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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間沒有半點人氣，道觀黑漆漆一片，連燈籠都沒有，桃蕊嘟著嘴，“這怎么回事，觀主未免也太節(jié)省了吧，黑漆漆一片都看不清！”
桃枝扶著顧長歌下了車，“你啊少抱怨兩句吧，清風觀不比以前景氣，節(jié)約點燈油錢也是應當?shù)模規(guī)Я嘶鹫圩拥模甙伞！?p> 她從腰間掏出火折子，打算把燈籠點著，霧氣太重，燈籠里的燈芯已經淋濕了，怎么都點不著。
只好先派護衛(wèi)上前去借燈籠，可沒走兩步，卻看到前頭有火光，眾人喜極，桃枝立馬朝前走了幾步，“請問是哪一位在前頭？可否行個方便借一盞燈？”
等了許久，也沒人回話，以為要落空時，卻傳來一陣沙啞的男聲：“不方便，我在等人。”
這聲音...
顧長歌頓時一愣，趁著那火光，隱約看到是個長身玉立的人，她朝前走了兩步，在燈籠的微光映照下，她總算看清了那人的臉，瞬時一愣，忍不住道：“原來是你啊，你在等人，等誰啊？你穿的這么單薄冷不冷?。刻抑?，把我的披風拿來?！?p> 也不等人說話她便吩咐了過去。
季羨風臉色一滯，看著丫鬟遞過來披風，才干巴巴的縮了縮，保持了一定距離，他始終不明白為何這個姑娘總是如此熱情，想到這些天連著吃的那些藥膳，味道確實極好，對自己的內傷也很有助益，一時說不出話來。
“來，披上吧！”
失神的片刻，淺紫色的披風已經在自己身上了，季羨風神情一滯，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姑娘，她個頭剛及自己下巴處，發(fā)髻上的細碎頭發(fā)撓的人癢癢的，他略有些慌亂，一把將披風扯了下來，似是意識到過于粗暴，又重新整理一番，才解釋說：“習武之人不畏嚴寒，季某是刻意在此等候姑娘的?！?p> 顧長歌喜極：“刻意等我？真的嗎？桃枝桃蕊你們先回去，我有話也要與季少說！”
“這....那奴婢先回去。”桃枝有些放心不下。
桃蕊卻笑的歡快，拉著桃枝往觀內走，歡快道：“我瞧著那位季少俠和主子關系匪淺，不然主子也不會給人天天送吃的而且這么冷，還在外面等，可見這人實誠啊。”
桃枝回頭看了一眼，一副慎重的神情，只瞧著倆人站在一起說話，影影綽綽的，這天寒地凍的看著倒也確實像對璧人。
只是對桃蕊的話不敢茍同，反駁道：“可主子如今還是王妃，這樣私會外男若是被傳出去，只怕于名聲不利...況且我瞧著那人冷漠，穿著單薄，可見家窮...”
桃蕊：“你怎么這么勢利眼呢，家窮怎么了，光是那副皮相...”
倆人私語著離開，等人走遠顧長歌才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那個你的傷好了嗎？湯還合胃口嗎，本來今日也想煲湯，可有事耽擱了，再加上食盒也沒拿回來...”
攏共送出去五個食盒了，下人們聽說過他的事，不太敢接近，這幾日顧長歌也忙，做好了飯菜便顧不得去拿，現(xiàn)時院里是沒了。
“好喝，好多了...其實姑娘不必如此，先前還差點傷了姑娘，實在過意不去，今日問了觀主，聽說你出去了，所以便在這里等，為的就是告訴姑娘以后不必這么麻煩。”
“麻煩？”
顧長歌趕緊擺擺手：“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只要你傷好了我就安心了，還讓你在這里等我那么久，我才過意不去，明日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p> “我....”他向來不喜歡欠別人什么，尤其是情之一字。
當年從清風觀離開后無處可去，偶然被師父收養(yǎng)，然后教他習武，后來師父死了，將本門的劍傳給他，叫做無情劍。
這把劍和人要一樣，皆要心中無情方可達到最高境界。
既是無情，便也不作他想，毅然決然加入了最大的青衣樓組織，成為了一名殺手，短短幾年間就成了天字一號殺手，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完成了任務便不再露面，見過他的人都已經死了，活著的卻也不知他真實身份，他深居簡出，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更別說要欠人情。
如今卻莫名其妙欠了姑娘的情。
他思考片刻，道：“你有什么要求，我可以答應你?！?p> 顧長歌哪里不知，這少年想必是要和自己劃清界限，說她是顏狗也好，什么也罷，自不想這么輕易和他分道揚鑣，那唯一的方法就是羈絆。
她露出慎重的神情，“我...想必我的身份你已經知曉，哎，說起來是一本辛酸血淚史，所以我想強身健體，哦不，我想保護自己...你是不知我在王府一直被欺辱，輕則打罵，重則拳打，渾身都是傷，可如果我有武功就不會再被欺負了，少俠人這么好，總不能看著我被人打死吧？”
“....”季羨風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可從她話中卻領悟出來，她想學武。
只是并非人人都可習武的，他忽然伸出手扣住顧長歌的肩膀，又飛快游走，自肩膀順著往下走，每一處都拿捏恰當，還沒等人反應，他便已經收了手，神情依舊平平沒什么波瀾，嘴里卻道：“你骨骼不錯，但年歲太大，一般少時習武，如今你少說也該有十六歲了，錯過最佳的時機，不過看你身體不錯，應當有學過些強身的功夫，但如果...”
他遲疑了一下接著又道：“如果要成為頂尖高手可能需要二十年琢磨，若是有天賦者也需十年?！?p> 原本只是隨口這么說說，可沒想到他居然這么敬業(yè)，顧長歌心里美滋滋的，咳了一聲，道：“十年太久，我只爭朝夕，少俠武功蓋世，隨便教我兩手也夠用了?！?p> 季羨風點點頭，“好，那明日你便來禁地找我，我教你保命三招。”
“行，我一定來，那你明日想喝什么？”
“咳咳...我...”季羨風面色為難，道：“能不能不喝湯了？”
“當然，那我明日給你做我拿手的，四喜丸子？還是什么糕點？”
“不必麻煩，挑幾樣簡單的好。”他轉身往前走，忽而又頓住腳步，將手里的燈籠塞到她手里，顧長歌下意識接過燈籠。
“那明天約在什么時候？”
季羨風轉過身，整個人籠在黑暗里頭，看不真切，莫名覺得有一絲壓抑感和恐懼感。
他站在原地沒動，“等你方便的時候可隨時來找我?！?p> “那行，回去吧?！?p> “嗯。”他眼眸低垂，站在那依舊沒動，顧長歌明白他的意思，這是要等她先走，那自然不能拂了這好意，于是提著燈籠走了。
等她走遠，季羨風才收回了目光，視線所及處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是這漫天繁星都被遮掩了去。
院子里已經點了燈，顧長歌舍不得讓燈籠的燈油燃盡，還沒走到門口就已經吹滅，跟個寶貝似的小心提著，生怕給弄壞了。
桃蕊看著她臉上的笑就覺得不對勁，還是頭一次看到自家主子滿面春風的笑，十有八九是自己猜測那樣，只是主子這段時間都在道觀，怎么和情夫勾搭上呢？
雖說眼下吧和王爺還沒正式和離，可到底先前說了要休棄的，那么早點找好下家也不算吃虧，就是不知道那下家到底是個什么身份，拿捏不準這個分寸，將來鬧了笑話怎么辦？
于是趁著伺候的空檔，旁敲側擊了一番，顧長歌怎么聽不出來，不過她和那個小少年...哦不，小師父也算清白，至少目前是沒有什么非分之想的，當然不會和盤托出，更何況她也只是猜測罷了，還沒證實，就這么糊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