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微懷抱手爐,蹲到蘇戈對面,微微皺了下眉頭:“今日是表兄太無理了,誰家宴席上沒請幾個(gè)唱歌跳舞的?表兄就沒有赴過宴?”
“我,我自然是見過歌舞,可那都是自家豢養(yǎng)的舞姬伶人,同外頭的怎么能比?”蘇戈道。
林星微心下明了,蘇戈不是壞,是讀書讀迂腐了,這才不通世故。
林星微道:“一看你就是沒去過靜水樓臺,那里可不唱那些淫詞艷調(diào),唱的是正經(jīng)詩文,我二堂兄寫了一篇山水長詩,送去靜水樓臺譜了曲,沒多久就登臺唱了,我二堂兄狠賺了一筆?!?p> 蘇戈嘆了一口氣,望向被擠得水泄不通的宴堂,到底是自己見識淺薄了,心想還是等下向林太公和姑母道個(gè)歉吧。
林星微將自己的手爐放在蘇戈的食案上,“你在此處凍著吧,我先走了?!?p> “等等,”蘇戈提上手爐起身將林星微拉到僻靜處,問道:“父親讓我來問問你,你與魏明霽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星微癟癟嘴,“舅父應(yīng)該直接去問魏明霽,問我沒有用。”
蘇戈道:“昨日在宮中,父親見到魏明霽了,問起他打算何時(shí)與你定親,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被圣上打斷了。也不知他們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
林星微笑笑,“我和母親都不急,舅父急什么?是定親還是退親,總歸會有個(gè)說法的,我們等著便是了?!?p> “等?等到何時(shí)去?”蘇戈將手爐塞回林星微手中,又道:“若你愿意嫁,父親就去陸府找陸將軍商議定親的事,若你不愿意,他便催魏明霽來退親,也不至于讓你錯(cuò)過花嫁之期?!?p> 林星微眉眼一亮,舅父這般替自己著想,她怎能不承舅父的情,她想了一瞬,“那就讓舅父去找陸大將軍問問?最好是能將此親退了?!?p> 蘇戈眉頭一皺,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在外名聲不是很好,錯(cuò)過魏明霽,想再找個(gè)像魏將軍這般好的可沒那么容易了?!?p> 林星微的嬌眉又縮了起來,問道:“我在外名聲很差嗎?”
蘇戈沒否認(rèn)。
人若想有個(gè)好名聲可要奮斗一輩子,若是敗壞名聲,那便是一瞬間就能做到的事。
林星微低聲喃喃道:“有寧郡主不過是不愛上進(jìn)而已,并沒有做過大逆不道的事,名聲怎么就不好了?”
林星微說完快速繞過蘇戈,快步走了回去,獨(dú)留蘇戈在原地瞠目。
舅父和皇后一樣,都是一樣的目的。
蘇戈看著表妹的背影搖搖頭,心中暗嘆要魏明霽娶表妹,當(dāng)真是便宜了表妹。
林星微回到女賓宴堂,只有寥寥數(shù)位姑娘還坐在席位上,其余都跑去看關(guān)行云了。
她挨著三叔母坐下,心頭還想著待宴席結(jié)束后,讓二叔父好好感謝感謝溫公子。
她雖然也喜歡熱鬧,但門庭擠得水泄不通,想想便算了。
片刻后,姑娘們?nèi)宄扇夯叵渥?,想必是前堂的表演已?jīng)結(jié)束了。
姑娘們臉頰紅暈,竊竊私語議論的是溫歲晚而非關(guān)行云。
這個(gè)說溫公子如何如何有才,年紀(jì)輕輕就成了廷尉侍郎;那個(gè)說溫公子儀貌不凡,天人之姿……
的確,溫歲晚同魏明霽一樣,不說話只往那一站,就是一道迷人的風(fēng)景。
但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好看的只可當(dāng)風(fēng)景欣賞,不可同花朵一般拿在手上把玩。
是以,林星微決定沒有找到能以心相交的人之前絕不成婚,相貌只要不是丑得看不過眼就成。
這些小姑娘們家中非富即貴,目光自然是落在是官身的溫歲晚身上,而對關(guān)行云欣賞過了便無感了。
林星微對面一姑娘還在同身邊的曹瑞岑問:“溫侍郎不知定下親事沒有,若是沒有,我定要我父去提親?!?p> 曹瑞岑道:“那你可要快些了,像溫公子這般的才俊只怕盯上的人很多呢。”
林星微疑惑,溫歲晚沒有參加過宴飲嗎,怎么這些姑娘像是第一次見溫歲晚呢?
曹瑞岑笑著解釋:“聽我父親提過,年后御史臺會新任幾位侍郎官,溫公子是新來的。”
“三叔母?我們可有溫氏親戚?”林星微低聲向裴氏問道。
裴氏肯確定的搖了搖頭,“沒有?!?p> “那溫公子不請自來,可是與咱家有交情?”林星微又問。
裴氏舉起羽觴呷了一口酒,道:“與他家沒甚交情,他和你兩位堂兄都是燕山書院的學(xué)子,算是同窗吧。”
頂多算是一校友,不是同一班級,也不是同一老師。兩位兄長也從未提及過這位才學(xué)出眾的溫公子,有可能還不認(rèn)識。
“三叔母,你有沒有覺得那溫公子長得像我兩位叔父?”林星微又問道。
三叔母突然笑了,放下手上的羽觴,道:“我一直坐在此處,還未見過他呢,等下散了我問問你三叔父。……你這么對他感興趣,可是看上他了?”
林星微搖搖頭,不是看上,頂多算是欣賞。此人笑容親切,總覺得是個(gè)和氣又好說話的人罷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好說話,要正經(jīng)打過交道才知道。
林星微歷來就是個(gè)務(wù)實(shí)的人,找男朋友也好還是交普通朋友也罷,她首先看的是此人三觀是否與己相合,而不是長得帥不帥,好看不好看。
“二叔父說,溫歲晚的舅父冀州牧溫睢同我父親相交甚厚,三叔母可知道溫???”有些家中密事她不方便問母親,三叔母最是好說話,若是知道必不會隱瞞。
三叔母擰著眉頭細(xì)想了一會兒,道:“溫睢……是有些印象,但他與大伯兄應(yīng)當(dāng)有二十年沒有聯(lián)系了,以前是關(guān)系要好,但不知兩人發(fā)生了什么事,反正再也沒來往了。那時(shí)候我還沒嫁過來呢,在閨中就聽說大伯兄有一叫溫睢的至交好友?!?p> “哦……”看樣子三叔母知道的也不甚細(xì)致,有空去問何婦,說不定她知曉。
三叔母摸摸林星微黑亮地發(fā)髻,柔聲道:“魏明霽對你還沒個(gè)說法,人也不來我們府上。若是退親,這位溫公子是個(gè)極好的選擇?!?p> 林星微連連擺手,說到底她還是有些自卑,她雖然也很有才,但四書五經(jīng)也不通,琴棋書畫她只懂地“書”,能寫得一手好字罷了。
要與此處的才俊結(jié)親,魏明霽也好還是他人也罷,她駕馭不了,若將來在夫君面前顯得自己像個(gè)傻子一般,她的自尊心該多受打擊啊。
她未來的夫婿最好是沒那么聰明,又沒那么笨,能聽她的話,家世普通一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