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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螢玉仙傳

《追魂》第88章:貪靈

夜螢玉仙傳 by蓬蒿人 3726 2023-05-15 18:53:13

  來的人是芊羽寒與玄若儀兩個,才登島就與藍(lán)兮螢與歲塵碰個正著。

  四個人面對面站著,陷入一種微妙的沉寂。

  曾經(jīng)三個朝夕相處的荼蘼弟子,久別后重逢,那時候模樣未曾改變,依舊如此熟悉,只是褪去那時候的青澀,各自為生,已然陌路。

  前塵涌至,來不及回味,羽寒和若儀先被眼前的一幕驚了心神,她們異口同聲:“師兄?!”

  藍(lán)兮螢及時澄清道:“不,他不是!他是歲塵,歲塵劍劍靈?!?p>  “真的……不是嗎?”試探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期待,芊羽寒的目光一刻也離不開歲塵,她越看,心中越是期許!

  “真的與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嗎?”還不甘心,芊羽寒又追問了一句。

  歲塵本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們?nèi)齻€敘舊,完全一副坐等看戲的心態(tài),不想她們一上來就拿自己做文章,那玄若儀和芊羽寒的激動難持之狀簡直肉眼可見,尤其那個叫芊羽寒的,完全失了態(tài),整個人都在顫抖。

  歲塵知道自己又被誤認(rèn)了,見怪不怪道:“她說的沒錯,知道你們兩個對主人很是敬仰,他是什么樣你們還不清楚么?你們看我,除了臉,哪兒跟主人像了?!?p>  玄芊二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的盡是不解。

  彼此言談還算投機(jī),好不容易接受了這一切,要開始商議下一步該做什么。此時,歲塵預(yù)感到什么,打斷另外三人談話,招呼道:“快來,水底有動靜了!”

  三人聞言,未經(jīng)猶豫,由玄若儀出手結(jié)出一個遁水陣法,帶著幾人瞬移至水下萬丈深處。

  水底暗流洶涌,一片幽森,此時那快速游動之物自然引起了四人注意,玄若儀繼續(xù)維持陣法,芊羽寒與藍(lán)兮螢同時出手,浮華一分為百封住那逃竄之物的去路,冰珠劍將其刺個正著。

  她們所刺中的是一個人形石像,那石像靈動有神,已具備人形,成一曼妙婀娜的少女形象,雖然不是真的人身,但足以勾魂攝魄。

  石像發(fā)力,把冰珠劍從自己心口位置震出,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置于“傷口”處,很快傷口得到修補。

  它蠻不在意,控制腳下無數(shù)石子砸向四人,芊羽寒與藍(lán)兮螢互相示意,浮華劍萬把盡數(shù)斬于石身,冰珠劍奪目自石妖頭頂插入,貫通他全身!

  “封魔印!”

  兩個手印一前一后正中石妖,頃刻間其身體化為一地齏粉。

  如四個人心中所料,不過眨眼功夫,一地碎石自動復(fù)位,再次化成石像。

  “哼,你們是殺不死我的,我不會被任何罪該萬死的人殺死,你們不配!”石妖揮舞雙臂,撕叫可怖。

  “你別得意,我們殺不死你,也有法子把你鎮(zhèn)壓!”藍(lán)兮螢道。

  “你們好狠的心,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什么不放我?”

  “無冤無仇?你頭頂這方島嶼上尸骨累累,可敢說與你無關(guān)?”歲塵出言試探,已印證心中猜想。

  “他們都該死,死多少也不可憐!”石妖張牙舞爪,如癲狂之狀:“我就是要殺光那些拋棄家園,拋棄親人的人!”

  “哦?想必是發(fā)生過什么事了?說出來,也許會有挽救的機(jī)會?!睔q塵道。

  “沒有了,不會有這個機(jī)會的!”石妖跌跌撞撞后退幾步。

  在所有人都有那么一刻心神松懈的時候,歲塵腳邊一堆碎石忽然化為那石妖,石妖雙目一動,竟將歲塵整個兒吸入其身體!

  “師兄!”

  “玉心!”

  三人同時驚呼,同時出手,藍(lán)兮螢亦抽出天穹劍……

  眼前一片混沌,一閃而逝之后,歲塵看到眼前是一張巨大的人臉。這是一張稚嫩的臉,兩只眼睛如一汪深潭,在深情地注視著自己。

  “爹爹,你到底去了哪里?什么時候才會回來?娘親非常想念你,你可知道???”女孩兒說完這么一句,從她身后便走來一位中年婦女,女孩兒回頭去看她,兩兩相望間,母女兩個相擁哭在一處。

  畫面漸遠(yuǎn),才看清母女倆孤苦無依,相偎在一處巖洞,身上衣衫襤褸。小女孩手里緊緊抓著一顆圓潤光滑的石子。

  再后來,情景陡轉(zhuǎn),遠(yuǎn)游的商人已經(jīng)被困在了孤島上。歷經(jīng)萬險抵達(dá)圣洲陳留,他在這里成家立業(yè),誕下兒孫,一名許梅遲,一名許楓遠(yuǎn),再也沒有回去。

  只嘆因其前半生問心有愧,拋棄妻兒的苦果已經(jīng)釀成,天有眼見,因果相報,梅楓之父母有一次出海,竟是再也沒有回來,兩個小孩兒,自此被陳留那一對老人養(yǎng)育。

  “姓松的本是這戶人家的頂梁,做著石刻古玩的營生,只為那幾枚銅臭,他下遠(yuǎn)洋,去圣洲,一去就再沒有回來!松夫人終日以淚洗面等他歸來,以致將雙目哭盲,小主人日日期盼,直到期盼變成失望,失望變成絕望,怨恨……松人走時,曾把我交給小主人,說‘等這顆種子發(fā)芽的時候,就是爹爹回來看你們的時候’,從此,小主人日日看著我,期盼著,但是他們從來不愿相信,我只是一顆石頭,一顆永遠(yuǎn)不會發(fā)芽的石頭……”

  “多年以來,夫人的悲痛和小主人的怨恨無時無刻不在浸染著我,終于,我一顆石頭也有了感情!百年間,我親眼看著夫人和小主人流離世俗,無依無靠,最終相繼含恨去世,我真的好難過,好恨!之后,我去圣洲追尋松人,可是沒有找到,我便盤踞在神洲與圣洲之間的路上,我痛恨那些為了臭銅爛銀而拋棄妻子的人,我也同情夫人和小主到死也居無定所,所以我把那些人全都抓到島上,給可憐的夫人和小主人修建世上最華麗的宮殿!”

  歲塵隨之看到這樣一幕幕畫面:

  門前楊柳樹下,男子和女子難舍難分,他們腳邊的小女孩兒只是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睛看著爹爹和娘親,然后從爹手里接過那一顆石子。可轉(zhuǎn)眼,母女兩個已在旁沱大雨中漂泊,婦人一聲悲鳴,最終氣絕,女孩兒慟哭之聲不絕于耳……

  眼前的景象如紙片片脫落,歲塵恍然驚醒,只見面前的石妖再次轟然炸裂,變成一地碎石,這一次,它再也沒能復(fù)位。

  而兮螢手中的天穹劍,此時剛剛褪去光芒。

  ……

  再次登島,島上已全然不是剛才的景象,一地烏血和尸體蕩然無存,將其取代的反而是遍地香草鮮花。

  凄風(fēng)苦雨一掃而盡,轉(zhuǎn)眼生機(jī)盎然。

  一地碎石閃爍起陣陣紅光,如幾個人預(yù)料,石塊幻化成一把劍。白骨所制,棱角鋒銳,正是地陽劍!

  此間事了,又將踏上各自的歸程,藍(lán)兮螢不免傷感,究竟還是不舍的,畢竟有他們陪伴的那段時光,實在太過美好。

  “不必感傷,現(xiàn)在還不是分別的時候,我和若儀出山就是來找你的?!避酚鸷馈?p>  “什么意思?”兮螢看出芊羽寒的神情欲言又止,話里還有未說盡的話。

  “掌門百年前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你會與輪回之門扯上關(guān)系,他叫我們在時機(jī)到來之時,給你帶一句話?!?p>  “什么話?”聽過太多人的勸阻,藍(lán)兮螢屬實是進(jìn)退難安,一開始的堅定已不再有。

  “他說,找到輪回之門,進(jìn)入其中以后,不論成敗,希望你能給世人一個明確的答案,否則關(guān)于輪回之門的謎團(tuán)不解,后世千千萬萬的人不會甘心,還會有更多人走上這一條路,甚至像鴻淵道祖一樣,步入歧途。如果你能做到,最后無論會造成什么樣的結(jié)果,荼蘼峰都不會坐視不管?!?p>  “掌門他……”在荼蘼峰那么多年,兮螢在山里就沒見過掌門幾次,對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混元仙尊,藍(lán)兮螢一直覺得他和她們隔著一片天地。

  “別看他對我們不管不問的,其實他作為一派掌門,也在暗處關(guān)注著我們每一個人。”芊羽寒想到掌門囑托時的情景,那一句句,是那么沉重,那么感傷,像即將要永別的離舍,讓她是那么不安。

  藍(lán)兮螢微微點頭,其實她何嘗不明白,自己初上荼蘼峰時,一說起身世和爹爹,他就失控至此,這么多年隱姓埋名,經(jīng)營荼蘼,在暗處保護(hù)著八大山莊,他也用心良苦。

  “該說的也都說了,我們先回去復(fù)命了,師妹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傳喚我們?!?p>  兩個人離自己已經(jīng)越來越遠(yuǎn),兮螢只能一邊慚愧一邊感恩著。

  ……

  再返圣洲,天穹地陽齊發(fā)力,整個圣洲大地在人們的不知不覺中沉陷了幾分,其正上空的云氣也發(fā)生幾許微妙的變化,大大小小的湖泊江河紛紛匯集,奔騰于圣洲大地,風(fēng)云變幻間,天降豐雨!

  一切變化僅在不到一晚的時間形成,深深在睡夢中的人們對此恍然不覺。除了陳留城兩個被驚醒的孩童……

  剛到陳留許家,兮螢就敏銳地察覺到了里面的動靜,入屋,見許氏梅遲與楓遠(yuǎn)兩姐弟正在床上相擁而泣。

  “怎么了?”頭一次直面稚子慟哭,藍(lán)兮螢很是無措,不知應(yīng)如何勸慰。

  “姐姐,我和弟弟想起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噩夢!”

  “嗯!”小男孩緊跟著拼命點頭,“那里黑壓壓一片,只有我和姐姐兩個,我們踩著一地殘肢和血肉逃跑,身后被很多很多鬼怪追趕,等到那些東西靠近了才看見,里面有爹爹和娘親!他們渾身是血,張牙舞爪,抓住我和姐姐,啃咬我們的血肉……”

  看到兩姐弟如此舉動,歲塵想起島上的遍地血尸,一念陡起,她好像看到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們一個一個倒在血泊中,受意念指引,她特地注意到兩個正在驚慌奔逃的人,最終也還是不免倒地……

  藍(lán)兮螢很快心知肚明,自貪靈誕生于神圣兩洲之間,來往其間的人從無一人能幸免,許氏姐弟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結(jié)局如何,不難看出,必早已走上死路。

  “小梅,小楓,你們要好好活著,等以后有了能力,就幫助像你們一樣的孩子,免受骨肉分離之苦?!彼{(lán)兮螢最終沒有把真相挑明,給他們留一份念想,總是好的。

  姐弟倆向來偏安陳留城這一隅之地,沒有機(jī)遇去見識什么什么天上地下的,對這些也不是很懂,只是懵懵懂懂地點頭。沒有得到期待的回答,童顏不隱,兩姐弟臉上都是大寫的失落。

  “姐姐教你們一招,它叫‘神遁之術(shù)’,答應(yīng)我,要去幫助別人?!辟馕炚f著,拿出一份早已備好的手絹交到姐弟身上,梅遲與楓遠(yuǎn)不是很懂兩位大哥哥大姐姐今天說的,但是他們都記住了這一席話,并重重地點了頭。

  一夜過去,藍(lán)兮螢與歲塵相繼同陳留一家和沙陀國主道了別,二人走后,久旱之地逢甘霖,久澇之地逢晴空,連年天災(zāi)竟是一朝盡去,陳留老翁日日觀湖預(yù)測天象也成為可有可無之舉,沙陀國主以仁義施,今后也當(dāng)不會再受非議,更能安心施政了吧。

  這一趟走來,取得天穹劍和地陽劍兩脈,并及時將一貪靈鏟除,又結(jié)一善果在人間,兩人樂觀的出了沙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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