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刷刷的落,記憶中的美好碎片,在她的眼前不斷的涌現(xiàn)。
從新年的煙花,到今日的雨夜,好似一場噩夢在困著聞均言,她不斷的尋,只有滿腔恨意作伴。
聞氏、汀氏…
而今的皇城,沒有一樣是讓人歡喜的。
原先還有糯米團(tuán)子,無聲的慰藉著她,而今卻只有漫長的雨夜。
·
天蒙蒙亮?xí)r,陷入回憶的聞均言喃喃自語,“烤…魚。”
軟白的小團(tuán)子,水淋淋的眼睛,在太陽下泛著微光,烤魚的香氣,依稀在鼻息間流轉(zhuǎn)……
聞均言最會(huì)做這些東西,瞧他垂涎欲滴,不覺神氣了幾分,“喏,給你。”
小團(tuán)子甜甜的說了句:“謝謝姐姐。”
而后視若至寶的將魚捧在手里,小口小口的吃著,“沒有刺誒!”
默默挑光了刺的聞均言,很是喜歡這個(gè)小團(tuán)子,支著頭在一旁瞧著他,難得笑開了眉眼。
·
不知何時(shí)醒來的青青忙道:“寺中忌葷。”
聞均言像是沒聽見般,起身下了床榻,“你睡吧,我出去一趟?!?p> “奴陪主子一起去?!?p> “不必?!?p> 她一口回絕,青青也不好再跟著,這會(huì)兒雨已停熄,天也泛起了白肚皮,應(yīng)當(dāng)不會(huì)有事。
一出院門聞均言便感受到了,那道熟悉且炙熱的眸光。
她腳步不由一頓,身后的人也跟著腳步一頓。
去念呼吸不由地凝住,生怕被聞均言發(fā)現(xiàn)。
這人倒也沒走,聞均言的心神一晃,一個(gè)邪惡的念頭油然而生。
若是他因?yàn)樨澴焖涝谂蕴?,那便和她沒什么干系了。
這個(gè)想法一出來,便被聞均言打消了,就和下山一探究竟一樣,除了惹麻煩一點(diǎn)用也沒有。
她眉頭微擰,眸光微斂,“出來!”
去念心猛然跳動(dòng),不安的從暗處走出,瞧見天光中的少女朝他招手,他不確定的盯著她的眉眼。
聞均言在不覺間耐心褪去,厭惡之情一閃而過,“站在那里不動(dòng),等我過去請你嗎?”
她是真的在叫他過去,意識(shí)到這個(gè)后,去念心跳如雷,自覺受寵若驚,按捺住不安,抑制著驚喜移到她眼前。
瞧著去念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竊喜之情,聞均言眼前盡然是,那只雪白的小狗,逐漸被熱血染紅的樣子,心中瞬間恨意翻涌。
“吃糖嗎?”
她充滿冷意的眸子,讓他心生警覺,但她好聽的聲音,又讓他下意識(shí)的沉淪。
“吃!”
去念說著滿懷期待的攤開手,誠懇且殷切的捧到她眼前,虔誠的像是在等著神明的恩賜。
聞均言卻一反常態(tài),細(xì)致的剝開糖紙,將糖果喂到了他的嘴里,“可好吃?!?p> “嗯?!比ツ铐又械捏@喜還未褪去,突如其來的抽痛,便讓他清醒了過來,但他還是扯著嘴角,討好的朝她笑著,“很好吃。”
見他這般沒皮沒臉,聞均言剛被笑意浸染的眸子,不知為何瞬間陰冷,“你怎不去死?!?p> 她想讓去念難受,想看他痛不欲生,卻意外的在他的臉上,見著了刺眼的歡喜。
這種預(yù)料之外的反差,讓她越發(fā)的膈應(yīng),他那日的所作所為。
憑什么去念虐殺了,她唯一的念想,卻還可以心安理得的,來和她示好。
聞均言拂袖而去,去念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殆盡。
她怎么突然不開心了,他歪著頭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
去念失落的,將被聞均言扔掉的糖紙,從雨水中拾起。
微薄的糖紙上滿是泥濘,去念將它在衣服上,小心的擦拭干凈,而后寶貝的收在衣襟里。
目光隨著晨光望去,他灰暗的目光重新燃起光亮。
明知里邊慘著毒,從未被她正眼瞧過的去念,仍舊眷戀的舔食著口中的糖。
就因?yàn)檫@一絲絲甜意,去念忍著腸胃里傳來的痛意,義無反顧的追在聞均言身后。
他心想,死了就吃不到了。
想甩掉去念的聞均言,也著實(shí)沒想到,他這般撐得住。
哪怕是腹痛難忍,竟也能緊緊地追著她,跑了大半個(gè)山頭。
·
雨過天晴,陽光好得很,被沖刷過世界,也格外清亮。
淙淙地水流從山間而下,匯聚成一汪深譚。
她挽起袖子,踩著石岸慢慢靠近,手往里邊一探,便撈出了一條魚來。
少女抓著魚鰓,魚尾撲騰,風(fēng)一過,滿山的飛舞的花瓣,在她周身肆意飛旋著。
躲在樹后,探著腦袋的去念,瞧她瞧得呆,便也忘了痛。
聞均言無視掉他的存在,架著架子熟練的烤著。
由于柴火比較濕,初時(shí)費(fèi)了好大一番功夫。
不過結(jié)果是好的。
腸胃抽痛的去念,捂著肚子縮在一旁,眸子卻在盯著她的烤魚。
香味傳來,他貪婪的舔唇。
她的手好看,魚烤的也香。
記吃不記打的去念,試探著蹭到她身旁,盯著她的側(cè)臉瞧。
衣角被一雙,細(xì)長的手勾上,她的清冷的眉眼,頓時(shí)冰得駭人。
盡管如此,去念還是不想松開,默默的抿唇,黝黑的眸中滿是竊喜。
聞均言輕輕皺眉,耐著性子主動(dòng)與他搭話,“叫什么。”
他磕巴道:“去、去念?!?p> “我是說本名?!?p> 他喉嚨澀澀的,眸中卻滿是雀躍,“蕭、蕭燁還?!?p> 蕭燁還的歡喜,在聞均言瞧來格外的刺眼,不由得眉眼微斂。
她抱著戲弄的心思,將手中烤得半生不熟的魚,主動(dòng)遞到了他手中。
那日他喝的,和今日糖中摻的毒物手同一種,或許是因?yàn)榱可俚脑?,并未有起多大效果?p> 所以聞均言故技重施,有意沒有處理魚的內(nèi)臟,且在撒料時(shí)多加了些佐料,即使是殺不了他,卻也能讓他痛不欲生。
哪怕被她毒了好幾次,蕭燁還接到她遞來的烤魚,仍覺著十分歡喜。
他捧著魚,還沒來得吃,便鬼使神差的與她道:“和我回南下,做我的女人,給我生孩子,我會(huì)對你好的?!?p> 不知怎么的,聞均言猛然出手,冷著眉眼將魚扔出去,那殺意絲毫不加遮掩。
他急急去尋,卻見一條青蛇在草叢中掙扎著,他嚇得跌坐在地,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聞均言走過來,拾起那條青蛇,不顧他的懼怕,直接扔到他身上,看著他慌亂地?fù)]手,她在一旁愉悅的笑著,“原來你也會(huì)怕啊?!?p> 他躲開那條蛇,搓著觸碰過它的手背,想要以此驅(qū)逐,那讓他畏懼的森森寒意。
聞均言紅著眼角,冷笑一聲,“黃泉路可比它涼多了?!?p> 原先他瞧著她,總覺著心尖有蜜,而現(xiàn)下卻心很痛。
明明再也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他心中的陰暗,讓他可以無限接近她,可他卻想回到最初。
蕭燁還心中懊悔,真誠的和她道歉,“我錯(cuò)了。”
她隱忍著殺意,咬牙擠出一句話來,“你以為你一句錯(cuò),它就能死而復(fù)生了!”
答案顯然是不能,他微微抿唇,抬著眉眼瞧她,“我…賠?!?p> “你去死,便是賠了。”
一條小狗罷了,南下多得是,她為什么就要讓他償命呢。
她揮袖離去,他急急地追上她,擋住她的去路,“你要我!”
“要…”
你作何,礙眼嗎?
話還未說,聞均言完便臉色突變,站在山上往下瞧去,果然有大批人馬在往山上來。
她暗叫一聲不好,推開他,拔腿便跑,卻還是來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