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脊山氣溫極低,常年積雪,這樣的環(huán)境還能孕育出一座一般規(guī)模的小鎮(zhèn)實屬不易。
相較于鎮(zhèn)上那些草木結(jié)構(gòu)的矮房,足有三層之高的錦覓樓可以說是鶴立雞群,即便是這樣的鶴,在尋常州縣也是拿得出手的。
蘇顏住天字號房,算是上房中的上房,房間又暖又寬,中間屏風(fēng)隔開,隱秘又安全。
因為怕司徒嵐的人趁虛而入,所以她身邊沒有貼邊伺候的侍女,只有幾個隱在暗處信得過的暗衛(wèi),像沐浴這么容易被暗算的機會,她當然不放心自己獨處。
于是就有了主子在里面舒舒服服的泡湯,屏風(fēng)外的人獨自神傷的日常畫面。
為了確定她還活著,也為了確定外面有人守著,她還會時不時的找一些話來講,即便大多數(shù)時候她得到的都是“嗯”“是”“好的”這樣簡短的答復(fù),但她還是樂此不疲的跟他說。
“鳴風(fēng)你知道我為什么非要選你當我的侍衛(wèi)嗎?”
“不知。”
“因為我知道你永遠都不會背叛我?!?p> “……”沉默
“有人說你過很悶嗎?”
“沒有。”
“……也是,畢竟你們暗衛(wèi)都一個樣。啊,對了,你是不是不習(xí)慣當明衛(wèi),所以才話少?”
沉默片刻,“還好”
蘇顏知道讓一個暗衛(wèi)站到明面上來確實有點強人所難,但她被陰怕了,她只能選擇那些曾經(jīng)為她拼盡一切的人,即便這樣會給她帶來些許不便,但她依然不愿輕易相信任何人,畢竟在此道上吃的虧實在太多。
以前那些一次次說要幫助她卻又一次次戲耍她的人,她每一個都記得很清楚。
那些真的幫助她,還因此丟了性命的人,她也深藏于心。
蘇顏忽生一計,問鳴風(fēng),“你知道龍?zhí)N李丞相的次女李卿綰嗎?”
“知?!?p> “你覺得她怎么樣?”
“……”沉默
“你覺得我?guī)熓逶趺礃???p> “很不錯?!?p> “那你覺得把她許配給師叔怎么樣?”
“……”無盡的沉默
溫度適宜還灑著花瓣的浴湯泡得人昏昏欲睡,即便上眼皮跟下眼皮已經(jīng)打了n個回合,她也不愿讓它們握手言和,而是狠心的將它們遠遠分開,分開,再分開。
蘇顏強忍著睡意,雙手抓著桶沿,泡的滿是紅暈的臉蛋枕在手背上,盯著屏風(fēng)外直挺的身影,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他的答案,忍不住問他,“你還在嗎?”
“在。”
短短一個字,讓打得不可開交的眼皮終于握手言和,甜甜的進入夢鄉(xiāng)。
…………
因為一覺睡過去錯失豬手大餐的某人看著眼前的蹄花——面,問這位笑顏如花的公子,“我得罪你了?”
公子搖搖頭。
“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依然搖頭。
“村子的豬集體自殺了?”
“……”還是搖頭
“店家發(fā)財了?”
“……”已經(jīng)木了
“店家窮得只剩豬蹄了?”
“……”
蘇顏費解的看著一碗都是蹄花的蹄花面,“既然都不是,那為什么大清早給我吃這個?”
花半里一臉你在說什么鬼話的表情,“不是你說的想吃肉嗎?喏~都是你的?!?p> “……”
蘇顏的臉瞬間黑了幾度。
昨天走了一天她就說個氣話,后來什么也沒吃就睡了,導(dǎo)致她直接被餓醒。
她現(xiàn)在不是頭重就是腳輕,不是暈頭就是轉(zhuǎn)向,餓得兩眼昏花,餓得看人都重影了好嗎。
嗯~暫且忽略她是怎么從浴桶滾進被窩的,就說剛才。
天剛蒙蒙亮,她被餓醒了,下樓想吃點饅頭小粥什么的填填肚子,恰好遇到同樣出來覓食的師叔。
師叔熱情得不像話,忙前跑后的好一會兒,以為他要忙出朵什么絕世奇花兒來,結(jié)果端出來個這。
他還說廚房只剩這了,知道她想吃,就給她來了一大碗,還告訴她不要太感動。
一海碗的豬蹄子,他是搗了豬窩嗎。
“小二~”
蘇顏才不信這個邪,喚來睡眼惺忪的小二,“你們這兒有饅頭稀飯什么的嗎?”
小二偷偷瞄了一眼某人,趕緊搖頭,“沒了客官,小店什么都沒了,就剩您面前這碗蹄花———面了?!?p> 好不容易看清碗里東西的小二差點給嚇跪了,就這份量,夠他們做五十人餐了好嗎。
蘇顏假裝沒看出小二的異樣,繼續(xù)問他,“有米嗎?”
“沒有?!?p> “菜呢?”
“也沒有。”
蘇顏看著柜臺后面明晃晃擺著的酒壇,“酒總有吧?!?p> 小二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依舊搖頭。
“……”
蘇顏都快被氣笑了,“什么都沒了,就剩這碗蹄花和這幾根面了是嗎?”
“是是是~”
小二點頭比搗蒜還快。
蘇顏又問,“一會兒樓上其他客人起來吃什么?”
“這個嘛~”
小二呵呵著偷偷看了花半里一眼,“這個…可能…也許等他們起來伙計們就把食材買回來了?就可以吃清粥小菜了?”
蘇顏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知道問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轉(zhuǎn)頭看向花半里,“這里可以有熱茶嗎?師叔?”
這甜膩膩的聲音,比吃一海碗蹄花還上頭。
花半里表示老衲無福消受,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問小二,“有熱茶嗎?”
小二一臉疑惑,“可以~有熱茶嗎?”
我他……
“有有有,還不快去端上來。”
花半里表示沒見過這么不上道的小二,要是被小師侄看出什么,看我不打死你。
小二得令,一溜煙跑去找茶壺去了。
就這么一鬧,麻麻亮的天已經(jīng)亮了透徹,外面街道傳來零星腳步聲。
蘇顏百無聊賴的戳著碗里的蹄花,聞著陣陣油腥味,沒控制住自己,突然就,“曰~”
“……”
突然出現(xiàn)的干嘔聲讓各懷心事的兩人都愣住了,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議。
花半里僵著臉問,“有了~?”
“……”
“誰的?”
“……”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蘇顏忍著惡心,“你……曰~”
實在是沒忍住,一連嘔了好幾次。
花半里抓住機會,震驚之情溢于言表。
“我的~?”
他把尾音拖得老長老長,費解的將自己打量一番,“我怎么……”
“夠了!曰~”
蘇顏曰得懷疑人生,有氣無力的瞪著花半里,要是他再敢狗言狗語,且等著同歸于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