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過年酒事
“你倒是扶我起來?。 别垚墼频芍痈5馈?p> 江加福這才晃過來,拉起了自己的媳婦。
那張字據(jù),也就被大家傳了個(gè)遍,“還真是賣女兒啊。”
“怪不得300塊呢,哪里聽過這么高的聘錢?!?p> “就是,我嫁過來還不到50塊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現(xiàn)場(chǎng)一片沸騰,目光所至,皆在饒愛云江加福夫婦身上。
“所以,以后我都不可能送年,不僅是今年,就是明年,后年,大后年……都不可能送年了,你們既然把我賣了,我也就當(dāng)沒這個(gè)娘家。”江綠義正言辭道。
“丫頭,你真狠心不管爹了?”江加福有些哽咽,大多數(shù)時(shí)候,他都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gè)爹,但是現(xiàn)在面對(duì)自己的親閨女要和自己斷絕關(guān)系,他還是傷心了。
“是你先不要我了,我娘是生著病走的,就為給你多留幾個(gè)錢,自己的病都不舍得花錢看,你卻在她尸骨未寒之際,就把這個(gè)女人領(lǐng)進(jìn)了家門,我問過你狠心嗎?這些年,你晚上都睡得著,每頓都吃得下嗎?”江綠有些動(dòng)容,原主的情感她竟然也能感同身受。
“爹有難處啊,我也難啊,叫我一個(gè)人咋帶娃娃,還要下地干活,我這也是為了咱這個(gè)家,老江家不能在我這垮了啊?!苯痈R话蜒蹨I一把鼻涕道。
江綠眼睛也紅了,背過了身子。
“行了,大伙戲看完了,也該散了?!敝艽汉探K于發(fā)話了,這個(gè)了斷轟轟烈烈地做了也好,省得日后再生事端。
眾人見周春禾放下臉趕人了,沒再敢停留,都出去了。
“走吧,還杵著干啥?她是真不認(rèn)我們了?!苯痈M蝗婚g像是生出了脊梁骨,有了骨氣。
饒愛云一身狼狽,哪里就肯從此一別兩寬,見人也走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順勢(shì)抄起地上的一把笤帚,朝著江綠雨點(diǎn)般打過來,“我打死你個(gè)白眼狼……”撈不著好處,打幾下也是出氣的。
就聽“轟”的一聲,被周春禾一腳踹出去好遠(yuǎn),又一次趴在了地上。
周春禾瞪著猩紅的眼睛拿起腳下的棍子就走了上去。
“別呀,女婿!”江加福撲到饒愛云身上。
周春禾舉起棍子就要往下打……
“讓他們走!”江綠叫出了聲。
那棍子舉在半空中,遺世獨(dú)立,好像嗜血的催命符,一棒下去,就是不要一條命,也能要去半條。
“滾!”周春禾沖著地上的兩個(gè)人喊道。
片刻,院子里又恢復(fù)了安靜。
“打到你了嗎?”周春禾扔下棍子,幾步上前把江綠上上下下看了個(gè)遍。
“沒,還沒碰著就給你截胡了。”江綠笑道。
周家婆子見狀,也不管兒子疼媳婦了,早溜進(jìn)了屋里。她這一次可是省下挨了好大一筆錢,這么大便宜,讓兒子哄哄兒媳婦不成問題。
年三十這一天,周家婆子掌勺,江綠打下手,一共做了四個(gè)菜:豆腐燉肉,肉沒切,是一大塊燉的;清炒土豆絲,按照江綠的要求,額外加了醋和辣椒;再就是一個(gè)酸豆角炒黃豆,一碗花生米。
還蒸了一大鍋的米飯,正月里頭幾天不興生火,有條件的人家,飯菜都是備得足足的。
周春禾就在院子里忙活,對(duì)聯(lián)貼上了,有些歪,福字也貼上了,不夠歪,管他呢,用周春禾的話來說,有就行。最后是放鞭炮,硝煙彌漫了整個(gè)院子,那嗆人的氣味和劈里啪啦的聲音終于帶來些過年的喜慶。
過年了。
周春禾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銅壺的米酒,已經(jīng)燙好了,拎著壺把就往碗里到。
“哪里來的酒?”周家婆子就問道。
“大過年的還不能喝點(diǎn)酒了?”周春禾反問。
“少給我打岔,我問你哪里來的?”周婆子逼問道。
“大滿給我的?!?p> “哼,大滿不讓你接濟(jì)都謝天謝地了,還能接濟(jì)你酒?”周婆子看破點(diǎn)破。
“你不相信還問啥?!敝艽汉痰?jié)M了自己那碗。
“你倆也來點(diǎn)?”
“我不喝白酒?!苯G忙拉過自己的碗,她是最不能喝酒的。
“少來,咱結(jié)婚那日,你可喝的不少,把喜牙都喝得抱著桌腿直親了,那酒量我們可都看呆了?!敝艽汉探掖┑溃皇撬翘旌榷嗔?,那洞房未必有那么順利圓了呢。
“我那么能喝?”江綠尷尬了,她上一世可是滴酒不沾的,一沾就臉紅,再多一杯,就死醉。
“來點(diǎn)。”周春禾就給倒上了。
周婆子自然是不攔著的,她還指望這倆人多失去點(diǎn)理智,最好鎖死在床上不要下來才好,那樣她的孫子才有著落呢。
“娘,你也來點(diǎn)。”
“別給我倒,那糟老頭子的酒我才不喝?!敝芷抛拥谝谎垡娔倾~壺,她就認(rèn)出來了這是誰家的酒壺。
“你說人家二爺都解釋過好多次了,咋還就過不去了?!敝艽汉虛u搖頭。
“過不去,除非我死了!”周婆子氣呼呼道。
“行行行,過不去過不去,人家好歹還救了你兒子呢。”周春禾小聲道。
江綠聽得一頭霧水,隱隱覺得這里面大有乾坤。
果然,周婆子見兒子還替老頭說話,把筷子一放,“抵消不了!”
“行,外公的命貴,你兒子的命賤,行了吧?”
周婆子的筷子頭就落了下來,啪啪打在周春禾背上,那是真打,江綠看著觸目驚心。
周春禾不躲也不閃,讓他娘出氣。
打累了,周婆子終于停了下來,累得夠嗆。
“娘,吃飯?!苯G說了聲,故事雖好看,但是那碗肉更加誘人啊。
這充滿坎坷的一年終于過去了。
因?yàn)橹芷抛拥姆磳?duì),這頓飯周春禾未能盡興,趁著他娘進(jìn)屋去的時(shí)候,拎起酒壺就要往外走。
“你還去哪兒?”江綠喊道。
周春禾看了下燈下縫著衣服的媳婦,一拍腦袋,“走,跟我走?!?p> “去哪兒?我這襖子還差個(gè)袖子就好了。”江綠說道。
“你還真是能耐,那幾塊布到你手里還真成了衣裳了?!?p> “那有啥,要是有那縫紉機(jī),這三件襖子都能趕上過年,這會(huì)是不行了?!?p> “正好,帶你找縫紉機(jī)去?!?p> “真的?”江綠眼睛亮了,這燈下做衣服真是費(fèi)眼睛得很,要是現(xiàn)在誰給她一臺(tái)縫紉機(jī),說啥都能答應(yīng)。
“你男人啥時(shí)候騙過你?!敝艽汉添樖职炎郎鲜O碌幕ㄉ子值惯M(jìn)了口袋里,遭來江綠的一記白眼。
“呵呵,下次注意,下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