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趙大娘的恩惠
年節(jié)就要到了。
余家在門上張貼嶄新的桃符，又準(zhǔn)備了五斤屠蘇酒，兩斤給莊家送去，一斤準(zhǔn)備到時候給余大姐。
莊實在也送來了一只松雞。這些野味雖然值錢，鄉(xiāng)里人年節(jié)時分卻不管這些，送給朋友哪里還計算價錢，想著不過出些力罷了。
“四弟不知什么時候回來。”沒到過年的時候，余谷就特別想念四弟余虎。他羨慕人家熱熱鬧鬧人丁興旺，也怕四弟在外面一個人寂寞，當(dāng)初說好的兩三年就回來，一眨眼已經(jīng)第四年了，音訊全無，叫他怎么不擔(dān)心。
“爹爹，我們放鞭炮去吧?！庇嗾堰^來找他。看著聰明可愛的女兒，余谷心里總算感到些許寬慰，于是牽了女兒出去玩耍。
余糧記掛著讓哥哥教自己編竹器，可是哥哥總嫌麻煩，一天天地拖著不愿意教，她琢磨著等大姐來了，自己求大姐去。她把這想法跟嫂嫂說了，嫂嫂也說要得。
今年這年過得比往日快活一些，主要是有錢了。
到了初二，余大姐帶了些面條和菜蔬來了。余糧忙找她：“姊姊，我想學(xué)編竹籃，你教我好不好?！?p> 余大姐摸著隆起小腹：“我倒是想，可我如今肚子里有了寶寶，最近常惡心嘔吐，整天地犯困，還得操勞家事，沒精力教你。你求你嫂嫂的好朋友去吧?！?p> “王癩子他老婆？”余糧失望道。又意識到姐姐的話，忙問道：“姐姐你又有了？幾個月了？”
“去年三四月就懷上了。只怕又是個女孩?！?p> 余糧聽了心下疑惑，你也是個女的，怎么那么不喜歡女孩。
余大姐又摸著肚子笑說：“這懷上了總想吃酸的，一年里讓我家那口子去買了不少酸橙子回來。愛吃酸的，應(yīng)該是男孩了?！?p> 余糧忍不住問：“女孩有什么不好嗎？”
“還是男孩好，有本事。我給前三胎都是女兒，他們老王家天天對著我橫眉冷眼的，生個兒子，日子會好過些。”
余糧也想讓姐姐日子好過些，就暗暗許愿，希望姐姐生個男孩。
余谷每天得空了就編籮筐，年節(jié)將盡時，已將籮筐編好了。不過這次去只得二錢銀子，總覺得期望不大。說來也怪，一年前便是兩文錢，他也覺得歡喜。這下見過二兩銀子了，竟覺得二錢也不多。
過了十五，余谷一家又背上籮筐去鎮(zhèn)上了。這回因為背不下，只好叫余糧背著余昭。余糧也才不足九歲，雖家貧，也不常叫她干重活，所以力氣并不大，背上余昭走一會便得歇一會，一家人這樣慢慢向著鎮(zhèn)上去。
這回認(rèn)識路了，直接到了楊府西門。趙大娘這回在，她看見余家人，又是熱情迎上來，看著余昭就咧開嘴：“小昭昭來啦！”
余昭也回以一臉燦爛。
趙大娘叫幾個丫頭去把籮筐收好，便伸手來抱余昭，又遞給余糧一串三十文錢：“吶，這是給你的壓歲錢。你們?nèi)ソ稚瞎涔浒?，我跟昭昭玩會兒。晚些時候你們來接她。”
余氏三人便出去了。趙大娘讓人給余昭拿了好些吃食點心，帶著余昭在楊府里逛了起來。出了廚房不多遠(yuǎn)，就是一片花園。此時花園里開了不少梅花，幽幽的香味甚是好聞，園子里有一片小湖，湖上一座竹橋。園子不大，但精巧可愛，一步一景，足以顯出主人的品味。
“你看這園子怎么樣？”
“真好看！”
“哈哈，你可知道這楊府是什么來歷？”
我怎么會知道……
余昭偏著頭，說不知道。
“這楊府主人現(xiàn)是敘州知州，這是他家的祖宅了。知州平日并不住這，族人住著。我說的你可能聽懂么？”
余昭邊吃邊點頭。
“果然冰雪聰明！”趙大娘把她放下，牽著她。
“我就是在這府上管事的。這府里大小事務(wù)，都得找我。我厲害不厲害？”
余昭又猛點頭。
趙大娘滿意得很，又道：“那你以后跟著我住，叫我娘親，天天有這些點心吃，好不好？”
余昭愣住了，我說你跟我個三歲小孩說這些干什么，原來是想讓我當(dāng)你女兒。我可是好不容易讓余家人都聽我的，眼看就要大展拳腳了，怎么會輕易放棄？想了想說：“我看見大娘您也覺得親近得很。只是我爹娘年到四十才生了我，家里又貧困，他們盡心照顧，好容易才把我拉扯到這么大，還指望我陪伴左右，給他們二老養(yǎng)老送終呢。雖然大娘家比我家強一百倍，然要我離開他們，實在是不忍呀！”
趙大娘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嘴里吧唧吧唧吃著自己給的點心居然還直接拒絕了自己，不過她也是個痛快人，既然小姑娘不肯，她也不強求，便說：“難得你有這份孝心。那你就做我干女兒，常來陪我說會兒話可好？”
“好呀好呀！”余昭歡快地答應(yīng)了。
兩人又在園子里逛了好一會兒，走回西院廚房前，余家三口已經(jīng)在等著了。趙大娘把收余昭做干女兒的事跟余家說了，余家自然歡天喜地地答應(yīng)了。
趙大娘又道：“我是個粗人，也不懂那些禮數(shù)，你們也是莊稼人，沒必要搞得太復(fù)雜。這兒有點壓歲錢，拿去給孩子買點好吃的，買點新衣裳新被窩吧。咱們這就算認(rèn)下了?！闭f著拿出一兩銀子，想了想，遞向了余昭。
余昭接過銀子，甜甜地道了謝。
“這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活計，我一定第一個想到你們。所以你們要是到鎮(zhèn)上來，就來楊府找我，府里要是有用得上什么器具的，我交由你們?nèi)プ觥！?p> 出了門，余昭便要去糧店。
糧店里除了稻米小麥，也賣各色糧種。幾人轉(zhuǎn)了一圈，這里店面雖小，種類卻很齊全。
“老板，可有占城稻種？”余昭問。
“哈哈，你個小娃娃懂得倒不少。占城稻中是官府收了統(tǒng)一賣的，鎮(zhèn)上沒有，要去縣衙問問?！?p> “老伯伯，你可知道縣城的占城稻種什么價錢？”
“倒是尋常價格。”
余昭點頭。糧店老板又道：“其余種子要嗎？咱們這里價格最平，到縣里能高出至少兩成?！?p> 余昭就讓余二嫂去問各樣種子價格，心里大概有數(shù)了就告辭道：“老伯伯，我們下次再來，今天沒帶筐子裝。”
到了家，余昭跟家里人商量：“咱們家里現(xiàn)有了近三兩存銀，明年吃飯問題不大了。我想把家里的土養(yǎng)起來，便不種那么多麥子了。”
“不成！不種麥子，那田空著？咱家又不是王癩子家?！?p> “爹，不種那么多麥子，又不是荒著田。咱們把土養(yǎng)起來，來年地力更好，豈不事半功倍？”
余谷咂咂嘴，到底沒再爭辯，畢竟這家里的三兩存銀主要就是女兒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