開槍。”
搶媳婦就要冒點風險,楊一群不是說太容易了不主貴么?這一回成功了,那這個小妞妞就更主貴了。楊青山拎著盒子向船跑去。此刻,他顯得異常敏捷,完全不像以往的疲沓。他把槍往前一晃對所有的人喊道:
“快點兒走,快點上船,上了船就保險啦!”
再看小紅鞋的雙頰,哪里還有紅暈,小臉已經(jīng)變白,嘴唇還哆嗦著。她被嚇哭了,拉住母親大白鵝的衣袖說:“媽,我怕。他咋辦哪?”她用手指著楊一群。此時,她倒是關心起楊一群來,說明楊一群已經(jīng)和她聯(lián)系在了一起。她覺得,沒有了楊一群,此時的一切行動都沒有了意義。她還得乖乖地跟著魔鬼胡十三和陳八斤回去,說不定......她不敢往下多想。
“南沿兒咧,先別走,胡大哥有話說!”陳八斤幾乎聲嘶力竭地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
眼看著幾個人上了船,楊一群拎著雙槍也朝船那里快走。他看著越來越近的一溜人,不由得把槍保險打開。他拿定了主意,只要對方開槍,他就不會客氣。他要當著小紅鞋的面殺個人看看。這是你死我活的勾當,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沒有辦法,我楊一群就要殺人了。我本來是沒打算殺人的,殺人可不是好玩兒的。況且,當著沒過門的媳婦殺人,這也太血腥太不夠高雅,不夠浪漫,不夠喜慶,不夠吉祥,不夠......反正一切都說不過去了。他邊走邊檢查槍的問題,不能關鍵時刻掉鏈子,被幾個土匪槍殺在黃河灘里,他到了陰間也沒臉去見他的父親。想著,邁著風一樣的腳步,來到了船的北岸邊。此時,大船已經(jīng)在楊青山的催促之下緩緩離岸,把艄公的臉都嚇白了。船上有兩個人在喊,也就是小紅鞋和大白鵝,她們娘倆未來的依靠就是這個拎著雙槍的楊一群,她們娘倆不知深淺,只顧擔心未來女婿的安全,不停地喊著:
“小群,你快點兒上船,小群,你快點兒上船!”
此刻,小紅鞋也顧不得害羞了,流著眼淚跳著腳在喊:“你快點兒,一會兒就上不來啦!”
齊大儒和楊青山心里有數(shù);尤其是齊大儒,他朝這娘倆笑笑說:“別急,你還不知道你家女婿的本事咧,一會兒叫你看看?!?p> 正說著,楊一群往后撤了兩步,把大衫一踅,一個側(cè)飛,在空中來了個飛燕投湖,接著,像只蝴蝶一樣,輕輕飄落在甲板上。他把雙槍往腰間一別,把手一揮,朝船上的艄公說了一句:“快開船!”
這下把幾個船工都看呆了,他們沒有見過這樣的高手,眼前這個年輕人,大量不過二十出頭,這是練得什么武功?輕功?太他媽的瀟灑,太他娘的絕了,太他奶奶的不是人了,太他......不知道怎樣去夸的好。同時,個個心里暗暗禱告,老天爺呀,保佑我們平安吧。這都是啥世道啊,撐個船也不能安生,這邊拿槍,那邊弄杖,這不要了窮人的命嘛。渡船逐漸離開岸邊,順著河流往下打去,幾個撐船人不停地用力劃著,眼看著木船離岸越來越遠,船上的人也都隨著逐漸放松下來。陳八斤帶著胡十三一群人來到岸邊,手里拿著家伙,不停地朝撐船的人喊著:
“回來,回來,胡大哥有話說!”陳八斤跳著腳高喊。
這時候,齊大儒的風度又來了,他用手聚成個喇叭狀,朝北岸陳八斤等人喊起來:“多謝兄弟親自來送,改日再來答謝!”他又一轉(zhuǎn)身對楊家兄弟說,“喊哪?!比齻€人開始按照齊大儒的話喊起來:“多謝兄弟親自來送,改日再來答謝!多謝兄弟親自來送,改日再來答謝!”連著喊了幾遍,隨著渡船遠去,加上河流的波濤聲,對岸的叫喊聲也逐漸聽不見了。
就在這熱鬧期間,大白鵝好像也跟著喊了一句,不過,她不是這樣喊的,她好像是喊:十三,我到南沿兒看看,停幾天就回來啦!只是那幾個男人的喊聲太大,把她的聲音蓋住了。小紅鞋拽著大白鵝的衣裳,就像一頭受驚的小鹿,渾身哆嗦著,臉色也變了,不停地拿眼睛去看她的準女婿楊一群。她心里想著,還說不是搶媳婦,這不是搶媳婦這是娶媳婦嗎?俺可是從來沒有見過。
船到對岸,人們沿著跳板走下船,小紅鞋害怕,拽著楊一群的大衫下船。眼看天色已晚,太陽就要落山,齊大儒提醒大家快點走,一會兒看不見路面說不定會掉進稀泥坑里。朝南走了一段路,小紅鞋又走不動了,楊一群要背她走,這時候楊青山故意過來湊熱鬧,他對小紅鞋說:“來叫我背吧?!毙〖t鞋臉紅了,站在那里不說話。楊一群笑著對他哥哥楊青山說:“哥,等一會兒你背賣布的吧,這個就不勞你了?!贝蠹衣犃耍挥X都笑起來。小紅鞋也不再扭捏,她附在楊一群的背上,用手摟住楊的脖子,楊一群像背小孩兒一樣把她背起來,輕松地往前走去。
此時,大白鵝看在眼里,臉上和心里都平靜了許多。她此刻心里想的還是那個霸占了她多年的胡十三。要說他們也應該有些感情了,聽她剛才在船上的喊話,說明她心里還是有胡十三,或者說,她有一半心思都在胡十三身上。
大家跟在楊一群的身后頭走著。小紅鞋想起來剛才的一幕,心有余悸,她想著想著,就想起來是不是搶媳婦的事。反正她覺得今天好像不是娶媳婦,她就小聲問道:“大哥,你這不是娶媳婦吧?”還叫了一聲大哥,這讓楊一群心里一動,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心涼,哪有這樣叫自己夫婿的?轉(zhuǎn)念一想,叫就叫吧,可能是剛開始,有些不太習慣。就回答道:“你想想,最起碼我們不是和誰搶媳婦的,那是陳八斤領著姓胡的來追,我也是不得已,我不這樣能行嗎?我不這樣你還不是讓姓胡的搶回去?”小紅鞋半天不言語了。她忽然想到了以后,悄聲問道:“那我以后再回北沿兒咋辦?”楊一群不假思索地回答:“該咋辦咋辦,你又不是胡十三的媳婦,你是我的媳婦,你說你咋不能回去呢?走親戚,回娘家,都一樣的?!边@句話說到小紅鞋的心里去了,她半天沒言聲。走到二道河那里,楊一群把她背過河,放在地上休息一會兒,又蹲下來讓小紅鞋上去,小紅鞋就乖乖地趴在楊一群的背上。走了幾步,倆人又開始說話了,這也叫談戀愛吧。楊一群問:“你會扎花嗎?”小紅鞋說:“會,三嬸教我的。對了,我來南沿兒沒對三嬸說,三嬸會想我的?!睏钜蝗赫f:“不要緊,以后我?guī)慊厝フf,早晚都要去的?!毙〖t鞋又問:“你們家有很多地嗎?”楊一群不想夸大,他的確也不知道多少,就輕描淡寫地回答:“不是很多,有一兩頃吧,我也不知道,都是俺娘管著?!毙〖t鞋想起來上船時那一幕,覺得非常好奇又驚訝,就問道:“你咋恁厲害呀,像個小燕一樣,飛起來了。你在哪里學的?”楊一群不想吹噓,他又是輕描淡寫地回答:“一點都不厲害,俺師傅那才叫厲害,我對你說,俺師傅......我只是學了個皮毛?!毙〖t鞋又問:“你上過學嗎?”楊一群回答道:“也上過幾年,都是半瓶醋,學得不好。還讀過教會辦的學校,沒上幾年就被老日占住了學校,回楊莊了。”小紅鞋想到一件事情,她想跟楊一群學識字,又不好意思開口,就繞著說:“我連一個字都不認識?!睏钜蝗航由险f:“這不要緊,我來教你。”小紅鞋想到了婆母娘,就小聲問:“你娘厲害不厲害?”楊一群想起來娘這一輩子,心里就不好受,他嘆了一口氣說:“俺娘不厲害,俺娘守了一輩子寡,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毙〖t鞋又問:“你娘會不會看上我?我可是啥都不會。她要不叫我進家里咋辦哪?”楊一群說:“會的,一定會叫你進家的。家里的事,地里的事,都有把式有伙計,還有俺娘,不用你操心?!毙〖t鞋終于把話問到點子上了,她問:“那你娶我干啥咧?我又不會干活?!睏钜蝗盒α?,他想起來娘天天嘮叨他不娶媳婦,嘮叨著要孫子,要一群孫子,就隨口說:“俺娘想讓我給她娶個兒媳婦,再生幾個孫子?!币痪湓捳f得小紅鞋不吭聲了。她可是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能生一大堆小人兒。
回到村里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月亮也升起來,繁星布滿天空。為了不張揚,特別是不想讓更多人知道,他搶回來一個小媳婦。楊一群給了楊青山兩個大洋,讓他倆去酒館里喝酒,他帶著賣布的和搶來的丈母娘媳婦,先回家里安置。到家時,母親已經(jīng)吃過晚飯,點著油燈,在堂屋坐著,正想著兒子一天也沒有著家的地兒,想起來堤南維持會來人,老太太在家里坐臥不安。她百無聊賴地坐在堂屋,對著孤燈,猜測著許多種可能。正當她獨自苦思冥想的時候,忽聽見大門響,頓時吃了一驚,也顧不得兒子的交代了,忐忑著站起來,來到院子里問是誰在門口。聽見是兒子的聲音,老太太又驚又喜。她急忙過去開了門,發(fā)現(xiàn)站在眼前的竟然是一群人,而且還有三個女人,她一個都不認識,這一下把老太太嚇得不輕。她想起來兒子說的要到北沿兒找媳婦的事,就想著與這件事有關。有關就有關唄,也不能一下娶回來這么多???這都是誰呀?她本來眼睛已經(jīng)花了,又是夜色籠罩著,看不清面目,只是心里不停地琢磨著,高度警惕著。正當她滿懷狐疑心神不寧的時候,楊一群領頭走進院子里,對幾個女人說著:先去堂屋坐著,我去一下茅廁。又轉(zhuǎn)身對他母親說:
“媽呀,你把他們幾個領到堂屋去吧,我一會兒再給你說?!?p> 幾個人隨著老太太走進堂屋,借著燈光,老太太看見幾個人身上跟泥猴似的,又暗暗吃了一驚。她把幾個人安置到椅子里,借口到廚屋提水,站在院子當中等兒子出來。不一會兒,楊一群從茅廁出來,被母親截住問話:
“兒啊,你這是從哪里弄來這么多人哪?你娶媳婦我也同意,你也不能一下娶幾個呀?你看看,個個跟泥猴樣,這像啥話?你別忘了,堤南維持會的人還找你,別讓人說你是欺男霸女,到那時候,你的罪名就更大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娶一個媳婦好,太多了可不中啊?!?p> 聽著母親的嘮叨,楊一群笑了。他小聲對母親說:“娘啊,你沒仔細看看,那歲數(shù)比你還大咧,我娶她?里邊有一個小的,就是身上泥少,腳上穿著小紅鞋的那個,她就是小紅鞋。哦,對了,她的小紅鞋也變成黃鞋了。先別說了,我一會兒再給你說清楚。先讓她們洗洗臉,你看清楚了,你就知道誰是我要娶的媳婦了。”
“你這個孩兒啊,人家娶媳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好,你咋就不聽娘的話呢?我把你拉扯大多不容易,你長大了就不聽媽的話了?要是你爹還活著,也不用我操這么多心了!”說著,老太太傷心得哽咽起來。
這話也讓楊一群也有些站不住了,他不得不停下來安慰母親說:“娘,我不是不聽你的話,這也是兒的姻緣到了,我不能錯過去。今天也有媒人,齊大儒和賣布的就是。還有那個女孩她媽,也同意了。今天回來就是和你商量這事兒咧。這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你快點兒進屋里吧,人家等會大了還以為你拿大架咧?!?p> 幾句話說到老太太的心窩里,兒子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對兒子的一舉一動都特別關注,兒子在她的心里,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隨著兒子,快步走上臺階,進了堂屋。還沒有坐下,就吩咐兒子說:“小群啊,去打盆洗臉水吧,你看看個個身上都是泥。臉上也有,這要是擱白天,就好看了。”說著,自己倒先笑了。
那三個女人,也借著燈光相互瞧了一眼,也都笑了。楊一群心里明白,那都是魔鬼走的路,能不拖泥帶水嘛。
這一會兒,大白鵝已經(jīng)平靜,也多了禮貌,她趕緊站起來說:“這是老嫂吧,我是妞妞她媽。”用手一指小紅鞋說,“這是俺閨女小妞妞?!庇种钢u布的說,“這是賣布大嫂,她經(jīng)常在你們莊里賣布,也常去我們陳家寨賣布。她也是倆孩子的媒人?!贝蟀座Z不虧是個見過世面的,馬上就進入了角色。她來到這個院子里就有一種感覺,這不是一般人家,這也不是那不成體統(tǒng)的人家,這是一個正規(guī)門戶,從老太太的做派上可以看得出來。她家妞妞能嫁一個這樣的人家,從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高攀了。從這一路走來,她也看得出,這個女婿也不是一般人,就憑她的第六感覺,她覺得這個女婿是個靠得住的。說實在的,在河北沿兒時她心里還打著鼓,她一是看重那一袋大洋,再就是抱著撞大運的心理,也是為了脫離那種尷尬的環(huán)境才隨楊一群過來的。來到河南沿兒,特別是進了這個院子以后,她那懸著的心就放下了。她愿意把女兒托付給這個女婿,至少,小妞妞是她的親骨肉,她何嘗不愿意女兒有個好的歸宿呢?這種世道,尤其是陽武一帶,陳家寨那個地方,土匪橫行,也是她的傷心地。她想到那個胡十三就不寒而栗,如果待著不走,說不準她們娘倆哪一會兒就遭了他的毒手。
不一會兒,楊一群在院子里朝這里喊道:“來廚屋洗吧,水都弄好啦?!?p> 隨著喊聲,老太太領著三個人從堂屋出來,摸黑來到東廂房南邊的廚房里,那里有水缸和臉盆手巾肥皂等洗漱用品,幾個女人進屋開始相互擦洗。大白鵝給閨女從頭到腳擦了一遍,那雙紅鞋也擦出了本色,只是見了水,顏色稍微暗淡些。小紅鞋來時帶著的還有兩雙,等一會兒再換上一雙新的。這樣一打扮,一個活脫脫的小美人,就像一張美人圖,一下就懸掛在楊母的眼前。楊母馬上心生憐惜,不由得上前摸了一下那張油紅似白的小臉兒,用十分疼愛的口氣說:
“喲,這個小妞長得怪讓人心疼的,一路上受苦了孩子。餓了吧,一會兒叫小群給你們買點吃的,這孩子就是粗心,回家時也不知道捎回來點吃的。家里要說也有,有肉,有菜,有饃,要不我給你們做飯吃吧?!辈恢涝趺春昧?,說著,就要去生火做飯。
幾個女人也真是餓了,肚子里嘰里咕嚕地亂叫起來。只是礙于初來乍到,不好開口說話,很矜持地站在屋里沒動,也沒有說話,忍著。這時,楊一群也胡亂洗了一把臉,擦著臉說道:
“娘啊,不用做了,回來時把青山哥和老齊留在酒館里喝酒,我反正要回去,我這就去買東西,順便把他倆也打發(fā)了。不能讓他倆喝醉,這個時候......”又轉(zhuǎn)向大白鵝說,“你們幾個先隨俺娘到堂屋說話,忍著點兒,我一會兒就回來。來到南沿兒,比北沿兒好不了多少,這世道,到處都是日本人,都不是很太平。你們不要出門,就在這個家里待著?!彼緛硐胝f堤南據(jù)點的事,想想還是先不說為好,這些事比北沿兒的胡十三都嚇人。就轉(zhuǎn)身走出門去。來到院里,他站著聽了聽外面的動靜,一切變得闃靜無聲,只有西柴院那棵大桐樹上的貓頭鷹在叫。這一陣他總是聽見這個東西在叫,他望著黑黢黢的夜,心里不由得增添了幾分壓抑感。他悄無聲息地來到大門口,輕輕地開了門,又一轉(zhuǎn)身,像一只夜游的狐貍一樣,很快就消失在無邊的夜幕里。天上的星星開始眨眼,村里的狗在叫,秋風帶來寒意,那條通往河灘的大道上,傳來了人的咳嗽聲。他雙手插進大衫里,兩只手攥著兩只木把,快步朝村北酒館走去。他走著走著,忽然想起來下灘頭道河西南角那個大沙崗,他似乎看見有人影在紅荊條中晃動,他分明聽見有嘩啦啦的響聲。那是人撥動灌木的聲音,他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他悄悄地來到酒館門外,聽了聽里邊的動靜,楊青山那母豬一樣的哼哼聲很清晰地傳出來,下面是他說的話:
“老齊,想不到吧,想不到今天咱們運氣這樣好,小群他不聽咱倆的不......”
這是楊青山在吹。再看齊大儒,他不等楊青山說完就截斷了,帶著幾分酒意說:“青山,咱倆趕緊吃點兒東西回家吧,今天我可是累得不輕。我不能和你比呀,你年輕,我老了。趕緊回家睡覺,這里不宜多說......”
忽聽楊青山不耐煩地大聲說:“你這人就是膽小,就像老鼠膽,你睜開眼看看,這是咱楊莊,不是他北沿兒陳家寨。你這人不行,走路摸屁股——小心過度了!”
齊大儒小聲說:“小心使得萬年船,咱們還是......”
倆人正說得有勁,楊一群進屋了,他來到倆人的桌子前,小聲說道:“青山哥,老齊,你們今天都出大力了,少喝點兒回去歇著吧。我來給那幾個人買點兒吃的,順便看看你倆喝得啥樣了。”
此時,楊青山和齊大儒已經(jīng)微醺,看著楊一群回來,倆人急忙讓酒:“小群,你也喝點兒,解解乏?!?p> 楊一群搖搖手說:“我不能喝,下面還有事兒。我對您倆說,明天還有個事兒商量,別喝多了。眼下這個時候,別多說,吃罷飯回去睡覺吧。”說著,站起來去里邊要東西去了。
把酒菜帳算完,拿著東西從里邊出來,臨出門時對二人說:“算完了,我先回去啦?!闭f完,很快就消失在飯館門前的黑夜里。
這里,楊青山用手朝楊一群的背影使勁點了點說:“我這個兄弟,就是個敗家子兒。哈嗨,我可不是說咧,我敢說.....不說了,咱倆也走。他又把賬算了,他有錢,他有錢就讓他算,我看他有多少錢?!笨磥恚€是知道要緘口的,不敢在飯店久留。
二人站起來,一搖三晃地走進了黑暗中。迎接他倆的,也是大桐樹上貓頭鷹那凄厲的叫聲,他倆同時打了一個寒顫。齊大儒還嘟囔了一句:不祥之兆,不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