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按:根據(jù)AJ和特里的原名小說,翻譯再創(chuàng)作的一部小說,故事純屬虛構(gòu),略帶玄幻。故事發(fā)生在西方中世紀,書中大量的日常社會生活環(huán)境描寫,戰(zhàn)爭場面描寫皆為寫實,而非玄幻。AJ哈特利整理出版的該書,他也是依據(jù)數(shù)百年前留下的中古英文手稿翻譯寫成。其中大量的古代英語,中古英語也經(jīng)歷了不止一個人的手翻譯而成。英文版即使經(jīng)過翻譯整理,文法和如今有很大差異。漢語譯文,自然也略顯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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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鐵柵欄已經(jīng)開始緩慢上升,高度足以讓我通過。我貓著腰走向奧爾戈斯,他靜靜地躺著,流著血,我只能從他握緊的手里抽出沉重的劍。我想,我要把它帶走作為貢品。我一穿過了城堡的大門后,猛然決然地站直起了身子,用我的小弩——奧爾戈斯給我的那把——射向離我最近的襲擊者,然后在他猶豫不決地后退時,我用他那柄鑲著黃色石頭的長劍向揮了揮,指向了他。格雷海岸公爵居高臨下的指示讓大家投降的話語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停了下來。
我在橋上的尸體之間移動有目地機動,走到馬車搖搖欲墜的邊緣,它的前輪已經(jīng)一半淹沒在護城河里,瘋狂地砍向我碰到的任何人。盡管遭遇了突然襲擊,我的劍鋒還是勉強碰到了他們的盔甲。其中一個從橋上退了下來,輕輕地哼了一聲。這是一種奇怪的聲音,有一秒鐘我還沒意識到那是什么,但接著它又響起來,在他們中間傳播開來:他們在嘲笑我。
不知怎么的,這讓我清醒了過來。我瞥了一眼手里的劍,這把劍無論我用它練了多少次,總是覺得不舒服,我把它塞進腰帶。我會為我的朋友保管它,直到他們把它從我手里拿走,因為我無法激活它潛在的魔力,因此不打算再用它。然后我爬進馬車的后擋板,當我腳下的木板蹺蹺板變成一個水平平面時,我走到最近的蝎子弩后面,把它掄了過來。阿勒斯特不耐煩地命令更多的士兵開路。當他轉(zhuǎn)過身看著我時,我伸手去摸扳機,渾身冒汗。阿勒斯的目光沿著巨大的弩槽與我對視了一下,一時間他似乎有些緊張。但只有一秒鐘。然后他的臉上就只有輕蔑了。
“你是個殺人犯,阿勒斯特,”我對他說,聲音出奇地平靜?!巴婪颉?。
“不,威廉,”他幾乎平靜地說,“我是一名士兵。我是一個通曉世故的專業(yè)人士,而你只是一個情感上的業(yè)余愛好者。甚至都不是。你來這里之前甚至都不是戰(zhàn)士,是嗎?”
我什么也沒說,只是盯著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我用弓弩瞄準了他的心臟。吊閘還在磨磨蹭蹭地往上爬。對雙方來說,時間不再是一個因素。但不知何故,繼續(xù)談話似乎勢在必行。他不聽,但我還是有話要說。
阿勒斯特似乎并不在乎我做了什么。他只是當著他的部隊的面辱罵我。“現(xiàn)在我們別玩游戲了。你是個懦夫,威爾·霍桑。我的手下告訴我,他們在從西荷姆出發(fā)的路上襲擊你時,你是如何躲在一輛馬車后面的。我們都笑了。你們又躲起來了,即使在這個時刻,你們的榮耀時刻。你就始終躲在那些弩的后面,躲在義憤填膺的憤怒和勇敢的背后。”
“不是勇敢,”我糾正他。“我不是一個勇敢的人。我也是一個現(xiàn)實主義者。畢竟,看看勇敢會變成什么樣子?!蔽艺f著,指著奧爾戈斯躺著的地方?!八俏宜J識的最勇敢、最勇敢的人——”
“此刻別多愁善感,霍桑先生,”阿勒斯大聲回答,他的眼睛緊盯著我,盡管蝎子瞄準了他,但他的眼睛里沒有一絲緊張的痕跡?!八莻€唯利是圖的人。一個受雇的殺手?!?p> “不,阿勒斯特,”我說,強忍住任何情緒?!皬乃慕嵌葋碚f,他是一個偉人。他是一個有原則的人。一個有榮譽的人。一個朋友。但就像你說的,他太多愁善感了。這個世界上容不下友誼、原則或榮譽。這就是他死的原因。我現(xiàn)在明白了。這樣的事情在我們的世界里沒有立足之地。”
阿勒斯特的眼里閃過一絲驚訝,我微微聳了聳肩,仿佛在懺悔。我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冒險瞥了一眼。
加內(nèi)特正躲到閘門下。在他面前,倫瑟麗特站了起來,弓箭上插著一支箭,頭盔向后傾斜,露出了她的臉,蒼白而悲傷。米托斯和莉莎跟在后面,因為悲傷而疲憊而麻木,蹲在奧爾戈斯的尸體旁。在他們身后,一群衣衫襤褸的士兵、市民和剩下的村民站在門口觀望,就像地牢里的囚犯,或者是某種怪誕劇院的觀眾。他們想要看看外面發(fā)生了什么,這幾乎壓制了他們的恐懼。
我轉(zhuǎn)身對阿勒斯特說,帶著像他那樣的優(yōu)越感腔調(diào),“像奧爾戈斯這樣的傻瓜總是會反擊。他們認為這是高尚的?!?p> 我身后傳來一陣困惑的低語。我想是加內(nèi)特。
“這是反擊嗎?”阿勒斯謹慎地笑了,但他笑里分明有一半是在嘲笑我。“你們五個人加一具尸體對付一千個人?他不會再反抗了,你也不會。你們?nèi)魏稳硕疾粫?。這個世界上的奧爾戈斯總是會死在橋上,而像我這樣的人,甚至是雷蒙公爵,會茁壯成長?!?p> “他沒有死,”米托斯在門口安靜地說?!翱焖懒?,但還沒完全死了?!?p> 我不敢回頭看,但我聽見他們在挪動他。他們把他推到閘門下,米托斯對另一邊的人說:“在他死之前,讓他舒服點?!?p> 我看著阿勒斯特,他完全無動于衷,對我的評價就像一個買了全場最好座位的人,覺得自己有權(quán)利批評你的表演。
“也許我可以加入你的隊伍,”我開始說。“作為饒了你一命的回報?,F(xiàn)實主義的幸存者之一?!?p> “你?他笑著說,盡管他的輕蔑中肯定有一絲好奇。“那友誼和榮譽呢?”
“這些東西?”我回答?!叭绻@些東西對我真的有意義的話,我早就向你要一匹白色戰(zhàn)馬作為交換了?!?p> “霍桑!”一個聲音從我身后喊道,這個聲音充滿了絕望的憤怒?!澳氵@個騙子,虛偽的小人。”是加內(nèi)特。我沒有轉(zhuǎn)身。
“放下弩,”阿勒斯說,“也許我們可以——”
“我對也許不感興趣?!蔽彝嶂樞α诵?,他馬上就反應(yīng)過來了?!拔腋信d趣的是一匹快馬帶我離開這里,還有你現(xiàn)在有這么多銀子。”
“那你的朋友呢?”
“我救不了他們,”我說。“你必須殺了他們,就像你必須殺了城里的所有人一樣。你知道這一點,你的人也知道這一點,他們接受了。
“每個人,”我繼續(xù)說下去,仍然是故作漠不關(guān)心,“每一個可能威脅到你安全的健全男人,每一個愛這些男人的女人,都必須死。既然你不能保證他們的孩子不會成長為叛軍,因為他們的父母被你的軍隊強奸和殺害,你就不得不把他們也刺穿在長矛上。有些人會對這樣的想法感到臉紅,但你不會。這對你來說很容易。畢竟,你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干了好幾個月了。
“消滅頁巖島的村莊是你的神來之筆,”我贊賞地笑著說?!罢l會懷疑一個統(tǒng)治者會屠殺自己的人民呢?聰明。你的手下一定紀律嚴明,但真正的功勞屬于你。你是用什么辦法能讓一個士兵把自己的鄰居,甚至自己的家人都開腸破肚呢?你們手下有多少人的妻子和女友,被自己的戰(zhàn)友砍下了腦袋和四肢?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讓他們這么做的!”我說,語氣中滿懷憤恨卻也幾乎帶著同樣的驚訝和欽佩?!艾F(xiàn)在這是你的世界了,阿勒斯特。奧爾戈斯的世界隨著他一起鮮血流盡已經(jīng)死亡。你們的世界充滿了強權(quán),奸詐和暴行,正常人的原則是無法抵抗的。”
我高亢的話語似乎在頁巖軍的正規(guī)軍中掀起了一股奇怪的漣漪和嘈雜聲。也許是因為我知道他們在之前的突襲中沒有參與,也許只是因為我能看到他們的臉:無論如何,我是在和他們說話,而不是在和帝國軍隊說話。當然不是對那些戴著青銅面具的突襲者,也不是對控制欲超強的怪物阿勒斯特。
于是,他急促地說,意識到周圍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這已經(jīng)浪費了足夠多的時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就像你死去的朋友一樣,你將一事無成。他在門口越過我的視線,但又出現(xiàn)了一個表情的漣漪,我從他的臉上看出,他知道他不應(yīng)該再提起奧爾戈斯。
“我早就看穿了你的陰謀,但奧爾戈斯不相信有你這樣的人存在,”我說。“但我懷疑他會把你擊倒,即使是現(xiàn)在。他會等著你進攻,然后以平等的態(tài)度作出回應(yīng)。我傷心地笑了?!八塘宋液芏鄸|西,但我還是有些你的現(xiàn)實主義。奧爾戈斯不會砍倒你,但我會?!?p> 我不知道他是不相信我,還是根本沒在聽。他對身邊的大臣嘀咕了幾句,三十名士兵走上前來,在橋的盡頭集合,弓擺好,箭放好。我想把弩掄向他們射擊,但這一次首領(lǐng)需要對自己的命令負責(zé)。議長對排長說了話,弓箭手們收弓等待命令。
在我身后,米托斯、莉莎、倫瑟麗特和加內(nèi)特站在無盾的地方,不屑于逃跑或?qū)ふ已隗w。我順著弓箭手們的臉看去,他們的眼睛瞇縫著,前臂因緊張而繃緊。
阿勒斯特的眼睛碰到了我的眼睛,凝視著我的眼睛。他笑了,嘴角微微起了波紋,眼里閃著一絲光。然后,他張開嘴,發(fā)出了這個詞。一時沖動——雖然這種沖動究竟是什么,我也說不上來——我把一只手放在掛在我身邊的奧爾戈斯的劍柄上。
我摸了摸鞍石,第一次感受到了它的力量。我非常清楚地看到了我的目的和它的價值。一道蒼白的強光從劍處開始向外擴散,就像池塘表面的漣漪一樣。我感到能量離開了劍,穿過我,但那能量也有一部分來自我,這種感覺很強烈,很耗電。當那波光波經(jīng)過達瑟爾那些泰然自若的弓箭手時,他們的眼睛閃爍著,緊繃的手臂放松下來,他們的箭落在地上。他們困惑地眨著眼睛,我扣動了扳機。
阿勒斯特向前一撲,血從他的鼻子和嘴巴噴涌而出,奄奄一息。他被我神奇的劍光震驚到目瞪口呆,緊接著被我射出的巨弩弩箭射中了,長長的弩箭幾乎把他射穿,他栽倒了。我轉(zhuǎn)動另一把弩炮,,瞄準,迅速把伯爵夫人從馬上射掉落下來。她是神奇的巫師,但沒辦法防御我琥珀劍光和強勁的弩炮。沒有了別的動靜或聲音。世界似乎停止了,弓箭手們慢慢地放松了手臂。
短時間,其實我不確定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也不在乎。
接下來是一段長時間的、難以置信的沉默。我坐在馬車上,雙手掩著臉,有那么一會兒,我的心情從輕松變成了悲傷。我突然累得站不起來了,只想在克雷斯登睡覺,醒來后在安靜的小酒館里和奧戈斯玩牌。
然后,從寂靜中傳來了腳步聲。議長已經(jīng)走到了橋上。他的表情嚴厲,有些疲憊,但他剛開口說話,就有幾個襲擊者拔出鐮刀向他沖來。不到一秒鐘,他就被一群黑銀相間的頁巖軍步兵包圍了,他們的盾牌鎖定在他的周圍,他們的長矛像豪豬的刺一樣伸出來。這一小群突襲者向他們發(fā)起了攻擊,但他們堅持不了幾秒鐘。當小沖突停止時,又有十幾名深紅色突襲者被殺。其余的人紛紛放下武器,摘下頭盔。這個巨大的機器般的殺人狂魔猩紅突襲者突然露出了臉,其中很多人表情茫然,有些尷尬,甚至有些羞愧。一切都結(jié)束了。
帝國軍隊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沒有興趣與任何反對他們的人較量,因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清楚誰會站在哪一邊。我沒有注意到他們什么時候開始行動,但他們一致撤退了,等我開始找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在一千碼開外,整齊的隊伍正在向西緩緩騎行。
奇怪的是,達塞爾議長走近我們時,對我們說的是我。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陰沉而嚴肅,就像他的長袍一樣。
“我代表頁巖島,并作為一個在阿勒斯特二世滅亡后接管該縣的人,我將我的土地、軍隊和人民交給您控制。我對我們的土地和領(lǐng)袖所造成的破壞感到遺憾,我只能請求在隨后不可避免的審判中考慮到我們目前的投降。我只能說,我非常抱歉?!?p> “抱歉?”
我想不出有什么可說的。我知道那大部分只是政治辭令,但我想那是現(xiàn)在游戲的名稱。雷蒙會大開眼界的。我只是半信半信達賽爾:我永遠也不知道他到底給那些弓箭手下了什么命令,但即使在奧戈斯的劍的力量過去之后,他們也沒有射擊。也許他的命令被違抗了。也許他在隊伍里染上了一種他不敢反駁的新情緒。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可能從心里策反了這些弓箭手們,或許沒有,天知道??隙]有,是議長在下達不射擊的命令,明顯。敵人的言語很難短時間策反他們的對手。至少從目前來看不會;也許言語永遠不會達到這樣的效果。那又能是什么呢?
“你說的話你相信多少?”蘭瑟麗特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邊,問道。
“我的小演講?”我問?!拔也淮_定。這有關(guān)系嗎?”
她想了一會兒,然后微微一笑,笑得那么小,那么悲傷,只有在你尋找的時候才會注意到。
“我想你自己也不信,絕對?!彼f。
當然,這是一種滑稽的局面,令人難以置信,明顯的勝利者突然投降。如果我在舞臺上看到它,或者在書上讀到它,我會說這是最荒謬的小說,盡管小說有這種特權(quán)。但奇怪的是,我早就知道它會成功。當我把阿勒斯瞄準到十字弓的凹槽中心時,他開始跟我說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因為當時很明顯,他不懂這個游戲。他以為這是一場辯論,想用邏輯左右他的部隊。這并不是一場辯論;這是一場戲劇,是語言的魅力震撼對手心靈產(chǎn)生戲劇般變化的現(xiàn)實的戲劇。他不看戲劇,他永遠不懂。或許他懂,但沒料到他的惡性大白于天下,自己的手下和士兵會選擇良心和道德,選擇任我對他進行戰(zhàn)場處決。
米托斯把解除頁巖軍武裝的責(zé)任交給了雷蒙公爵,雷蒙公爵的態(tài)度突然變得非常和藹可親,急著討好。然后米托斯和其他人的俱樂部的人一起溜走了。他要去找奧爾戈斯的尸體。我也要跟他一起去。我,還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