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破夢
“我不是陶星衍?！?p> 【巨瞳】的語氣十分平靜，仿佛回答的只是一件小事：“我只是陶星衍一縷分魂而已，被他用來鎮(zhèn)守這個仰天窩的封印，當不得你一句祖師?！?p> 姜鈺有些訕訕，但還是恭敬道了聲前輩。
“你是不是覺得這里十分奇怪，明明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村落，卻被一同關進這個封印之中？”
姜鈺點點頭，自從她進到到這個封印之中便顛覆了認知。
這里面發(fā)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
“這并不是修行者所為，也非你師父做的決定，而是那大妖將這個村子一齊拉了進來的結(jié)果?！?p> “要追溯源頭，就得從宓岙族這只白岙的遷徙聊起了，此處不談。這位名叫洞神的邪祟，在和這里的祭司達成了交換，也算是世間一處公正，犧牲掉少的一部分，換取大部分人的和平與公正?！?p> 【巨瞳】緩緩移動，幽深的瞳孔向下望去，注視著姜鈺。
“我本以為時移世易，沒想到世間依舊如此?！?p> 姜鈺仰頭，冷靜道：“難道這種所謂的‘公正’就是正確的嗎？”
【巨瞳】反問她：“你覺得呢？”
“不，若我是被犧牲的那一方，一定會努力掙脫這種可悲的命運?！苯曇蛔忠痪溏H鏘有力，她緊緊盯著巨瞳說道，“將這種所謂的‘公正’打破，生死皆由我自己說了算?！?p> “可她，她們，都不是你?！?p> 聲音忽然變得低沉了下來，裹挾而來的微風有一股灼人的氣息。
姜鈺望著【巨瞳】不敢眨眼。
“你有能力打破這種判定‘公正’的規(guī)則，但她們沒有。這里的‘公正’是一代一代花女的血換來的?！薄揪尥堪l(fā)出一聲冷哼，天地之間刮起了一陣狂風，“照我看來，這里的人落入如此下場，純粹是自找的?！?p> “他們依賴洞神的力量，妄圖獻祭一代代花女祈求平安和順遂，本身就違背了規(guī)律，這是為世道所不容的事情。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接受后果?！?p> “當年小雀兒將‘大妖’封印之際，他們被‘大妖’拖入這個輪回之地，也算是造化?！?p> 姜鈺靜默著站立，任由狂風卷起她的青衣飛揚，手中緊握的登仙紋絲不動。
【巨瞳】似乎回過了神來，軟下語氣與她道：“你是小雀兒的弟子，我理應告訴你如何破解這處封印，不過你帶來的人里面，似乎有一位對陣法十分精通的少年，他正在破壞我這處密境?！?p> 她愣了愣，脫口而出道：“沈摘星？”
“他這手法……也是星衍宗門人？原來如此……”【巨瞳】似乎有一些疑惑，沉默了片刻，又道，“罷了，他現(xiàn)在也破不開這里，你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p> “你的運氣不錯，一來便與花女打了照面，后面再去破解這個破解這個封印事半功倍?！?p> “我知道，打開這個封印的鑰匙，不是花女，便是洞神。”
姜鈺了然，她早已推測出關鍵，只是還未出手：“還請前輩賜教，晚輩該如何破除仰天窩封??？”
“該說你是愚笨，還是藏拙呢？”
【巨瞳】靜靜的注視著她，似乎洞悉了她心中所想的一切。
“鑰匙我已經(jīng)告訴你了，如何揭開這個封印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姜鈺垂下眼思索了一會，就聽見【巨瞳】繼續(xù)說道。
“你若是強來，那這里的一切都會灰飛煙滅，我私以為，一眾花女應該有一個好結(jié)局，你說呢？”
“前輩說的是?！痹凇揪尥康淖⒁曄?，姜鈺壓下心思，只是拱了拱手，禮數(shù)十分周到。
【巨瞳】等了半晌，也未見她有后文，聲音有些氣惱：“你怎么不直接應承下在我解除此間秘境之后便去破除夢境，打開封??？”
姜鈺抬頭有些驚訝：“前輩什么意思，晚輩不明白?！?p> 那道聲音忽而一頓，緩下了語氣：“真不愧是小雀兒的弟子……你還真是跟他一模一樣，雁過拔毛，獸走留皮。你且放心吧，你既然能從無暇之玉來到此地，那此地自然是有你想要找到的東西?！?p> “我只是一縷分魂，并不能承諾你什么。但若是你真能搞定仰天窩的事情，終結(jié)這里的無盡輪回，我可保你們一行人平安無事。”
姜鈺疑惑的撓撓頭，神色不似作假：“前輩說笑了，晚輩只是一個小小的術(shù)士，并不奢求前輩的承諾，仰天窩的事情，有前輩的承諾，晚輩會盡力而為?！?p> “哼?！?p> 【巨瞳】吹來的風灼熱了不少：“準備破除夢境吧?！?p> 姜鈺凝神專注，翻手將游仙錄拿了出來，那顆黑色的丹丸滴溜溜的在她手中旋轉(zhuǎn)著，一縷縷輕靈之炁纏繞盤旋，在【巨瞳】的注視下抽絲剝繭般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一幅如畫卷一般的卷軸顯現(xiàn)了出來，內(nèi)里的龍鱗頁如波浪般層層翻涌。
“能駕馭游仙錄，且在短短時間進階到了【兌字】，你確實是個好苗子，小雀兒沒有看錯人?！?p> 【巨瞳】言語中透著滿意，又有些惋惜，“只可惜，你是不是我星衍宗的弟子?！?p> 姜鈺腳下結(jié)實的地面忽然變得柔軟，整個被巨瞳籠罩起來的天地如琉璃一樣破碎開來，她舉著游仙錄，身體覺得輕飄飄如同羽毛墜落。
虛無的前方被一雙手撕開，姜鈺抬眼，看見沈摘星伸手接住了登仙刀，又伸出手了接住她。
【巨瞳】合上了眼，剎那間又猛然睜開。
這縷分魂感受到了如同心跳般的顫動，它移動視線，看到少女一襲青衣飄然，她墜落之處，盡頭有一個奮力接住她的青年，那雙眼瞳如黃金一樣璀璨誘人。
——不好，是……
【巨瞳】真身碎裂，一縷暗淡的靈炁往沈摘星處涌去。
姜鈺撞入他懷中，少女托舉著游仙錄的手用力一握，發(fā)出一聲厲喝。
“織夢術(shù)，破！”
巨大的卷軸虛影驟然出現(xiàn)在天地之間，仿佛海市蜃樓一般震撼。
天地之間風雪奔涌而來，在剎那之間席卷天地，他們從山間滑落，跌坐到了山坡之上。
站在下方的陰幡兒愣然呆在了原地，他看見了撕裂那處秘境時一閃而過的【巨瞳】，也看見了姜鈺手持乾坤游仙錄解除織夢術(shù)的樣子。
陰幡兒瞧見了那抹無人注意到的靈炁，感受到了遺忘多時的恐懼，身軀有些顫抖，十分興奮。
他奮力奔跑到了姜鈺身邊：“你剛剛中了陣法了？突然就消失了，給俺和小哥都嚇一大跳。你曉不曉得小哥為了破這個陣，都割手放血啦?！?p> “那個大眼睛是陶星衍是吧，他親身鎮(zhèn)壓著這處封??！快讓他放俺們出去！俺是一刻都不想在這破地方待了！”
沈摘星將姜鈺扶起來，姜鈺有些脫力，但仍然接過了登仙刀，她聽了陰幡兒的話，詫異的看了眼扶著自己的大手，他輕輕往后一縮，輕輕搖了搖頭。
姜鈺沒好氣的看了一眼陰幡兒，氣惱道：“若是真的陶星衍，怕是這里的事情早已了了，還輪得到你我？”
“那只是陶星衍一縷分魂罷了?！?p> “分魂也好啊，那好歹曉得咋出去吧?！标庒菏淞艘魂?，又打起精神，“怎么樣？他有沒有說怎么解除這個封印？”
“有。”
姜鈺露出笑容來，她看向山坡下層層重疊的小村莊，輕聲道：“當然有辦法把你們都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