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相沫能夠看到陶阡有多忙,連續(xù)的臺風(fēng)天不停的下著大雨。
他在書房里一個人處理著三方的工作,其中最大的工作量是在紀氏。曾文陽的通話會議不斷,陶阡還要親自與紀氏的合作方交談。
紀相沫送過幾次茶,每次換茶的時候都會看見他桌上的煙灰缸多了幾個煙蒂。
紀氏的壓力曾經(jīng)壓在紀相沫的身上,紀相沫知道紀氏的難題有多大。這些難題雖說是陶阡一手掀起來了的,但是紀相沫卻怪不到他身上。如果沒有日積月累的病癥,紀氏也不會只需輕輕一挑就走進萬劫不復(fù)。
沈問雁依舊是在住院,韓茹一直陪著她,身體有了好轉(zhuǎn),精神狀態(tài)也恢復(fù)的不錯。她催促紀天哲回去做入學(xué)的準備,紀天哲不想離開,正好這幾天的天氣不好,他以航班取消的借口多在醫(yī)院陪了幾天。
紀相沫與沈問雁視頻完正好熱水燒開,她準備好茶再次走向書房。
陶阡背對著門口看著窗外的雨簾,思考著下一步的動作,他的網(wǎng)已經(jīng)布好,雖然不能將紀氏完全救出來,至少能夠讓它度過接下來的兩個季度,只是紀家人該如何說服。
身后傳來放著瓷杯的聲音。
陶阡沒有回頭直接問:“你當(dāng)時與冷加銘訂婚,會得到冷家什么樣的資助?”
紀相沫看向窗子,它反射出陶阡的愁容。
“冷海答應(yīng)資金注入,可以保紀氏填補資金上的短缺,啟動紀氏的新項目。”
“既然資金已經(jīng)不足,為什么還要大面積的啟動新項目?!?p> “因為啟動的項目是燈具品牌。我必須要做,如果不做,這個項目就被董事會否決,我再也沒有機會了?!?p> 陶阡從玻璃上看到低頭的紀相沫,轉(zhuǎn)身看向她說:“你知道這樣著急的后果。”
為紀氏的發(fā)展埋下隱患。
“知道?!奔o相沫手指摳著桌沿兒,說:“所以我當(dāng)時是破釜沉舟的一定要嫁給冷加銘。我與冷老爺子在私下達成協(xié)議,如果我……如果我婚后能給冷家生下一兒半女我就可以獲得更多……”
陶阡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紀相沫的小腹,經(jīng)過一瞬的不可思議,輕笑一聲:“你的交易竟敢做到如此?!?p> “我可以先撐著紀氏,等到天哲長大,我把紀氏給他。我可以安心去做冷加銘的太太,我不管他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只要冷老爺子認我,只要我……是冷家孩子的母親,至少我還能生存。”
陶阡很震驚:“你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冷加銘身上?如果冷海去世,冷加銘沒有了枷鎖,你覺得你的還能冷家生存?什么年代了,還指望母憑子貴?天真!”
是啊,多天真,可是不這樣紀氏怎么度過去年的難關(guān)?
紀相沫早就做好付出婚姻和幸福的準備,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未來。在她心里,早就沒有未來了。現(xiàn)在知道是自己的原因?qū)е赂缟┑乃劳?,她更沒有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決心?,F(xiàn)在她很滿意,不用嫁給冷加銘接受冷家審判。陰差陽錯成為陶阡的妻子,是她意外的驚喜。
雖然這份驚喜已經(jīng)隨著死心而消失殆盡,但是不否認,紀相沫得到了短暫的幸福感。
紀相沫收回手,手指縮回衣袖掩蓋指甲縫隙的血跡,她說:“所有人都低估我了,他們看我是一個年輕女人,處處帶著不信任和陰陽怪氣的嘲諷。可是后來不得不正眼看我一眼,你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我比他們想象中的拼命。”紀相沫抬頭眼神堅定:“我為了紀氏和紀家,連命都可以不要,他們誰都不做到?!?p> 過往的一幕幕從紀相沫的眼前閃現(xiàn)。她初回紀氏被別人冷嘲熱諷,她與別人談合作時被人調(diào)戲,她去解決紀氏店面紛爭被人砸了磚頭,紀令山三番五次錯誤之后是她站出來真誠道歉……
紀相沫早就千瘡百孔,還在乎什么臉面和處境,她把自己奉獻給了紀氏,她的所有希望在十八歲的夏天已經(jīng)全部死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陶阡早就知道紀相沫在紀氏的一切遭遇,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每次都抓到紀相沫為了紀氏甘愿赴湯蹈火的軟肋,一次又一次的施展自己的報復(fù),獲得快感。
這一次的紀氏危機,他想要漁翁得利徹底將紀氏踩到腳下??墒巧騿栄愕那榉謱λ蕴兀麩o法拒絕了一個對自己慈愛的老年人的請求,看她為了紀氏也在拼盡最后一口氣,陶阡動容,這才決定幫紀氏一次,給沈問雁一個完整的交代。
但這其中,并不包括紀相沫。
“我不想聽你對紀氏的決心,你們紀氏只要準備好給我的薪酬,紀氏的發(fā)展史我沒興趣?!碧遮涞脑掚m然冷酷,但也讓紀相沫回到現(xiàn)實。
總是回望過去是躲避現(xiàn)實的愚蠢行為,有時間回顧往事不如處理好眼前的難題。
“明天我會見幾位紀氏的老朋友,曾文陽沒時間,你陪我去?!?p> 說話間,陶阡已經(jīng)坐下馬上進入到工作模式。
紀相沫指著自己不確信:“我?陪你去?”
“怎么,從紀氏離開后想無官一身輕?”陶阡拿起紀相沫手邊的茶杯,看到她露在外面的指甲縫隙中帶著一絲血污,微微皺眉,接著說:“好好準備,我不希望你連談判都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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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前的紀氏猶如人人避開的掃把星,沒有人愿意與其合作或是續(xù)約。半個月后的紀氏則開始了多方的合作以及吸引了更多人的觀望。
原因無他,因為陶阡。
陶阡的能力以及龐大的人脈讓更多人的選擇在紀氏身上押一個寶,在紀氏最弱的時候去做一個投資,賺了是應(yīng)得的,虧了還能與雅藝搭上人脈,這樣的買賣足夠吸引人。
紀相沫與陶阡在一天之間連續(xù)出席了五個局,有飯局,有洽談會,也有合作局。
時間好像回到了去海外島上的日子。紀相沫被陶阡牽著手,走過一個又一個“戰(zhàn)場”,聽他唇槍舌劍,贊嘆他的能力和膽識??墒沁@不僅僅是陶阡的主場也是紀相沫的擅長所在。
沒有人比紀相沫更懂紀氏的艱難。面對質(zhì)問,她對答如流。面對質(zhì)疑,她敢做出不觸碰到紀氏底線的退讓。面對挑釁,她能夠據(jù)理力爭的反駁回去。
她帶著她的驕傲挺直脊背,哪怕自己千瘡百孔,也要漂漂亮亮的迎接下一場戰(zhàn)役。
宋夢合上筆,將合同給到紀相沫,輕輕嘆氣:“這是我能做的了。”
這是陶阡和紀相沫十分注重的一次合作,在大多數(shù)大型工廠被古蘭家居壟斷暫時不與紀氏合作的前提下,只要與具有獨家專利在業(yè)內(nèi)很有名望的宋夢家的工廠合作,至少能夠讓紀氏是沙發(fā)品牌穩(wěn)坐同類型的龍頭寶座。
陶阡接手紀氏大刀闊斧的暫停的多個產(chǎn)品線的研發(fā),只保留了沙發(fā)和燈具的品牌,他的目標(biāo)是撿起紀相成時代紀氏在服務(wù)方面的優(yōu)勢。
紀相沫感激的接過宋夢的合同,感慨說:“謝謝李太太這個時候肯幫紀氏一把?!?p> 宋夢:“莊嵐是我的摯友,幫紀氏就是幫她,只是你知道的,我們上個月與古蘭達成合作,所以我們沒有特別多的生產(chǎn)線來生產(chǎn)你們的產(chǎn)品。好在,你們的品類只有一個,批出一條生產(chǎn)線服務(wù)紀氏,我還是能做到的?!?p> 紀相沫說:“我知道,謝謝您?!?p> 宋夢喝著咖啡說:“公事說完了,說說私事。你陶老板之前的婚變傳聞不小,你們之間沒事吧?!?p> 紀相沫看向窗外的陶阡。
本來是要一起與宋夢簽合同的,但是陶阡被弗洛拉總部的電話打斷,對方有急事,陶阡不得不出去外面接電話。
透明的玻璃,一窗之隔。
陶阡背對著,身上的白色襯衣在陽光下顯得干凈而內(nèi)斂。一如初見他時,他站在陽光下,連背影都帶著少年氣。
“沒有事,都是外界亂說的?!?p> “緋聞呢?”
“更是假的,我們都相信彼此?!奔o相沫喝了一口咖啡掩飾掉自己閃過的不自信。
她信任陶阡,但是陶阡信不信任她,她就不知道了。
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有問彼此關(guān)于傳聞的事,在兩人之間這些事仿佛不存在一樣。無論傳聞多狠,兩人吵的多兇,他們也都沒有提過離婚的事情。紀相沫是真心的不想離婚,她喜歡著陶阡,縱然心死也不想主動提出。只要陶阡……
他應(yīng)該也不會提出離婚,他說過,他要報復(fù)她,要將她一輩子拴在身邊,要她的生命里,一輩子有他的名字。
宋夢松了一口氣:“如此就好,夫妻和睦比什么都強,相信你們能夠走出紀氏的難關(guān)?!?p> “什么難關(guān)?”
陶阡不知何時結(jié)束通話走進來了。他笑著坐在紀相沫的旁邊,面向宋夢:“你們聊的很愉快?!?p> “說說女人家的心思肯定要比聊工作愉快?!彼螇艉Γ骸斑@次的合作我們算是成了,陶老板可以與老太太交差了?!?p> “是啊,不能讓她老人家失望,我也不會讓李太太失望?!碧遮湔f:“我準備了一份弗洛拉的最新款珠寶首飾,現(xiàn)在從海外送去李太太的家里?!?p> 宋夢笑著說:“陶老板可是懂女人的喜好啊?!?p> 陶阡:“李太太促成這么重要的合作,我怎么的也要表示我的感謝?!?p> “只有我的,沒有我老公的?”宋夢隨口說的,更多是玩笑話。
陶阡哈哈笑著:“當(dāng)然有李廠長的。我相信,雅藝的會員邀請函已經(jīng)放在李廠長的辦公桌上了。”
紀相沫微頓,不成想陶阡為了這次合作拿出了這么多的資源。
宋夢顯然也是意料之外,頻頻點頭:“陶老板的出手夠闊綽,相沫可是找了個好老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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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云雨后的清晨,紀相沫從陶阡的懷里醒過來。
男人還在睡,忙了這么久,他終于關(guān)掉手機給自己一個早晨的假期可以好好睡上一覺。
怎么有人這么多年不變樣子的?
紀相沫對自己問出這么久以來的疑問。陶阡真的沒有多大的變化,時間讓他更加沉穩(wěn)外,沒有什么再去影響他的變化。
他真好看。
二十七歲的紀相沫閃過自己十六歲時初見陶阡的想法,這么好看的男人將來不知道是誰的老公?她現(xiàn)在可以告訴小時候的自己,是她的。
短暫的沉溺過后,紀相沫的心里又放下對陶阡的一點懷念。
她拿開陶阡搭載自己身上的手臂,走去自己的書房翻出一個維生素的瓶子,拿出白色的藥片,喝水咽下。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意識到自己的生理期推遲了很久,開始擔(dān)驚受怕起來。
從醫(yī)生辦公室出來,一直擔(dān)心的心終于落到了地。
紀相沫的生理期在手術(shù)之后一直不準,手術(shù)那天下著大雨,她剛出手術(shù)室聽到哥哥的噩耗不顧一切的沖去醫(yī)院,后一直傷心過度忙著哥嫂的后事和奶奶的病情。等她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是半個多月后的事了。她沒有第一時間休養(yǎng)從此身上落下了病根,即便是多年來一直調(diào)理,可是她不要命似的為紀氏鞍前馬后還是在消耗她的健康。
一來二去,紀相沫的身子早就脆弱不堪。
這次沒有意外,只是因為最近幾天多吃了幾粒藥有所影響。給紀相沫看病的是一位老大夫,老太太是返聘回來的,看見年輕的小姑娘因為那種事情多吃了藥,不自主的說了她老公兩句,說陶阡不愛惜自己妻子,做事只顧自己爽利。
紀相沫只能干笑,解釋這口從天而降的冤枉。
其實陶阡一直都有做措施,哪怕是沖動之時情緒高漲也在一直照顧紀相沫的心情。只是紀相沫心底一直過不去很久以前的檻。上次的意外,她不想再發(fā)生,所以自己才做了兩手準備。
從醫(yī)院出來,紀相沫拍著臉讓自己清醒過來。剛準備離開,意外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她躬著身子靠著醫(yī)院門口的長柱,好像呼吸不暢。突然,她猝不及防的倒下,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