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你永遠(yuǎn)是你,而我不會認(rèn)錯你
雅閣繁復(fù)華美,精致無暇的白玉瓷瓶插著秀雅蘭花。
舒諾和賈公公合力將楚江夙攙到床上放好躺下,抻來錦榮被褥蓋上,舒諾直起腰,從懷里拿出完好無損的血凝花遞過去:“找到了?!?p> “好,找到就好?!辟Z公公兩眼放光,如捧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地接過暗紅色的花朵“老奴這就去給侯爺熬藥,麻煩殿下照看一會兒了?!?p> “好?!?p> 屋內(nèi)很快就安靜下來。
舒諾挑眉,彎下腰拍拍‘昏睡’中人的臉:“別裝了,起來?!?p> 睫羽顫抖下,楚江夙緩緩睜開眼:“飄飄?!?p> 他的聲音依然如先前那般柔軟乖巧,舒諾輕輕笑著,忽略掉那一絲說不清的異樣:“干嘛裝睡?”
“煩。”楚江夙伸出胳膊搭在額頭上,盯著卷起纏繞的床幔,輕嗤道“身邊竟有些礙事兒的家伙?!?p> 舒諾瞧他一臉不耐的樣子,想起剛和傅云漓相逢結(jié)伴的舒紀(jì)程,莫不是看見傅云漓身邊多了個男人有些吃味?她琢磨著,心里也有些別扭,走到圓桌前倒茶,語氣不自覺生冷起來:“人家未來是夫妻,走在一起哪有什么不對?!?p> 楚江夙皺起眉側(cè)頭看她:“你怎么如此袒護(hù)他們?”
“哪有袒護(hù),分明實(shí)事求是?!笔嬷Z端來茶杯放到床前,看著面露不滿的人,嘆息一聲“別糾結(jié),該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不是你的強(qiáng)求不得?!?p> 就像你再怎么討厭舒紀(jì)程,那傅云漓終歸是屬于男主陸澤的,跟你倆有什么半毛錢關(guān)系。
楚江夙嗤笑一聲:“只要能得到,強(qiáng)求又有何妨,只有懦弱無能的人才會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p> 語氣狂妄自負(fù),像極了大反派做派,舒諾攙扶他起身的手一抖,神色變有幾分復(fù)雜怪異。
“怎么了?”楚江夙迅速且敏感地捕捉到她的異樣,借著力道坐起身,柔下聲音緩緩問道。
舒諾搖搖頭:“沒什么,餓么?要不要吃些什么?”
楚江夙喝口茶潤了下嗓子:“不了,先沐浴吧?!?p> 一路風(fēng)塵仆仆,醒來后他又急忙去找舒諾,連衣服都沒顧及換,現(xiàn)在滿身汗味他簡直要忍受不了了。
瞧著他一臉嫌棄自己的樣子,舒諾頓時覺得有些好笑,不自覺揚(yáng)起唇角卻忽地感受到一束幽怨的目光,她急忙收斂神色,輕咳一聲朝外喊:“小二,備水!”
青竹飛鶴的屏風(fēng)展開,氤氳霧氣緩緩縹緲而上,舒諾坐著圓椅,支起腦袋盯著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品茶,放有屏風(fēng),瞧得自然不真切,不過隨著身形晃動的影子搭配水霧,倒真是有一種朦朧之美。
“很好看?”
“咳咳……”
那低柔的嗓音突兀響起,舒諾一個不慎直接將茶喝進(jìn)氣管里,手?jǐn)n唇下沉悶地咳嗽好幾聲,好不容易平復(fù)下來,屏風(fēng)后便傳來十分愉悅的笑聲。
“笑什么!”舒諾又咳嗽幾聲,她現(xiàn)在極其慶幸倆人之間是有屏風(fēng)遮擋的,要不然就糗大發(fā)了。
“沒什么。”屏風(fēng)后的人懶散地徐徐道“就是有點(diǎn)遺憾,沒有看見飄飄難以自控的樣子?!?p> 他尾音上揚(yáng)帶有幾分慵懶的低啞。
那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話偏偏讓舒諾聽出了幾分不正經(jīng),她覺得臉頰有些發(fā)熱,推開雕花窗感受迎面吹來的風(fēng),舒服多了。
雅閣的木門打開,賈公公端著藥湯走進(jìn)來一愣:“殿下,您怎么又站到窗口去了?”
“啊……”舒諾裝作隨意地把窗戶關(guān)上“有點(diǎn)熱,吹吹風(fēng)。”
低悶的輕笑聲再次響起,舒諾沒好氣地瞪了屏風(fēng)后的人影一眼,賈公公瞧著他們之間的氛圍,沒有說什么,放下藥碗朝著人影恭敬道:“侯爺,藥熬好了,等一會兒老奴就讓老胡來給您施針療傷?!?p> “嗯。”
淡淡的一句應(yīng)答,隨后便是出水的聲音,賈公公急忙走到屏風(fēng)后,侍奉楚江夙穿衣。
一襲單薄紅袍逶迤于地,舒諾呆愣愣地看著楚江夙就那么長發(fā)披散,衣襟半敞半遮,完全不修邊幅地走出來坐軟塌上,她長吸口氣默默地別過眼睛。
“怎么了?”楚江夙挑眉看著她。
舒諾微閉眼睛:“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了再出來?”
楚江夙甩開袍袖看了看:“怎么沒穿好?一會兒要施針,何必麻煩地再脫再穿,更何況你我都是男子,有什么好避嫌的。”
舒諾聽后袖下指尖猛地一顫,她轉(zhuǎn)過頭看向楚江夙忽然笑笑:“也對,你我都是男子,有何好避嫌的。”
她大大方方地坐到他旁邊。
老胡很快上來施針,他從袖袍里拿出一個布卷敞開,里面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銀針清晰可見,數(shù)不勝數(shù),他拉開楚江夙的袖袍,拿起食指長短的針扎進(jìn)肉里。
楚江夙就這么看著,隨后半倚靠舒諾的肩膀上,讓老胡朝他的胸口又扎了幾針。
“你還不如去床上躺著?!笔嬷Z感受著肩膀上的重量,幽幽道。
楚江夙很贊同,腦袋一歪直接枕到她雙膝上:“確實(shí)舒服多了?!?p> 舒諾氣笑了,要不是現(xiàn)在看他像個刺猬似的,肯定直接一腳將他踹翻。
銀針一根根刺下去,楚江夙很快就沒了精神和她耍心眼,閉著眼睛,安靜地枕著她的腿。
他放松下來時眉目輕柔,猶如月下綻放的白色曇花。
舒諾看得有些失了神,直到賈公公和老胡離開時的關(guān)門聲才拉回思緒,手指遲疑地?fù)嵘纤念^頂:“睡了嗎?”
“嗯……什么……”
“你……知道我是誰嗎?”
“飄飄。”
是啊,她是‘飄飄’……
舒諾不知道自己突然發(fā)什么瘋,竟然問了一個幾乎弱智的問題,她是‘飄飄’啊,她若不是‘飄飄’,那在他眼里她還會是誰?
她嘲諷地收回手,懸空時卻猛地被另一只修長冷白的手握住。
他沒有睜眼,只是緊緊握著似要融入骨血里,“不要質(zhì)疑什么,你永遠(yuǎn)都是你,我也永遠(yuǎn)不會認(rèn)錯。”
是么……
舒諾漠然笑了笑,可若是連她本身都不是原來的‘她’,那又談什么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