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矛更是沒有想到,長兄會如此打他的臉,狠狠瞪了一眼長兄,嫌他掃興。
蘇矛暗聲嘀咕道:“滿座賓朋,哪里只剩孤女寡母?”
“閉嘴!”蘇戈一個眼風(fēng)掃過來,蘇矛瑟縮著不敢吱聲了。
溫歲晚神色一怔,而又淡然一笑:“蘇公子言重了,今日南陽侯府為林太公賀壽,林太公膝下不只有侯夫人和有寧郡主,其兩位叔父皆在,算不得是孤女寡母吧?再說,今日貴賓如云,都想借林太公壽宴圖一樂呵,溫某借此獻(xiàn)禮又有何不妥?”
林太公急忙笑道:“不算不算,今日來我林家的皆是貴客,關(guān)公子有才,應(yīng)當(dāng)彈唱讓大家高興。”
蘇戈不忿地看向林太公,林太公臉上的笑剎那間煙消云散。
林星微看著直皺眉,這個蘇戈到底什么意思?同陳溪南一樣是來找茬的吧!一個晚輩竟然敢給林家長輩臉色瞧。
蘇戈又道:“太尉府門風(fēng)嚴(yán)謹(jǐn),從來不與下三流打交道,太尉府嫁出去的女兒亦是如此,承太尉府家風(fēng)照理夫家,不可壞了規(guī)矩?!?p> 哎呦,這是連自己姑母也教訓(xùn)上了!兩位叔父極力隱忍,不敢開口得罪了太尉府公子。其余賓客也是啞口無言,看熱鬧般盯著溫歲晚。
林太公的臉已經(jīng)青白青白的,極力咬著牙關(guān)。
林星微終于知道林太公為什么不喜歡侯夫人了,原來太尉府的人愛處處指手畫腳,連一個小輩都如此放肆,那身在高位的外祖父和舅父又是怎樣的呢?
林星微低頭對云珠耳語幾句,讓她將侯夫人從女賓宴堂請來。
關(guān)行云瑟縮在一側(cè)不敢抬頭,溫歲晚面目平靜,不氣不惱,淡然道:“蘇公子,林太公和侯夫人好歹算是你的長輩,你怎得教訓(xùn)到長輩的頭上來了?”
蘇戈道:“我說的是正理,與是不是長輩無關(guān)?!?p> 林星微本想等母親來處理,但著實(shí)是忍不下去了,眉頭上挑,譏誚一笑道:“請問諸位,這不許伶人入堂的正理是朝廷法度嗎?”
蘇戈沒想到表妹也來反駁他,目光凜冽看向林星微:“不是法度,是約定俗成!”
林星微也不同他再爭辯,只走到二叔父身旁,問二叔父要來了錢袋,再走到關(guān)行云身邊,溫和道:“不知關(guān)公子身價幾何?我有意請關(guān)公子彈唱一曲,為我祖父及諸位賓朋助興?!?p> 關(guān)行云恍然抬頭,低聲道:“溫公子已經(jīng)付過纏頭了?!?p> “冉冉!”蘇戈騰地從席位上站了起來,“你沒有兄長,父親說過,讓你視我為親兄,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舅父還說過這樣的話?本家還有兩個堂兄呢,如何輪上外姓表兄當(dāng)親兄?
林星微歪著腦袋,凝視著蘇戈:“我怎么沒有兄長?我兩位本家堂兄在燕山書院求學(xué)不曾回來,你只不過是一個外姓表兄而已?!?p> “冉冉,休要放肆!”一個女聲從堂外傳來。
眾人目光被這女聲吸引,皆望向了堂門口。
南陽侯夫人蘇氏正娉娉裊裊而來,貼身丫頭玉珠彩珠體態(tài)輕盈地跟在身后。
侯夫人淡掃蛾眉,剪水雙瞳,銀珠色長裙,碧落色的內(nèi)搭中衣,珠翠滿頭,身姿裊裊婷婷,明明已到中年,卻還是一副少女姿態(tài)。
侯夫人還未進(jìn)門,堂上許多老色批的眼睛就直了。她自知守寡,不喜往人多的地方去,聽到女兒和侄兒因?yàn)橐粋€伶人吵了起來,這才著急忙慌地趕了過來。
蘇戈見大姑母來了,神色更加囂張了些,心想給自己撐腰的人來了。蘇矛垂頭瑟縮在席位上,低頭不敢看大姑母。
在蘇矛的印象中,大姑母是比父親還要嚴(yán)厲的人,心頭隱隱擔(dān)心起兄長來。
見長嫂來了,二叔父正了神色道:“蘇公子僭越了,冉冉雖沒有父兄,然我家上有祖父下有叔父,怎么也輪不到你一個表兄來教訓(xùn)我家侄女吧?!?p> 蘇戈底氣十足,靠在憑幾上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晚輩只不過是秉承父訓(xùn),不敢忘懷罷了?!?p> “阿戈,當(dāng)著滿座賓朋你亂說什么?”侯夫人眼底升起慍色,其威嚴(yán)氣勢不比太傅蘇大人低?!斑@是我家家宴,怎容你一個晚輩放肆!”
蘇戈這才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在姑母心中的分量,氣憤憤垂頭不說話了。
蘇矛側(cè)過半邊身子,向兄長道:“叫你多管閑事,回家等著父親罰你吧!”
林懷岳已經(jīng)醉了五分,手上的羽觴就沒有放下過,起身道:“長嫂不必生氣,蘇家公子成日與詩書為伴,不懂我們俗人的樂趣,待讓關(guān)公子彈唱一曲,蘇公子自然曉得曲藝的妙處?!?p> 林太公看見蘇家人破壞了他壽宴的氣氛,對長媳的剛起來的一點(diǎn)好感頓時消散了。
當(dāng)著賓朋的面,才敢擺起嫜父的普兒,皺著眉頭道:“大媳婦,你好好管管你家侄子,說得都是些什么話,開始教育起咱林家上下了!”
又道:“連皇宮中都有曲藝教坊,溫公子請這位關(guān)公子到咱林家來獻(xiàn)藝怎么就成了有辱門風(fēng)了?”
侯夫人啞然,這次的確是蘇戈無理,她無法辯駁什么。
林老太臉上浮上笑意,道:“大家不用做無畏的爭執(zhí),依老婦看,若是喜歡聽曲藝的就留在此處,若是不喜歡的就另外開席,如何?”
侯夫人沒有異議,林星微眉頭一喜,道:“孫女這就去安排?!?p> 話是如此說,可誰又不喜歡看靜水樓臺名伶的表演呢,再者出門赴宴,大家歡聚一堂圖的就是一熱鬧。
待林星微重新準(zhǔn)備出席面來,只有蘇戈一人出來坐在空曠之處。待關(guān)行云開始彈唱,就連隔壁宴堂的婦人和姑娘們都擠了進(jìn)去。
長廊下,蘇戈一人坐著,案上只放了幾碟小菜,他一個人坐著無趣,卻為了臉面不能提前離席,只能硬撐著。
“表兄,你這是何苦呢?我剛才都給你臺階下了,表兄為何不承情呢?”
林星微拍拍手,站在蘇戈對面,又道:“你覺得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東西,別人卻趨之若鶩,表兄平時不要只鉆在詩書里,拓展拓展自己的業(yè)余興趣吧?!?p> 蘇戈沒好氣地道:“冉冉,你今日是怎么了?你平時不是最聽我的話嗎,如今怎么同我唱反調(diào)?還將大姑母請了來?!?p> 蘇戈當(dāng)冉冉同以前一樣,是他的跟屁蟲,如今性情大變,他一時無法適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