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把戲

　　浴室里霧氣還沒有散干凈。

　　聞檀坐在洗手臺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前不知道自己那霧氣熏的，還是眼睛里滲出來的。

　　詹雩前離得她近些，只是她看不出那眼睛里有什么，只覺得那視線逼人，迫得她呼吸一緊。

　　須臾，詹雩前才開口：“別犯傻?！?p>　　模棱兩可，卻又能攪得人心里能無端掀起狂風(fēng)大浪的三個字。

　　聞檀冷笑一聲，晃了晃身子，勾著詹雩前的下巴，湊了上去。

　　離得近了，她身上的酒氣還沒散，頻頻惹得詹雩前蹙眉頭，叫她心生不悅，“裝什么？你剛才不也和別的女人喝酒尋開心？”

　　詹雩前嘴角上隱隱浮了些笑意，不動聲色地勾得聞檀的心發(fā)癢。

　　詹雩前聽她擠兌自己，也不惱，只是她嘴里的酒氣實(shí)在是不好聞，還留著些方才嘔吐的污穢味道，刻意向后退了退。

　　聞檀見他那么嫌棄，偏是要與他作對一樣，硬是掰正了他的臉，撅起嘴往他臉前湊，“親我！”

　　像詹雩前這樣身份高貴的人，整個浮城都找不到第二個。

　　可像聞檀這樣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人，整個浮城自然也是找不到第二個的。

　　詹雩前看著臉前這張因?yàn)楹攘司票谎冒l(fā)紅的臉，眉頭一直沒舒散開來，“你確定非要這樣？”

　　聞檀勾著他的脖子，也沒夠給他再向后躲的機(jī)會，閉著眼睛，撅起嘴，像個孩子討賞一樣。

　　如果是清醒時，聞檀才沒有什么膽量，也不敢跟他這么放肆，除了聽話就是照做。

　　當(dāng)然，除了在床上。

　　畢竟，她才是‘寄人籬下’的那一個。

　　只不過，她現(xiàn)在這喝醉酒撒酒瘋的模樣卻是不叫人喜。

　　兩人湊得那么近了，呼吸可聞。

　　只有聞檀醉得不成樣子，詹雩前的眼里尚還清醒著，仍不為所動。

　　得虧是詹雩前給她還留著幾分耐性，沒有把她摁到花灑底下再去沖涼水。

　　詹雩前輕拍了拍她的臉，“乖一點(diǎn)，嗯？”

　　微微上挑的尾音，在聞檀聽來卻透著誘惑，她歪著頭看著詹雩前，似有些無辜，“我一直都很乖?！?p>　　對于詹雩前的指摘，她還想要辯駁，“你知道，我一直都很乖的?！?p>　　詹雩前順著她的話，點(diǎn)頭，“嗯，我知道?！?p>　　不知怎么，兩人之間的畫風(fēng)就變了。

　　她醉得人事不知。

　　可在詹雩前想要把她從洗手臺上抱下來時，她又在他懷里掙扎不休。

　　心里還是覺得膈應(yīng)。

　　她心里那件事就像是根倒刺，把她的心劃拉得鮮血淋漓。

　　聞檀這么想著，猛地推了詹雩前一把，癟著嘴：“你還是不肯告訴我?！?p>　　思緒重新回來，聞檀心里說不清的難受，她盯著自己膝蓋上被水澆了的傷口。從膝蓋那一股鉆心的疼直沖上來，聞檀極力隱忍著，還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膝蓋傷口周圍還好的肉，企圖緩解那傷口被水刺激到的疼痛。

　　“疼么？”

　　聞檀覺得有些好笑，把她扔到花灑底下的是他不是么？

　　“假惺惺?！甭勌葱睦镉袣?，仗著醉酒開始口不擇言，“我早應(yīng)該知道對你就不能抱那么多希望，任由你隨意糟踐?！?p>　　她早就想這么說了。

　　當(dāng)她看到詹雩前在她面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時。

　　既然這么瞧不起她，為什么又平白給她接近他的機(jī)會？

　　是她主動的不假，可主動的一方注定要不被珍惜么？

　　她不懂。

　　“你喝多了，我抱你去床上休息?！?p>　　詹雩前像是聽不到她的話一樣，刻意回避，那些發(fā)不出來的邪火憋得聞檀的胸口生疼。

　　聞檀沉默。

　　詹雩前直接把她從洗手臺上抱下來，讓她雙腿橫掛在他腰間，就這么抱到床沿上，再去找家里的醫(yī)藥箱。

　　聞檀始終不發(fā)一言地低著頭，她盯著膝蓋上的傷口有些怔忪，眼前那個焦點(diǎn)逐漸變得有些模糊。

　　看，這傷口是他給的，也是他故意讓她泡水的，卻還在裝模作樣地關(guān)心你。

　　呵——

　　這男人就是整天拿這些把戲把她哄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她還樂在其中。

　　詹雩前找了碘伏來，拿著面前給她的傷口擦藥。

　　聞檀強(qiáng)忍著針扎似的疼，還有想要把腿抽回去的沖動。

　　“呼……疼么？忍著點(diǎn)，一會就好了?！?p>　　聞檀盯著給她上藥的那只手，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從不曾見識過詹雩前的溫柔。

　　打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

　　這不也是他樂此不疲的把戲？

　　饒是現(xiàn)在，他肯這樣耐著性子哄她兩句，說實(shí)話，她就理應(yīng)對他感恩戴德了。

　　直到清理完傷口，聞檀一句話都沒說。

　　酒勁上來，也是因?yàn)閯偛鹏[得累了，她倒頭就睡，也沒去管詹雩前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