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別躲,上藥
舒諾心下一驚,指尖卻依然不緊不慢系著扣子:“身為皇子,居住深宮十五年,卻沒有哪一天活得像個人,不受待見,被人欺辱,有時餓狠了就必須冒挨打的風險去偷東西吃?!?p> “若不是運氣好得了個太子之位,恐怕我都不知道會死在哪里?!?p> 舒紀程眉頭皺得更深:“可楚江夙在騙你,利用你,他不過看你無權(quán)無勢拿來當擋箭牌罷了?!?p> “但這世上人也并不都像二哥一樣生來便有權(quán)有勢?!笔嬷Z微微側(cè)頭“我若不當太子,如何穿暖和的衣服,吃溫熱的飯菜,甚至……”
她可能連阿姐都救不出來。
壓抑的沉默逐漸蔓延開,舒紀程神色復雜地看著蜷縮一團的小小‘少年’,十五歲……他記得自己十五歲的時候,還在汴京城里賽馬斗箭,喝酒交友。
重新看向熊熊燃燒的火焰,他嘆一聲:“睡吧,我來守夜?!?p> 說是睡覺,可連后半夜都沒到,舒諾就被一陣陣若近若離地呼喊聲吵醒了,她勉強睜開眼睛,看向似凝聚心神聽著什么的人忽然想起個問題:“不是……當初上山不是帶了很多人嗎?他們呢?不知道咱們不見了嗎?”
舒紀程看傻子似地看了她一眼:“本皇子若心情不好殺了你,豈能帶那么多人來圍觀?!?p> “所、所以……”
“所以慶幸吧,找了個這么偏僻的地兒還能有人來給你收尸?!?p> 慶幸個鬼啊她慶幸!
要不是現(xiàn)在腿腳不利索,舒諾都想掰開他腦袋看看究竟是怎么長的,說的好聽怕殺人圍觀,其實是自己找人也跟著走散了吧!
對上她滿是質(zhì)疑的目光,舒紀程難掩尷尬地轉(zhuǎn)過頭輕咳:“路確實難走了點,但這并不能說明我是蒙頭轉(zhuǎn)向找到這兒的。”
真!相!大!白!
舒諾扶著石壁顫巍巍地站起身,舒紀程見此一愣,也跟著直起身問道:“你做什么?”
“出去找人。”舒諾狠狠瞪了他一眼“早知道你這么不靠譜,老子干嘛和你那么多,這里沒有吃的,沒有水,干等著發(fā)霉嗎?”
更何況,她不知道舒紀程真實想法,萬一他兇性大發(fā)突然給她一刀,她連哭都沒地方哭。
遠處隱隱綽綽傳來呼喊聲,舒諾拿不準是不是來找他們的,但好比繼續(xù)跟一個冤家待在一起,一瘸一拐地緩緩走出山洞。
夜很黑,沒有星星。
舒諾站在野草叢里吹著冷風,突然覺得很無助,身后的敵人,眼前是摸不清道路的黑暗,她孤身行走,沒人陪同,更無人可依,可即使如此她也必須前行,不若,就得死。
“可真是夠犟的。”
雙肩忽地被人扶住,舒諾身形僵住轉(zhuǎn)頭對上一雙神色復雜的眼睛。
“確實挺犟?!?p> 她還未完全反應(yīng),身子又被另一個人拉進懷里,濃郁熟悉的冷香縈繞鼻尖,她的心神瞬間放松下來,倚在他懷里眉目都柔軟不少:“不是說不來嗎?!?p> “再不來你就要被別人拐跑了?!?p> 影衛(wèi)環(huán)繞火光得以凝聚,楚江夙這才看清懷里小人兒的臉色有多蒼白,嘴唇起褶,眼睛無神,比病入膏肓的人還要憔悴幾分。
“怎么了?”他的眸光不禁落到舒紀程身上。
“沒事,就是被蛇咬了一口。”舒諾擺擺手“回去吧,我有些累……??!”
身體突然騰空而起,嚇得她立馬環(huán)住那人的脖子。
這十分配合的舉動讓楚江夙勾了勾嘴角,目光幽深地瞟一眼舒紀程,沒說話,轉(zhuǎn)身下山。
寒冷的風吹到舒紀程臉上如刀凌冽,就像剛才那人投來的目光,他站在原處許久才緩和下僵硬的身子,望著漆黑無星的天空嘆一口氣,突然有些慶幸,剛才沒有殺了舒諾。
小鎮(zhèn)上唯留有兩盞紅燈籠,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舒諾覺得街巷似更為蕭瑟了。
馬車停到客棧前面,楚江夙也不避諱直接抱她下去,舒諾無法反抗,只能盡力和他保持一指的距離,打開最上層雅閣的門,他將她放到軟塌上。
“公子,可有什么需要?”店小二從這兩尊大佛一踏進店門就開始跟著,生怕哪里招待不周。
“熱水,吃食,備好后這里就不需要你了。”
“是是是?!?p> 店小二辦事速度奇快,不大一會兒,精致的飯菜和熱騰騰的水都準備好了。
房門關(guān)上,屋里就剩下他們倆個人。
楚江夙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搞得舒諾渾身不自在,她低下頭想往旁邊挪挪避開他的目光,身子剛一動,肩膀上就準確無誤地落下一只手。
“咬哪了?”
“啊……?”
“我問你,咬哪兒了?!?p> 舒諾懵逼半晌才明白楚江夙在問‘蛇咬哪兒了’,她下意識回道:“右、右腳踝……”
楚江夙收回手,忽然單膝跪下指尖去碰她的小腿。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
舒諾就跟見了鬼一樣猛地竄到軟塌里面,雙手死死抱著抓來的軟枕,縮著腳,眼神驚恐地看著他。
楚江夙皺眉:“什么不是,不是右腳?”
“不……也不是……”
“那你躲什么?!?p> 楚江夙伸手就要重新抓她,舒諾‘吱哇’一聲直接攀上軟塌的靠背,手腳并用像個猴子似地掛著。
“呵?!背砜吹糜行┛扌Σ坏谩吧揭袄锿媪艘蝗?,飄飄這是回歸本心了么?!?p> “不、不是……”舒諾都快哭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江夙從袖里取出個小藥瓶:“自然是給你上藥。”
上藥?
不能上啊……
舒諾不知道單憑腳踝能不能看出男女,但她上下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誰碰過她的腳,更別提對方還是個男人。
“我……我知道皇叔的好意,但自古男男授受不親,回頭我自己來就好,不勞煩皇叔。”
沒有人說話,只有指尖敲打木板傳來的細微‘叮當’聲,這聲音緩慢而又富有規(guī)律,他每敲打一下,舒諾的心臟就緊跟著跳動一下,
簡直就是無聲的摧殘!
舒諾投降了,挑起眼皮看向他。
楚江夙朝她溫柔一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