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花名冊
到了書房后，趙青黎從袖口抽出了花名冊，遞給了慕容宛。
“用完后及時銷毀?！?p> 慕容宛點(diǎn)點(diǎn)頭，不出意外的話，陸衡今日就會來取花名冊，到時須得問清楚，他到底所為何事。
這時，侯府外一陣吵鬧，他們二人屏息聆聽，方才辨出門外的聲音來。
“原來是陸小公子！”
“這不是我們未來的姑爺嘛！”
“快請進(jìn)！”
聽聲就知道，那句帶著“姑爺”的話是阿雯說的，當(dāng)初東方云鶴寄信來，阿雯看到“殷伏孝”的名字，還調(diào)侃她，說是未來的姑爺，如今來了個陸衡，又開始戲稱他為“姑爺”。
阿雯可謂是全府最操心她婚事的小丫頭了。
趙青黎遲疑片刻，問道：“陸兄是大小姐未來的夫婿？”
“怎么可能！”慕容宛急忙解釋道：“我與他只是利益關(guān)系，他提親，也只是為了救人。”
趙青黎略一垂眸，低低“嗯”了一聲。
大小姐已經(jīng)解釋說她與陸衡只是利益關(guān)系，他又有什么理由再去追問？況且，大小姐與陸衡也沒有任何的親密動作，他又何必多想。
但趙青黎還是難以平息自己內(nèi)心的醋意。
“嘭嘭嘭——”
慕容宛雖然知道是陸衡，卻還是扯起嗓子，佯裝不知地問道：
“誰啊？”
“當(dāng)然是你風(fēng)度翩翩英俊瀟灑的陸少爺了?！?p> 慕容宛撇撇嘴，“進(jìn)來吧?！?p> 陸衡推門而入，手中還拿著一把折扇，眼下正是春日，裹滿草種子的風(fēng)里還帶著些許涼意，他手持折扇，不過用來裝瀟灑罷了。
陸衡敞開折扇，只見那折扇上赫然亮著“浩然正氣”四個大字，他手腕微動，在自己面前淺淺扇了兩下風(fēng)，慕容宛忍不住譏諷道：
“麻雀插兩根雞毛，就把自己當(dāng)鳳凰了？”
陸衡一愣，快速眨了兩下眼睛，問道：“什么意思？”
一旁的趙青黎卻讀懂了慕容宛話語里的嘲諷，低頭抿嘴而笑。
慕容宛也笑而不語。
陸衡一時摸不著頭腦，抓著頭發(fā)想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他白了慕容宛一眼，一把合起扇子扔到書桌上，昂頭道：
“本少爺天生麗質(zhì)，不用這破扇子也有瀟灑公子的氣質(zhì)?！?p> 慕容宛笑道：“是，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得有自信?！?p> 陸衡睨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傲嬌道：“別扯這沒用的，花名冊搞到?jīng)]有？”
慕容宛拿起桌上的花名冊，在胸前搖晃了兩下，揚(yáng)了揚(yáng)一邊嘴角，道：“這世上哪有我慕容宛搞不到的東西？”
陸衡眼里放光，伸手就要來搶，不料慕容宛身子往后一傾，順勢又把手臂太高了些，以至于他陸衡登時撲了個空。
慕容宛道：“想要花名冊可以，但你得先把提親的事辦妥?！?p> 此話當(dāng)著趙青黎的面說，是慕容宛故意為之，她要用實(shí)際行動告訴趙青黎，陸衡跟她提親，是為了利益關(guān)系。
可陸衡這廝卻與東方云鶴一個脾性，吃軟不吃硬，他摸準(zhǔn)了慕容宛是故意要與他撇清關(guān)系，故而反其道而行之，只見他修長的手指蜻蜓點(diǎn)水般的撫過慕容宛的下巴，繼而淫笑道：
“小娘子，你若不給我，就別怪為夫不客氣了?！?p> 別說是這一世，就是上一世，她慕容宛也從未受過如此羞辱，慕容宛眉毛登時立起，一個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在了陸衡的右臉上。
“你……你敢打我？！”
慕容宛看著陸衡捂著右臉氣急敗壞的樣子，心里暗暗得意。
“對，我不僅敢打你，我還敢打你第二次?！?p> 陸衡指著她，緊緊咬著牙根，嘴里咕噥了半天，才斷斷續(xù)續(xù)吐出兩個字來：
“潑婦——”
慕容宛瞪了他一眼，隨即揮起了拳頭。
“大小姐。”
那拳頭不自覺的便軟了下來。
“不可胡鬧?！?p> 趙青黎究竟對她施了什么法，她才會習(xí)慣性地對他言聽計(jì)從，甚至只是僅僅聽到他的聲音，也能讓她瞬間冷靜。
慕容宛垂頭喪氣地“哦”了一聲，撅了噘嘴，此刻她是泄了氣，但那陸衡，卻是一副狐假虎威的嘴臉。
慕容宛憤憤道：“給你可以，但你也得把提親的事處理好，否則，我饒不了你?！?p> 陸衡“嘁”了一聲，撇嘴道：“你想嫁，我還不想娶呢，我是瘋了才會想娶你這個‘悍婦’——”
“陸公子，”趙青黎的目光淡淡地掃過陸衡，道：“言多必失，還望公子少言。”
陸衡咂咂嘴，道：“趙兄說得是。”說完，又向著慕容宛央求道：“慕容姑娘，求你把花名冊給我?！?p> 慕容宛像個打贏架的小孩，得意洋洋地瞧了陸衡一眼，把花名冊遞到了陸衡手掌心里。
然而，就在陸衡正欲握住花名冊時，慕容宛忽而收了回來。
“想要可以，但你要跟我說，你具體要怎么救人。”
陸衡鄙夷地看著她，道：“告訴你，你能幫得上忙嗎？”
“你不告訴我，我肯定幫不上忙，再說了，這花名冊不就是我?guī)湍愀愕降膯?？?p> 她這么說，多少有些邀功賣弄了，要不是趙青黎，她怎會如此順利的搞到花名冊？
想到這兒，慕容宛不自在地清清嗓子，道：“當(dāng)然，這也不是我一個的功勞，也多虧有先生幫忙?！?p> 陸衡嘲諷道：“我就知道，你自己辦不了這么順利。”
慕容宛瞪了他一眼，道：“再多嘴，給你左臉也來一巴掌。”
陸衡自然不怕她的威脅，只是擔(dān)心再多說話影響自己在趙青黎心中的印象，方才克制住了差點(diǎn)脫口而出想要譏諷的話，他抿抿嘴，說道：
“洛城嫖客眾多，我見不得那些姑娘們受苦，正想辦法把這些嫖客全都揪出來。”
沒有靖王殿下的許可，他不敢輕易說出這是靖王殿下的安排，故而把功勞攬到自己頭上去了，可他平日里就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嘴臉，此刻說出這些話，自然不能讓慕容宛和趙青黎信服。
慕容宛心說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東方云鶴竟然有了人情味。
洛城的這股淫風(fēng)，早就該被整治了，此等歪風(fēng)邪氣就如同潛伏于危樓中的螻蟻，看似無關(guān)痛癢，實(shí)則一點(diǎn)點(diǎn)吞噬著根基。
慕容宛道：“如今有了花名冊，你下一步要如何打算？”
陸衡聳了聳肩，“還沒想好，但有了名單，這就已經(jīng)成功了一大步。”
慕容宛譏笑道：“難不成你有通天的本事，能把這花名冊上的姓名與人臉一一對應(yīng)？”
陸衡兀自倒了杯茶，腦中忽然靈光一現(xiàn)。
“有了！”
陸衡笑嘻嘻地拍拍慕容宛的肩，道：“這洛城的權(quán)貴，肯定會找畫師畫像??！咱們花重金把畫師留的畫底買來不就好了！”
慕容宛忽然想起了先前父親找來給她畫畫像的無良畫師，就是他，把她的畫像賣給了東方云鶴，才導(dǎo)致她第一次見到東方云鶴時漏了陷。
只是，那畫師現(xiàn)居何處，姓甚名誰，慕容宛并不知曉。
“我十二三歲的時候，父親曾找過一個畫師給我畫像，那畫師雖然畫技不錯，卻是個無良畫商，你要是想找達(dá)官貴族的畫像，大可以去找這個畫師?！?p> 兩人一拍即合，約定明日見到畫師之后，把那畫師綁起來拷問，找到全洛城大大小小的畫師，以此來獲得所有達(dá)官貴族的畫像與姓名。
用完晚膳，慕容胥站在庭院里，望著皎皎月色，心中忽然感到一陣凄涼，前陣子邊疆發(fā)來消息，說西廈那邊已經(jīng)攻陷了苑城的半個城池，他如今年過半百，雖然是朝廷親封的定國公，卻連個計(jì)策都想不出來。
明日與夫人一同去寺廟祈福，不過是個唬人的借口，實(shí)際上卻是為了躲避朝堂上的紛爭，這些日子朝堂上因?yàn)榕烧l去西廈而爭吵不定，“鎮(zhèn)北”一派自然是要鎮(zhèn)北大將軍去立功，“靖王”一派則吹捧靖王。
慕容胥還沒有表態(tài)，但他知道，無論他主張誰去西廈，他都會被另一派當(dāng)做是敵人。
所以對他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不表態(tài)，可一旦猶豫，就給了那些人可乘之機(jī)，這段時間一定會有人來府上送禮，收了屬于受賄，不收則會被人說清高，慕容胥縱橫官場這么多年，自然懂得朝堂中的潛規(guī)則。
“爹。”
慕容宛懷中抱著夭夭，笑顏溫和，淺淺的笑意掛在嘴邊，那微微揚(yáng)起的弧度恰到好處。
慕容胥心中默默感嘆時光飛逝，不知不覺中女兒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如此亭亭玉立，活潑可愛。
女兒如此招人喜歡，也怨不得陸衡來提親，陸衡雖說樣貌學(xué)識樣樣具備，將來一定是個好姑爺，只是慕容胥內(nèi)心里還是有些舍不得女兒嫁給他。
“丫頭找爹爹有什么事兒？”
“宛兒養(yǎng)了夭夭這么久，還從沒給它畫過像，宛兒想讓爹爹找個畫師，給夭夭畫個畫像。”
女兒提的請求，豈有不答應(yīng)的道理？
“丫頭想要什么時候畫呀？”
慕容宛心中暗暗自喜，委婉地說道：“當(dāng)然是越快越好，爹爹也知道，明日復(fù)明日，明日何其多，一旦耽擱下了，這件事就會一直拖著，想不起來倒還好，一旦想起來，腸子都要悔青了?！?p> 慕容胥撫須而笑，“丫頭說得沒錯，既如此，那明日里我便讓阿四去找個畫師，給夭夭畫像，如何？”
慕容宛笑著點(diǎn)頭：“那自然是最好，找之前給宛兒畫畫像的那個畫師就夠了，找別的畫師，也不知道水平如何?！?p> “就依丫頭?！?p> 說罷，慕容胥又拍著她的肩膀囑咐道：“明日爹爹要出遠(yuǎn)門，你在家，可一定要聽話?！?p> “宛兒又不是小孩子了?！?p> 慕容胥見她嘟嘴的樣子煞是可愛，不禁心生憐愛，寬厚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腦袋，感嘆道：
“不論什么時候，丫頭在爹爹眼里都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