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9周將叫陣
翌日清晨。
博望城館驛內(nèi),廂房屋里。
彼時元無憂正睡著,忽然聽見外面有人“咚咚咚”錘門嚷著:“大姐!不好啦!”
元無憂皺了皺眉,沉重的眼皮尚未睜開,就聽叩門不應(yīng)那人,跟門外守著的侍女說話,隨即大力推開門,沖進(jìn)來聲如洪鐘的喊:
“周軍有個猛將叫陣,已經(jīng)挑落我們好幾位將軍了!大哥已經(jīng)出去、???!”
待元無憂迷迷糊糊睜開眼,正瞧見急哄哄地進(jìn)來倆人,后頭是昨晚那個伺候她的侍女,前頭傳令的是尉相愿。
倆人先是不約而同地,瞟了眼床頭兵器架上的一套黃金明光鎧,視線又轉(zhuǎn)到了床帳里。
尉相愿一身全套的兜鍪甲胄,手握短刀,彼時正瞪大眼睛,驚恐地看向元無憂懷里。
“你…你倆昨晚在大哥房里干啥了?還是你們仨?。俊?p> 元無憂循著他的視線垂下頭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枕邊躺著個半裸男子。
凌亂的鬢發(fā)里裹著一張白里透粉的俊臉,是高延宗。他馬尾歪斜,衣襟都滑到了臂彎,露出的白皙香肩上,有幾道殷紅抓痕和牙印。
而自己倒穿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交領(lǐng)寢衣。
見此情形,尉相愿登時氣紅了臉。連那侍女都瞟了一眼床上旖旎便低下頭,不敢多看。
元無憂趕忙手撐床褥,試圖起身。
“高長恭昨晚沒回來啊,你說他在哪兒?我這前去。啊嘶!”
她慣性地一手撐床,想坐起來卻抻到了左胳膊,這才想起,自己昨夜英雌救美的事跡。
元無憂昨夜睡得晚,本就重傷未愈的手臂近日多次受傷,尤其是昨夜接酒壇子那一下,當(dāng)時只覺鈍痛,事后才反應(yīng)過來挫傷了。
經(jīng)過一夜的置之不理,胳膊更是疼的跟要斷裂一樣。
她打眼一瞧左臂,傷口崩裂淌出的血跡,已經(jīng)透過純白的布料,呈現(xiàn)出一片星星點點的暗紅。
尉相愿傻眼了。
他憤然抬手,指著元無憂鼻子“你你你…”了半天,終是話都沒說完,扭頭就走了。
只留下那個侍女仍低著頭,哆嗦著道:
“女君恕罪??!奴婢這就出去……”
與此同時,躺她身旁男子也緩緩睜開眼,一把拉住她那條好胳膊。
“別逞強(qiáng),你還有傷呢。四哥會辦好的?!?p> “我不礙事,倒是你四哥傷勢嚴(yán)重,怕他逞強(qiáng),我得看看去?!?p> 元無憂安慰完男狐貍,便抬頭指著兵器架上,只剩自己那一套的黃金明光鎧,沖那侍女吩咐道:
“取我盔甲!”
……
周國昨夜痛失博望,卻跟齊國打起了麻雀戰(zhàn),以逸待勞,黎明前就突襲,十分騷擾。儼然擺出了一副寸土必爭、寸地不讓的姿態(tài)。
但齊國小皇帝深夜御駕親臨督戰(zhàn),那可不是親征,本就是怕周國知道大齊國主的行蹤,如今兵臨城下,齊國更得打出威勢了。
故而本就一夜未眠的蘭陵王,因為周國黎明前的突襲,他早早就披堅執(zhí)銳,帶兵在西門城外駐扎,等著抵御周軍呢。
彼時,元無憂身穿黃金明光鎧,左臂因昨晚的英雌救美,而崩裂了差點長好的傷口。
她臨出門前給自己左臂敷了藥,薄薄纏了一層白裹帶,又唯恐被人看出端倪來,在裹帶外頭像模像樣的套好袖子后,還戴上了護(hù)腕。
元無憂路上一打聽才知,周國是個戴黃金面具、身長八尺的猛將在叫陣,此前齊國從未見過這號人。
她一聽描述就知道是誰了。
而身旁給她引路的尉相愿,卻不以為然地譏諷道:“這年頭怎么凈是模仿我們大哥的?以為戴個面具,就人人都是蘭陵王嗎?”
“……”元無憂想插兩句嘴,又唯恐越描越黑,讓這小子誤會了,只好作罷。
隨著她沖到高長恭所在的城下中軍帳,督戰(zhàn)臺,正聽見傳令兵送來前方戰(zhàn)報:
敵軍調(diào)來這戴黃金面具的猛將,擅長快槍封喉,幾乎橫掃挑遍了滿齊營的精英勇將,但這人只管將對手挑落馬下,意欲羞辱對手,卻并不俘虜。
眾將士皆道:“這假蘭陵王分明是挑釁來的!唯有真蘭陵王出面,方能扳回士氣?!?p> 元無憂一聽,心就替他揪起來了。
畢竟他前段時間,自李暝見出現(xiàn)伊始,就在不斷的新傷疊舊傷,他那樣憨直的男人,拿什么跟元燃犀那種六親不認(rèn),還不擇手段的人打???
她緊忙跑到陣前,來的路上琢磨了不少、勸高長恭別逞強(qiáng)的措辭,等到鬼面大將面前,他卻沒怎么讓她費口舌勸,便眼神篤定地道:
“你出手,我自然信得過?!?p> 一聽蘭陵王又把這種出風(fēng)頭、立戰(zhàn)功的機(jī)會讓給黃毛小丫頭,帳內(nèi)的其余部將全都瞠目結(jié)舌,只有尉相愿眼神期盼地看著她:
“關(guān)鍵時刻還得看咱大嫂,真疼惜咱們大哥啊?!?p> 陣前這幫人只質(zhì)疑了她片刻,但誰都沒出聲阻攔。畢竟這位木蘭城嶄露頭角的鄭玄女姑姑,無論是“汝南女君”的名號還是“華胥國主”的身份,都是諸多事跡堆出來的威名。
以及她跟蘭陵王這幾個月的相愛相殺,如何打出來的感情和連誰都不放在眼里,大齊國陣前這些人有目共睹。
雖說周國陣前那個戴黃金面具的猛將,擺明了沖著挑釁蘭陵王來的,奈何蘭陵王前兩日剛深入敵營,為救她身受重傷,貴體抱恙。
這位汝南女君“替夫出征”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即便打不贏,她一個弱女子輸了無傷大雅,總不會比真蘭陵王輸給了贗品更丟臉。
帳內(nèi)幾位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鬼面大將也忽然起身走下虎皮椅,眼神憂心忡忡地道:
“等等!聽聞那人擅使長槍,快槍挑人落馬,而你擅使長劍…只恐你兵器上就吃虧了……”
于是,傳聞中差點成了蘭陵王妃的汝南女君,便身穿鎧甲抱拳出列,嬌艷眉目嚴(yán)肅:
“快槍封喉而已,不過如此。我一把赤霄劍就夠了?!?p> 已經(jīng)站到她面前的高長恭忽然伸手?jǐn)r她,“可你也只有一只手啊!”
“我雖只有一只手,照樣能玩他?!?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