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韓風終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由于被姑娘抱的太緊,差點就斷了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大限已到。
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fā),并試圖將她推開,好讓自己湊點時間出來,躺進棺材里。
“姑娘!現(xiàn)在不是親熱的時候,這個人還沒死哦!”
此言一出,果見女子清醒了一些,她不好意思的放開手,退后半步,神情忸怩。
方才確實是太失禮了,而聽眼前的老爺爺說什么親熱,也是瞬間面紅耳赤,羞愧難當。
韓風以為自己是借口瞎說,然而此刻低頭定睛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地上的男子胸口微微起伏,果然還有微弱的呼吸,并沒有被自己一瓶子拍死。
“你快走吧!要不然等他醒來就不妙了!”韓風催促道。
女子感激的望著韓風,在他的一再催促下,她走了。
出了院子,她回頭深深的望了最后一眼,仿佛要把這個老爺爺永遠的記在心里。
女子轉(zhuǎn)身消失在院門之外。
韓風蹲下身來,拍了拍男子的臉頰,撿起泛著寒光的匕首,有些為難起來。
方才是一時氣急,并沒有經(jīng)過什么思考,沒曾想抬手間就將之打翻在地了。
“這人居然這么不抗揍,真是個窩囊廢!”
韓風冷笑,倒是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他病要他命,結果了這個男子。
韓風知道這流氓男子家住這一帶,是個潑皮無賴,如今強暴不成,事后醒來必然惱羞成怒,留著也是個禍害。
而且即便是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那姑娘也多半是狀告無門,會惶惶不可終日,生活在陰影之中。
不僅僅是因為沒有證據(jù),在這個世界,除非在主城內(nèi)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否則多半無法定罪。
韓風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命如同草芥。
但是,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世界,他雖然脾氣暴躁,但依然從來沒有殺過人,沒有沾過血。
這也是他當了兩百年乞丐的原因。
因為他明白,如果沒有實力,在這個世界往往只有乞丐才能安然的老死,否則以自己脾氣,會把自己坑死。
之所以當乞丐,那也是因為,幾乎沒有人會同一個乞丐過不去,連眼前這個渣渣都沒有對他產(chǎn)生殺意。
匕首高舉半空,韓風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下不去手。
丟下匕首,韓風拖著老邁的身體,咳嗽著再次躺進了棺材。
使出最后一絲氣力,將棺材板給蓋嚴實,也不怕被憋死,因為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方才耗盡了僅剩的生機。
就像一團熾烈的火焰,點燃了花壇中為數(shù)不多的一捧雜草,瞬間燃燒殆盡,頃刻間灰飛煙滅。
他死了!
死在了被封閉的棺材板憋死之前。
枯萎的手指依舊緊緊的握著墨綠色的啤酒瓶。
瓶子無蓋,瓶蓋早已丟棄在了兩百年前的那個下雨的窗外。
瓶口蔓延出一團碧綠的氣體。
氣體越來越濃郁,成為了一個氣團,最后充斥著整個狹小的棺材空間,將韓風的尸體整個包裹了起來。
碧綠的氣體開始倒流,眨眼間一絲不剩,都回到了瓶口。
瓶身閃動著瑩瑩綠光,漸漸模糊,消失在了棺材之中。
只留下一具孤殘的尸體,仿佛帶走了靈魂。
………
雷聲陣陣,電閃不歇,烏云滾滾,看天色仿佛隨時都會下雨。
石門緊閉,藤蔓攀爬,密密麻麻,卻露出頂部正中處,龍飛鳳舞的“烏山道宮”幾個金光大字。
“啟稟師傅!弟子尤四拜見!”
一個身體矮壯、中氣頗足的灰衣弟子站在門外,彎腰低頭抱拳,恭敬的仿佛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尤四覺得,師傅沒有回應他,便是需一直這樣站立著,否則就是對師傅的大不敬,否則就不配在眾弟子中嶄露頭角,從而獲得師傅的注意,從而另眼相看賞識于自己。
雖然有可能會等上不短的時間,但只要師傅不吭聲,他有這個毅力,哪怕等待一兩天,哪怕刮風下雨也無妨。
正所謂,心要誠,方能得道,說的便是這個理!
洞府里,一處擺放著一個個大小缸罐、壇子的石室之中火光搖曳,忽明忽暗。
密室一側(cè),正跪著一個身穿弟子服飾的短發(fā)青年。
“小土啊小土,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弟子下次再也不敢了!”
“知罪就好好跪著想明白!”
這幾句話仿佛擁有魔力,一直在小土的耳中回蕩,久久不散。
在小土小小的內(nèi)心之中,師傅就是天,師傅就是地,師傅說的話弟子必須聽令。
但凡事都有個意外,那人都沒有死,又怎么能夠助人一臂之力?
那不是等于是謀財害命?
這種事他可干不出來。
師兄弟們口中所說的一臂之力,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就是在沒人察覺的時候順手摸個魚,把魚拎到岸上,讓魚在岸上大口呼吸…
“到底是自己錯了呢?還是自己錯了?”
小土有些想不明白。
但是他知道,師傅很生氣,自己違背了師傅的教誨,私自給那人喂了一顆珍貴的療傷丹,導致那人活了過來,從而被師兄們告發(fā),觸怒了師傅他老人家。
“師傅啊師傅!也不能全怪弟子??!那人明明還有一口氣??!您不是教導弟子,千萬不能動手腳,否則后果很嚴重,弟子是遵從了您老人家的意思的??!”
而在小土所跪著的密室石門之內(nèi),一個白衣絕美的女子正靜靜的躺在一張石床之上。
女子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一般,只是額頭、肩頭、四肢一共貼了七張金黃的符紙。
每一張符紙上都蒼勁有力的寫有“大力神”三個字。
其中六張用墨跡刻畫著一個個扭曲的圖案,而額頭上的一張則是完全用血跡所繪。
在石床的內(nèi)側(cè),則是盤膝坐著一個衣衫整潔的光頭老者。
烏令海此刻收回了目光,不再關注門外這個不聽話的弟子。
弟子做錯了事,罰跪那是最優(yōu)待的懲罰,這樣的懲罰,一般弟子可是享受不到,也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弟子才有這個資格。
弟子多了,立威那自然是有必要的,否則威嚴何在?
若是換成了一般弟子,犯了宮門大忌,恐怕廢去修為,逐出師門,讓其自生自滅都還算是輕的。
不再理會,烏令海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女子身上,喃喃自語:
“百勝境三轉(zhuǎn),真是深藏不露??!”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夜王妃竟有不下夜王的強大實力,而自己堂堂烏山道宮老祖親自出馬,竟險些陰溝里翻船。
七張大力神符顯然已經(jīng)傷筋動骨了。
而看到還有一張用去了自己十年精血的符箓,烏令海內(nèi)心在滴血,知道如果不出精血,同等級之下根本難以封印。
“那可是老夫十年的心血!”
十年的修為一朝盡棄,任誰心里都不會好受。
如此導致修為直接掉落了一個境界。
“百勝百勝,沉沉浮浮,起起落落,何日才是個頭!”
烏令海感嘆修為來之不易,即便是像自己這種活了上千年的老祖級人物,也要慎重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