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3周帝敘舊
倆人剛到隔壁空桌的隔斷屏風(fēng)處,正聽到鄭觀棋在和高家兄弟回憶過往,引得高延宗語氣威壓的,問她受了誰的指使,想干什么。
高長恭倒底氣十足,說自己從來恪守分寸沒跟她有越界之舉,她再多說就是抹黑了。
元無憂有些窺聽別人私隱的尷尬,正猶豫要不要進(jìn)去,忽然、身旁男子就抬腿越過她,先一步進(jìn)屋了。
戴儺面的重明往里一進(jìn),就引起在坐仨人齊刷刷看過來。
重明裝作不認(rèn)識高家兄弟,只笑問:
“本座一聽,怎么這倆男的都跟這位姑娘有關(guān)呢,女君若無男伴,是否方便讓本座也坐下聽聽?”
明明這倆男的都是她的“伴兒”,卻被重明一句話就劃給別人了。
元無憂被噎住,欲言又止地看著兩兄弟。
韋陀花就先把她往鄭觀棋那頭一拽,見鄭觀棋懂事兒地自己往里去,靠墻了。而后他自己也坐到她身邊,拿出一塊銀兩放到桌上,
“本座方才進(jìn)門一看到女君在此,便先去結(jié)賬,卻得知有人用銀兩結(jié)過了,但本座要點(diǎn)的菜品,這點(diǎn)銀兩恐怕不夠,就給了錠金?!?p> 說著,他伸出套著漆皮手套的指頭,把桌角那塊銀錠推到桌子中間。
“這是誰的?勞煩收好,女君殿下有本座請客了。”
高延宗臉都綠了。這塊銀錠是他進(jìn)門時先壓賬上的那錠。他本也沒打算讓鄭觀棋請客。
但此時,他堂堂齊國宗室,當(dāng)慣了散財童子的安德王,居然被個花國老鴇鄙視了,這擱誰能忍得了?
倒是高長恭瞪大了眼,他在街上遇見這男人時,就感覺這“韋陀花”對她特殊,原來這個赤水叛軍首領(lǐng),果然想勾搭他媳婦兒!
這張桌上,只有鄭觀棋置身事外,眼神饒有興趣地看著熱鬧。
元無憂尷尬地把銀子推回他面前,“這可使不得,你我才幾面之緣,怎好勞你破費(fèi)?”
坐在外側(cè)的重明彼時將長腿交疊,坐姿優(yōu)雅,但也徹底把元無憂堵里頭了。
他旋即扭過戴著儺面的臉,沖她眨了眨四個瞳仁:“別拿本座當(dāng)外人,本座最喜歡給自家人花錢了?!?p> 此時元無憂尷尬到都不敢跟他對視。她突然意識到,這條長椅何德何能???滿滿當(dāng)當(dāng)擠了六個皇親國戚,獨(dú)霸一方的豪強(qiáng)?
對面的高家兄弟聞言,也都瞪大了眼。
高延宗登時反唇相譏,“你是何人,竟敢胡言亂語奪人所愛?”
一聽安德王也跟他默契的裝陌生人了,重明眼皮一抬,
“這位有些眼熟,讓本座想起了…昔年風(fēng)陵渡口一事,女君可想聽聽?本座曾幫一個人在赤水捏造身份,那人卻成了敵軍一事?。俊?p> 元無憂一聽就來勁了,她唯恐天下不亂地啟唇,剛要開口,就聽高延宗趕忙攔著:
“過去的事有什么好聽的!別聽他胡說,”說著,他剜瞪著重明,“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話音未落,就聽門外又傳來人聲。
重明斜了對面的高家兄弟一眼,忽然沖元無憂道,
“方才本座來時,瞧見周國天子的禁軍在城門口活動,恐怕有人要微服私訪,殿下不去瞧瞧怎么回事嗎?”
元無憂本想說不去,結(jié)果身旁的重明忽然起身了,抓住她的腕子,一把將她帶了起來!
于是她悲催地被他帶著,走出了包間。
眼瞧倆人舉止過界地走了,高長恭唯恐宇文懷璧真在附近,也立馬起身跟上去。
重明倒沒誆人,元無憂走到一半,真看見個玉面黃衫的男子。
宇文懷璧還是來了。倒是她身旁的重明忽然道:“本座不便見到周國天子,賬單已付,先告辭了。”
她一回頭,身邊的黑衫男子已經(jīng)擰身、往后廚去了。
只留元無憂站在過道中央,等著帶個隨從倆人,就朝里頭走來的鮮卑天子。
前頭的鮮卑男子臉覆玉面,穿酥黃衣衫,腰纏五彩宮絳,墜著兩枚錦鯉香包。
他后頭跟著個青衫抱劍的隨從,自然是宇文孝伯。
元無憂昨晚剛得罪他,猶記得臨分別前,他那一臉要吃人的樣,此刻見他有些心虛,
“你來找誰?恨我不死,報復(fù)我么?”
鮮卑男子搖頭,“朕恨的是北齊,而非你?!?p> “你們倆人就敢來了?”
一瞧女國主跟自家天子說上話了,宇文孝伯識相地轉(zhuǎn)身就走。
元無憂的目光無意間、落在鮮卑男子那一掐細(xì)腰上,瞧見是倆錦鯉香囊。
“你身上那香包……”
宇文懷璧只戴了半張玉面,底下露出的幼紅雙唇微啟:“眼熟么?在木蘭山,你給的。”
“你倆還留著呢???兩個怎么都在你那?”
“五弟給的?!?p> 他漫不經(jīng)心地說完,便瞥了一眼搬椅子回來的宇文孝伯。
這哥們也是有勁兒,左右手各搬來個帶靠背的椅子,還不忘回頭跟他確認(rèn):
“緊里頭那桌,我搬過去了?”
元無憂趕忙“哎”!了聲,宇文孝伯也沒停下,她只得看向宇文懷璧。
“你進(jìn)門時候,沒告訴你緊里頭那桌有人了嗎?”
宇文懷璧鳳眸凝著深邃。“知道你在,才去的?!?p> 于是元無憂又領(lǐng)回來一位。
宇文孝伯把那兩把椅子都放門口那側(cè)了,又貼心地扯開椅背,迎接倆人落座。
宇文懷璧先把元無憂請坐了,隨即自己長腿一邁入座,雙手修正微亂的衣擺,便戴個面具往那一坐,恢復(fù)沉默寡言。
瞧見自家天子入座后,宇文孝伯識趣地轉(zhuǎn)身出門,站門口守衛(wèi)著去了。
那一側(cè)的高家兄弟沒成想他來了,直問他為何來此,也不怕被大齊挾持了?
宇文懷璧鳳眸斜睨了他一眼,傲然道:
“瑯琊王請大周使者過來講和,沒通知二位嗎?”
高長恭登時有些坐不住了,便站起來,要拉元無憂回去問明情況。
周國天子自然不肯讓人,說你倆要走可以走,他跟汝南女君還有舊要敘呢。
幾個人便僵持在這了。
起初鄭觀棋還敢打趣他,戴面具是不是在欲擒故縱,又問元無憂,到底是鮮卑天子好看還是四侄子好看。
高長恭沒敢吭聲,委婉的表示自己不敢與周國主爭論,因?yàn)檫@大廳改的隔間毫不隔音,唯恐外人聽見,即便這桌上,幾人的身份都公開了,也沒有敢大聲說話,真鬧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