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救人
朱允整個臉紅到了脖子根,“你又捉弄我?”
“誰叫你說什么都信,呆子!”許寶珠笑容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朱允紅著臉,無奈搖頭,給她添了一筷子的酥肉,道:“吃飯,吃飯?!?p> 他這人呆是呆了點,但還挺有意思的,留下他,這平淡的生活也有意思多了,只是……他真心甘情愿留在這兒?
還是說,單純的躲事而已?
許寶珠正想著,忽見自己家門口急急跑過幾個人,其中一個,正是日前在大槐樹下與兩人閑聊的春花嬸牛春花。
“哎呦,寶丫頭,你還在這兒呢?”
“怎么了?”許寶珠疑惑的問。
“你嫂子要生了?!彼f了一句,反應過來什么,又道:“我跟你說這做什么,你一個剛成親的姑娘,還不懂這些。”
許寶珠:“……”
“算了,我可不能再跟你說了,我得趕著過去幫忙去!”
說罷,人匆匆消失在許寶珠的視線。
她回到石桌上,繼續(xù)吃東西,可越吃越是沒味兒,腦海里總閃過許多描述著舊時代女人生孩子時的場景。
這大伯一家同自己沒什么往來,尤其是那小嫂子,嬌嬌小小的一個,很是乖巧,素日里也不愛說話,旁人拿她打趣,也是笑呵呵的應著,好像沒有半點脾氣一般,早前許寶珠假成親,她卻是敢偷偷地過來,給她送了一個自己繡的小荷包。
許寶珠下意識摸向腰間的那株并蒂蓮荷包。
“你想去看看?”朱允看出她的心思。
“嗯?!痹S寶珠點頭,又道:“嫂子人挺好的,早前我們成親那會兒,她還來了呢?!?p> 朱允想起正式辦酒前的時候,一個身材嬌小,卻是頂著個圓尖尖的肚子,扶著腰過來的姑娘,當時他整個人都是頹然的,猶如行尸走肉一般,也沒心思去問這些,現(xiàn)在想想,確實不太合禮數(shù)。
“那去吧,咱們?nèi)タ纯础!彼畔峦肟辏瑢⒃S寶珠拉起來就要往外走。
許寶珠確實想去看看,可是想到自己掃把星這個名頭,她雖然不信,可這鄉(xiāng)里人都是信的,到時候怕是又生出什么事端來,反而弄巧成拙了。
“算了?!痹S寶珠掙開他的手,“我去也沒什么用,大伯娘他們應該請了穩(wěn)婆過來,而且還有春花嬸子她們這些有經(jīng)驗的婦人在呢,不會有問題的,我還是別去打擾了?!?p> 這樣想著,許寶珠轉(zhuǎn)頭鉆進了藥房。
她這時候幫不上什么忙,但是可以配些補藥過去,待到時候生完了,配合著吃,身體也恢復得快。
……
許寶珠在藥房待了大半日,天都徹底黑了下來,許老漢看診回來,這才出來。
“阿爹,這些藥你幫我拿過去給大伯娘她們吧,也許用得上?!?p> “好?!?p> 許老漢精神頭不太好,整個人喪喪的,眸光中還有著一絲她看不清說不明白的情愫。
他……好像很難過。
“怎么了?”許寶珠問,“是嫂子有什么問題嗎?”
許老漢搖搖頭,“我不清楚,回來的時候路過那兒,聽人說,你嫂子情況不太好,生了好幾個時辰呢,都沒生下來。”
“這……”許寶珠心里晃了一瞬,口不擇言道:“您不是大夫嗎?那不得過去看看?!?p> 許老漢嘆氣,“要是我能去,當年你阿娘生你的時候,怎么會就這么沒了呢,明明當時可以……”
許老漢捶著那條跛腿,又是悲傷,又是懊悔,“要是當時我早一點回來,不聽那些話,你阿娘肯定就不會……”
許寶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攥緊了手里的藥包,半晌,眸光堅定道:“你不能去,我可以!”
說罷。
她跑著離開了家門,一路向許大山家奔去。
村頭這一塊,烏泱泱的聚滿了人,男的女的都有,他們在討論著里面的情形,直呼那小嫂子可憐,但是臉上又沒什么表情,好像已然麻木了,只有看到她的時候,這才慌了一瞬。
“你個丫頭,來這做什么,趕緊走趕緊走,別帶晦氣!”
“我是來救人的!”許寶珠看著那趕她的老婦,絲毫未動搖一下心思,身子不停的往里擠。
“救人?”那老婦蔑視道:“就你個掃把星,不害人就不錯了,還能救人,趕緊走趕緊走,別惹晦氣!”
許寶珠見她油鹽不進,就欲動手,這時候,只聽有人高喊一聲道:“驢來了!”
聽聞這聲,所有人似乎松了一口氣,紛紛讓開一條道來。
“保不住大的,留個小的也是好的?!崩镂?,大伯娘劉氏的聲音傳來。
許寶珠意識到她們打算做什么,震驚中又恐慌,“你們瘋了嗎,我嫂子是個人啊,她現(xiàn)在很危險,你們居然只想著孩子!”
這一聲響驚動了許老太太,她走出來,見是許寶珠,示意那老婦進去,將許寶珠拉到一旁,責問道:“你怎么過來了?”
“我來看看嫂子!”許寶珠不欲多說,轉(zhuǎn)身就要繼續(xù)往里屋闖,被許老太太給攥了回來,“看什么看,現(xiàn)在山杏情況本來就不好,你出現(xiàn)在這兒,萬一有個情況,他們都能把事兒往你身上推,說是你害了人家,你難道忘了你二嬸子家時候的教訓了嗎?”
許寶珠一點沒聽進去,“他們怎么說怎么想的我不管,我只知道,我是大夫,我阿爹是個大夫,現(xiàn)在有人危在旦夕,作為大夫,我不能不管,不能任著她們這樣胡來!”
許老太太本來還想勸什么,聽到她談及許老漢,想到了當年許寶珠的娘生她時候的場景,終于還是軟下心思來。
“你跟我來!”
許老太太領(lǐng)著她出了一道門,繞到后面,道:“你在這兒等會兒?!?p> 這里是屋舍的后門,這土房子隔音并不好,許寶珠站在這兒,能夠清楚的聽到里邊傳來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哀嚎,還有那些稀稀拉拉的聲音,她們絲毫沒有考慮產(chǎn)床上人的情況,只是一個勁兒的催促著,趕緊將她拖拉起來,架到院子里那驢背上去。
……
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內(nèi)沒了聲音,門也開了。
許寶珠躥進去,第一眼看到的是血,身上被褥上都是血,那木盆的熱水中,也全然都是血,人躺在床上,額汗津津,有一口氣沒一口氣的喘著。
這儼然是只剩下半條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