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嫂
“嫂子。”
“寶珠妹子?!蓖跏咸稍诖采?,只余半條命,五感并不靈敏,好半天才聽聞動靜,抬眼望過來,見是她,有氣無力的喚一聲,隨即眼圈一紅,眼淚刷的一下就滾落下來。
許寶珠學(xué)的是藥理,但實習(xí)時,因為人手不過,曾被調(diào)過去產(chǎn)科部門幫過手,見過不少的孕婦,可沒一個像此刻的人給她的震撼大。
眼前的王氏,好像不是個人了,只是一臺送貨的機(jī)器,她拼命的掉著一口氣,只是因為生產(chǎn)的任務(wù)未完成……
“我怕是不行了?!?p> 她虛弱的抬眼看向窗外,道:“他們,他們都想我死,她們只想要這個孩子?!?p> “不會的,相信我,嫂子。”許寶珠握住她的手,承諾一般的語氣堅定,“我會幫你的?!?p> 王氏身體太虛了,身下還一直在失血,這樣下去,怕是撐不了多久。
許寶珠從荷包中掏出一個小木罐子,取出兩粒藥丸,混著水給她吞下。
“這是我自己制的藥,止血的,還有一點(diǎn)麻醉作用?!痹S寶珠也不管她聽進(jìn)去了還是沒聽,兀自解釋,然后對許老太太吩咐道:“奶奶,你讓人再去幫我打一盆熱水過來?!?p> “好?!?p> 許老太太端著木盆走出去。
屋里剩了她二人,許寶珠哄著王氏將氣息平穩(wěn)下來,這才留意起周圍的環(huán)境來。
這眼下的條件實在艱苦,除了一盆剛端出去的血水,也就一支用來剪臍帶的剪刀,一個炭火盆,還有部分的草木灰,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在這種條件下,她強(qiáng)行為人做刨腹產(chǎn)的話……
許寶珠有些遲疑了。
“?。 蓖跏咸弁吹暮俺雎?,嘴上的木棒被她咬出了一個深深的印子。
“讓我死吧,讓我死吧!”向來寡言少語的人此刻不管不顧的哀嚎起來。
這里只有你了,真的只有你能幫她,得鎮(zhèn)定些!
許寶珠拍了拍臉,努力叫自己不要慌張,坐到床邊,再次握住王氏的手,“嫂子,聽我說,放輕松些?!?p> 王氏似懂非懂的點(diǎn)頭,目光渙散。
“來,跟著我的節(jié)奏,呼氣,吸氣,呼氣,吸氣……再吸氣!”
終于,在她有節(jié)奏的引領(lǐng)下,王氏漸漸安靜下來,呼吸又一次恢復(fù)平穩(wěn)。
許寶珠松了一口氣,再次看向周圍環(huán)境。
罷了,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
她將一旁用來剪臍帶的剪子拿起來,在一旁的炭爐子上來回?zé)?p> 眼見著差不多了,走到床前,擦了一把王氏額上的汗,對她解釋道:“你現(xiàn)在的情況很不好,再拖下去的話,大人孩子都會有危險,所以我只能用旁的法子?!?p> 怕她不放心,許寶珠又道:“我會盡力保證你和孩子的安全的?!?p> 王氏點(diǎn)點(diǎn)頭:“嗯,我信你?!?p> ……
油燈搖曳。
許寶珠將血被揭開……
“丫頭。”許老太太從外間走了進(jìn)來,手里還多了一個小木箱。
許寶珠又驚又喜,“怎么會……”
許老太太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道:“允哥兒帶來的?!?p> 她小木箱遞到許寶珠跟前,幫著打開。
上邊各種止血養(yǎng)氣的藥,還有各種醫(yī)用的針和線,還有刮骨治療的刀。
……
“殺人啦,殺人啦,許寶珠這個掃把星又殺人啦!”
焦春娥的嚎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很快門被撞開,大伯娘劉氏,還有村里一些經(jīng)驗的婦人都闖了進(jìn)來。
許寶珠手上的刀,還在王氏的肚皮上,傷口處的血,滋滋滋往外冒。
劉氏大步過來,“啪”的一巴掌甩在許寶珠身上,罵道:“你個黑心肝的丫頭,素日里克這個克那個不說,如今連個未出世的小兒都不放過!”
許寶珠沒心思跟她們解釋,對許老太太道:“奶奶,麻煩你請她們出去,我需要安靜。”
“你還敢指使你奶奶,叫我們出去,簡直反了,我們出去,然后好讓你動手害了我的孫子嗎!”
劉氏又欲動手,許老太太擋在許寶珠身前,“我相信寶丫頭不會害人的,都給我出去!”
“你說不會就不會啊!”劉氏半點(diǎn)沒被說動,還目無長輩的罵道:“你個死老太婆,和你這掃把星的孫女兒一樣,都不安好心!”
許老太太氣得身子直發(fā)顫,差點(diǎn)暈倒過去。
朱允一直在外間等著,這會兒聽到動靜,意識到情況不對,趕忙闖進(jìn)來。
“反了反了,夭折呦,男人都跑進(jìn)來了,晦氣晦氣,我這孫兒怕是??!?p> 朱允一臉黑沉,目光淡然的掃了榻上的幾人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許寶珠側(cè)頭看向他,沒有說話。
“出去!”朱允大步上前,攔住劉氏等人。
“你什么東西,還敢嚇唬我!”劉氏雙手叉腰,趾高氣昂道。
聒噪的聲音讓許寶珠心煩意亂的,她不由皺緊了眉,見狀,朱允再一次喝道:“出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這書生發(fā)了狠的樣子還挺嚇人,幾個婦人本來欲說話的,這會兒都悻悻閉嘴,腳步不自覺往門外去,劉氏看她們一走,自己氣勢弱了下來,丟下一句話:“你給我等著,要我的孫兒出什么事,我找你賠命!”
便也快步跑了出去,沒一會兒,外間響起來劉氏的辱罵聲,不過不是罵她的,而是罵自己的丈夫和兒子的。
說他們懦弱無能,看著自己的媳婦被外人欺負(fù),許大山辯解道:“不是你們女人說的,男人不能進(jìn)去,見了血,可是要倒霉的?!?p> 劉氏聽了這話,冷靜下來了一些,又開始對著里屋的許寶珠破口大罵起來。
“天殺的,沒良心啊,害人不淺吶,連大肚婆都不放過?!?p> “老天爺啊,你沒長眼睛吶,這種惡人,你還不趕緊收了她,讓她一直在這兒禍害人間!”
在她一聲又一聲的激情謾罵中,屋內(nèi),孩子的啼哭聲響了起來。
“怎么會?”劉氏怔住,面上震驚又尷尬。
屋里。
王氏聽到這嘹亮的哭聲,心終于放松下來,徹底昏厥過去。
“丫頭,這……”
許寶珠探了一番,道:“放心吧,嫂子就是太虛了,待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許老太太聞聲松了一口氣,看向許寶珠。
她細(xì)細(xì)地打量著這個人……
不一樣了。
真的完全不一樣了。
還有她剛才所用的法子……
簡直是驚世駭俗,聞所未聞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