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按：根據(jù)AJ和特里的原名小說，翻譯再創(chuàng)作的一部小說，故事純屬虛構(gòu)。故事發(fā)生在西方中世紀，書中大量的日常社會生活環(huán)境描寫，戰(zhàn)爭場面描寫皆為寫實，而非玄幻。AJ哈特利整理出版的該書，他也是依據(jù)數(shù)百年前留下的中古英文手稿翻譯寫成。其中大量的古代英語，中古英語也經(jīng)歷了不止一個人的手翻譯而成。英文版即使經(jīng)過翻譯整理，文法和如今有很大差異。漢語譯文，自然也略顯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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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的步兵沿著頁巖島國軍隊黑色盾牌組成的長而堅實的防線緩慢前進時，綠斗篷騎兵輪轉(zhuǎn)向南方。我強迫自己集中精力重新給重型弩炮裝上弩箭。
片刻之后，遠處傳來一聲持續(xù)了一到兩秒鐘左右的嗖嗖聲，打破了這塵世間的寂靜。我抬起頭，只見天空漆黑一片，箭矢橫飛，我們的步兵站在箭矢下，他們手握和他們身體差不多大小的盾牌在前方迅速鎖在一起，在奧戈斯的命令下越過頂端:形成了一個類似烏龜?shù)年囆?。我想，他們是等到第一支箭射出后，這個烏龜方陣才成形的。人類的應急反應真夠快的，尤其是在生死面前。由木材、獸皮和金屬板組成的凹長方形拼在一起，就像拼圖的各個部分在一個動作中拼成，組裝起來的時間比箭落下來的時間竟然還短。我屏住呼吸，聽到箭桿擊中要害時發(fā)出的沉悶的咔嗒咔嗒聲，注視著龜殼上出現(xiàn)的小孔。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我沒有看到一個人掉下去，也沒人發(fā)出慘叫聲。人類的戰(zhàn)斗意志已經(jīng)蓋過了輕微的傷痛，它幾乎能忽略一切妨礙取勝的東西。
幾乎是同時，維爾內(nèi)塔騎兵進攻了頁巖島的步兵陣的南端。當敵人看到他們來襲時，看起來已經(jīng)是全線沖鋒了。頁巖島的步兵已經(jīng)下了馬（步兵的馬主要用來快速機動，到地方下馬交戰(zhàn)，馬屁沒有披甲）現(xiàn)在半蹲彎腰，站在四五米深的地方，舉起長矛迎接從未到來的進攻。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長長的、響亮的標槍齊射，之后馬匹就輪轉(zhuǎn)離開了。幾秒鐘后，演習結(jié)束了，我們的部隊回到了中心。這次頁巖島損失了好幾十個人，也許更多。但我們也已經(jīng)沒有打了就跑的偷襲戰(zhàn)術(shù)了。
形勢的變化來得比我們所有人預料的都要早。頁巖軍的步兵再次上馬，穿過平原向我們前進。這個新的動作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直到我們聽到后方熟悉的馬蹄聲。我們驚恐地轉(zhuǎn)過身來，發(fā)現(xiàn)猩紅突襲者正從我們和城堡之間快速駛過。
“舉起你們的盾牌。”奧爾戈斯吼道。但太晚了。騎兵們向西轉(zhuǎn)向頁巖島防線時，箭矢如大雨般傾瀉而來。
我想，正是這種隨意性讓人如此震驚。剎那間，我們之前感覺就要取得勝利的場面變成了在我們周圍流血、哭喊的慘狀。前線的一名步兵一遍又一遍地喊著醫(yī)生搶救。在離我更近的地方，一名士兵尖叫著，他的朋友把他放倒在地，試圖從他的腹部拔出一支箭。村里的一個男孩癱倒在我的腳邊。我沒有看到他摔倒，以為他只是暈倒了。我試著把他抬起來，發(fā)現(xiàn)箭射中了他的身體。
奧爾戈斯的眼睛絕望地掃視著四周，看到了他受到的傷害。我看著襲擊者騎著馬走了，就像他們以前做過的很多次一樣。當他們穿過前面的平原時，頁巖軍發(fā)出了勝利的歡呼。我們甚至無法追擊。我們無能為力，我們前面的紅種人、白種人和黑種人聯(lián)合起來了。他們的隊伍迅速膨脹起來，向我們擠壓過來。排山倒海。
似乎一切結(jié)束了。
我看著奧爾戈斯，他的眼睛盯著逼近的敵人，鼻孔張開，嘴唇微微張開，呼吸緩慢而均勻。這一次，他的臉上沒有了一絲希望。他看上去疲憊得連絕望的心情都沒有了。他感覺到我在盯著他看，便轉(zhuǎn)向我。當敵人在人數(shù)上超過我們，一心要徹底摧毀我們的時候，我看到奧爾戈斯的價值觀崩潰了，他更好的動機被侵略者殘酷的腳后跟碾碎了。他不能忍受的不是失敗，而是這種無情的算計，這種算計在我們到達之前就已經(jīng)是突襲者行動的縮影。在這之后，你還能相信什么?他們向我們走來，他所有的原則，他所有的榮譽和對人性的希望都在他們面前蒸發(fā)了，被他們更強大的貪婪和冷酷的魔力沖淡了。剎那間，他的精神崩潰了。
“撤退!”麗莎突然喊道。我們凍僵的力量中突然有了一絲生機，奧爾戈斯剎那間恢復了正常，或者說似乎恢復了正常，盡管努力中有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深思熟慮。我很少有這樣強烈的感覺，一個人在演戲，以保持演出的進行。
格雷海岸步兵開始向城堡快速挺進。公爵朝莉莎吼道:“你這是在干什么?”
她反駁道:“想在你的軍隊被徹底摧毀之前，把剩下的人救回來?！彼膽嵟蝗伙@露出來。
“你沒有這個權(quán)力……雷蒙開始說，他的臉通紅，滿頭大汗。
米托斯出現(xiàn)在莉莎身邊，他的馬冒著熱氣?！澳阌袡?quán)利讓他們都死嗎？你有這個權(quán)利嗎?”他大聲喊道?！澳隳苁顾麄儗鼓菢訌姶蟮臄橙藛?你自己敢試試嗎?”
他說得有道理，公爵也看得出來。軍隊開始全面撤退，隊伍開始緊張起來。幾秒鐘之內(nèi)，防線就會完全瓦解，我們將面臨潰敗。
“向城堡沖去!”米托斯喊道。他們不需要被告知第二遍。
最后，一切都說得通了。
我明白了為什么突擊者把我們帶到這里，并在我們調(diào)查的幾個星期里讓我們活著。我們是工具，是頁巖島布下的巨大的棋局中的棋子，而這是我們被他們一直掌握卻一直保留活口的原因所在。就是要讓我們組織力量圍剿看似較弱的劫掠者（突襲者），然后一有事兵力，反圍剿我們。邏輯通順。在我們的逐步調(diào)查進展下，突襲者被假裝被我們引誘著追蹤我們到了這個地方。他們要在這里粉碎格雷海岸和韋爾內(nèi)塔的聯(lián)合軍事力量。事情還遠不止于此。他們想要城堡，想要屬于這里的一切，它要統(tǒng)治全部三個城邦國家。
鐵墻城是瓦利亞分裂為三塊領地后，該地區(qū)第一個建成的大型要塞。我曾想過它為什么要建在如此遙遠的東部，但現(xiàn)在我知道原因了:它在頁巖島魔法般移動的突襲者的攻擊范圍之外。格雷海岸早期的統(tǒng)治者把城堡建得離阿德辛剛好很遠，這樣他們的宿敵就無法出現(xiàn)在他們的城墻之內(nèi)，但那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從那以后，很多事情都被遺忘了。我和我們這伙人，曾參與了頁巖島的大計劃，把鐵墻城的守軍引到平原上，在那里他們可以狠狠地打擊我們，然后再把我們趕回來。如果我們沒能及時把閘門放下來阻止他們，然后他們就會把一切都弄到手。
“快進去，放下吊閘?！蔽液暗馈＿@是毫無意義的，但我們可以讓敵人為他們?nèi)俑冻鰬械拇鷥r。
我們剩下的騎兵部隊最先到達，沖過橋，穿過門樓。正是加內(nèi)特和倫瑟麗特出現(xiàn)在中央塔樓的大方窗旁，把巨大的鐵柵欄慢慢地放了下來，吱吱嘎嘎地響著。但當我把馬車趕到橋邊時，鐵閘已經(jīng)關閉了不到四分之一，幾乎沒有移動的跡象。大部分步兵已經(jīng)進去了，正沖向城墻，要么躲起來，要么觀察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想要在大門開著的情況下試圖守住這個地方，是沒有意義的。我把馬車轉(zhuǎn)過來，盡量擋住橋，放開馬，希望能拖住敵人的腳步，但沒有成功。然后我逃進了城門樓的陰涼處。我能聽到閘門緩慢而磨擦的鐵鏈聲，但一個騎馬的人仍然可以在幾英尺開外的情況下進入。
城堡一片混亂。到處都是身穿綠藍兩色盟軍軍服的人。女人們哭著逃跑。公爵獨自騎在馬上，在城墻內(nèi)幾碼遠的地方，無望地環(huán)顧四周。我跑上塔樓狹窄的螺旋形，來到加內(nèi)特和倫瑟麗特站在窗前注視著敵人的逼近。
他們幾乎有一千多人。在他們的最前面，被他的猩紅突襲者包圍著的，是那個手持杖和角盔的人。在他身邊，騎著栗色戰(zhàn)馬，由身穿重甲和黑貂皮斗篷的小護衛(wèi)隊包圍著的是謝爾伯爵阿勒斯特。
他望著前方敞開的大門。銅環(huán)和大麻長袍已經(jīng)換成了貂皮衣領和鑲著寶石的金冠。這將是他的好日子。
他們騎得更近了，但吊閘任然在慢慢地，太慢地落下。對此什么也說不出，也無法讓她加速，老式的機構(gòu)最快就只能這樣。我看著鐵鏈在滑輪上慢慢移動，但想不到任何辦法讓它們加速。也許，我絕望地想，如果他們剪斷繩子或松開鐵鏈，就讓它掉下去?……但它實在太重了。如果讓它掉下去，它自身的重量就會把它砸碎，門就會開著。沒有辦法了。在我們周圍，絕望的市民要么大聲求饒，要么跑回家去。然后襲擊者停下腳步，下了馬。他們會步行過橋，在頭上豎起盾牌以防箭傷。鐵墻城毫無防御能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必要讓他們傷亡了。
阿勒斯特點點頭，對一個站在馬籠頭、頭發(fā)花白、身穿黑袍的人說了句話:議長達塞爾。他把伯爵的命令傳了過去，士兵們走上了橋，勝利而刀槍不入，五人并排，手中握著鐮刀，青銅色的臉龐一如既往地冰冷。
橋不超過二十碼長，馬車就在橋的中間。橋上沒有欄桿，所以他們必須小心翼翼地走過，把馬車推到右邊，這樣他們?nèi)齻€才能并肩走過。當頭三個人接近城門樓時，突然響起一陣爆炸聲，一匹白馬從里面沖了過來，騎馬人發(fā)出一聲挑釁的長嘯，策馬直奔他們，用手中揮舞著的一把巨大的砍刀砍倒了其中一名襲擊者。
這是奧爾戈斯。
當?shù)诙€人舉起他的鐮刀時，奧戈斯正好踢向他的胸部，并用左手的刀刃狠狠地砍向他的肩膀。襲擊者一聲慘叫，血流不止，倒在地上。第三個人顯然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在空中瘋狂地揮舞著鐮刀，奧爾戈斯騎著白色的戰(zhàn)馬徑直朝他撲去。突襲者向后退了一步，失去了平衡，向后倒進了護城河。當他的斗篷消失在緩慢的水流下時，又有四個襲擊者從馬車旁擠過。
城堡里沒有傳來勝利的歡呼，因為大家都知道這種挑釁的姿態(tài)是多么短暫。在等待進場的九百人的背景下，奧戈斯獨自騎上馬，站在橋上，高聲挑戰(zhàn)，揮舞著劍，這是一幅異常凄美的景象。倫瑟麗特捂住眼睛，加內(nèi)特只是呆呆地看著奧爾戈斯從受驚的坐騎后面滑下來，他讓馬自己回到了城里。他瞥了一眼身后正在下降的吊閘，連他自己都知道這是徒勞的。他不可能指望在四五分鐘內(nèi)一個人拖住他們一千人的豪華隊伍，直到大門關閉完畢。我想把目光移開，但我做不到。
四名襲擊者包圍了他，他用他的巨劍和他們對峙，警惕地盤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向他撲來，每一次他都在等待、閃避、切入。有一個靠得太近，摔了下來，喉嚨被砍了一刀。其他幾個也向他逼近，他就像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熊，用有力的下顎把斗牛犬甩到一邊，把它們擊退了。
他們來了更多的人，把馬車推下了橋的半邊。奧爾戈斯將手腕上的巨劍旋轉(zhuǎn)起來，向它們挑戰(zhàn)，他站在原地，像巫師編織魔法一樣，將劍掃視四周。
但這時戴著大角盔的突襲首領把他們叫了回來:他現(xiàn)在要結(jié)束這種愚蠢的添油戰(zhàn)術(shù)行為?？墒牵驮谖蚁胫臅r候，我卻覺得有些不對勁。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襲擊者取下頭盔，搖出一頭長長的紅頭發(fā)。原來是伯爵夫人。
她脫下面具，斜倚在馬鞍上，向丈夫嘀咕了幾句，丈夫點點頭，厲聲發(fā)出一聲簡短的命令。三個襲擊者整備了戰(zhàn)馬。奧爾戈斯又看了看吊閘，吊閘終于下降到足夠低了，馬和騎手已經(jīng)無法通過。他為自己象征性的勝利大聲笑了起來，他那滾動的大笑，頭向后仰，嘴巴張得大大的。他們可以進城，但必須下馬;我想，這就是我們今天最接近勝利的時刻了。但是襲擊者已經(jīng)騎好，準備與他較量。我知道他沒有希望抵擋坐騎沖鋒，我們好奇心驅(qū)使我們站在城墻上看著他，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雙手捂著臉，就像一個想捂住眼睛卻停不下來的孩子。
不。
然后他們向他撲來。我們從城墻上射了一兩支箭，但騎兵們移動得太快了，向前沖去，像往常一樣波浪形。他擋掉了一個長矛頭，躲開了第二個，但第三個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厲害了。第三只長矛狠狠地刺中了他的腰部，在皮帶扣以上，沖鋒的力量把他向后推到了門樓。隨著一聲可聽見的痛苦的喘息聲，他癱倒在地，觀眾們頓時一片寂靜。
“步行前進，”阿勒斯叫道?！按箝T還是是開著的?！?p> 他的聲音有一種我以前從未聽過的堅硬的、幾乎是金屬的特質(zhì)，尖銳而堅定。騎手們回到他們的隊伍中，留下奧爾戈斯的身體癱倒在馬車旁，一動不動。
然后，當事情看起來已經(jīng)糟糕到極點時，寂靜被不同音調(diào)的門房機械發(fā)出的清晰的叮當聲打破了。
“有人在拉閘門!”加內(nèi)特說。
這是公爵，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幾個走投無路的市民在執(zhí)行他的命令。
“出于某些考慮，”公爵從塔樓上發(fā)出低沉的聲音，“我們，鐵墻城的人民，將把我們的城市留給你們，以換取你們的仁慈……”
換句話說，他打算用這種毫無意義的投降來換取自己的生存。伯爵夫人瞥了一眼她的丈夫，我想我看到了她的微笑，那是一種短促而尖酸的微笑，帶著逗樂的輕蔑。我看了看她，看了看她的丈夫，又看了看正在塔上講話的雷蒙。大門上升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對奧戈斯的最后一次侮辱，他是為了壓下這聲音而死的。
不是勇氣，也不是原則，只是一種盲目的憤怒，讓我抓住了那根從高塔上掉下來的大繩子。當我往下滑的時候，我沒有想到什么尊嚴或榮譽，只有一種非理性的憤怒。反正我們都死了，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我一生都在盡我所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和尋找貔虎和安全。但我被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所驚醒:在阿勒斯特所統(tǒng)治的那樣的世界里，為了活著而付出努力是不值得的。
頁巖島那樣的生活，生不如死！
我現(xiàn)在就用死，告訴他們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