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與契丹商人耶律齊在律音閣商談過后，已經(jīng)過去了數(shù)日，二王爺趙廷躍的心中卻始終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灼不堪、度日如年。
他早已命人暗中去查探對方的底細，但是至今仍舊一無所獲，什么都查不出來。眼看著對方背景如此神秘，而耶律齊私下在皇城的名門貴胄面前開出的價碼早已超出了市場價的近十倍，據(jù)他手底下的探子匯報，這幾日與耶律齊私下會見的已經(jīng)不下十人，其中好幾位已經(jīng)是躍躍欲試了。在這幾位名門貴族之中，最有可能搶下這單生意的便是西城首富之子顧臨淵與平王趙廷躍了。
而顧臨淵近期更是頻頻邀請對方在中原四城飲酒、逛夜市、賦詩、聽曲，一番尋歡作樂、附庸風雅之態(tài)，仿佛要窮盡所有的手段將對方這單生意搞到手，否則決不罷休。
也是，顧臨淵家道幾近沒落，以往跟他做生意的時候，想必也囤積了大量的軍火放置于他家的秘密倉庫中，此番這等利潤幾近翻十倍的大肥肉，對方又怎會輕易放過？畢竟他家現(xiàn)在最不缺的就是軍火，而此刻最缺的東西，就是銀兩。
二王爺坐在府上大堂內(nèi)的黑檀木桌邊，拈扇輕搖，若有所思。
正在他猶豫不決、焦頭爛額之際，親信秦川突然闖入大堂，俯身叩拜。
“啟稟平王，事情……有頭緒了！”
趙廷躍聞言，收回神游天外的思緒，趕忙合攏上雪白的、畫著煙雨江南景致的折扇，兩眼直望著對方，急切道：“快講?！?p> 秦川仍舊半跪著身子，低垂著頭顱望著地面，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態(tài)與面容，他的額間也不自覺地冒出一串串細密的汗珠?？墒瞧酵跣那?，又怎會注意到這些微小的細節(jié)，他此刻早已眼紅心焦，牽腸掛肚著那塊肥肉究竟能否入口。
秦川的聲音微微顫抖，音色暗啞，充滿了磁性的聲音緩緩道出事情的原委：“王爺，今日中午，此前我們派去跟蹤耶律齊和其他幾位契丹商人的探子已經(jīng)查到了些許眉目，這是那探子飛鴿傳書送來的字條，還請您過目。”
趙廷躍眉頭緊皺，接過字條，打開來細細查看。
秦川看了看對方的臉色，又垂首匯報道：“昨夜子時，密探在跟蹤幾人到了西城的花朝樓后，耶律齊與其他幾位契丹商人徹夜把酒言歡，酒過三巡后，幾人都意識迷離，他們見四下也無外人，便說了一些契丹國的朝中秘事。探子在門外竊聽許久，才得知了耶律齊買軍火的內(nèi)情，原來他是代替契丹的國主來到中原采購軍火，現(xiàn)下契丹與西南少數(shù)民族時常發(fā)生沖突，局勢緊張，戰(zhàn)火一觸即發(fā)……故而契丹國君不惜動用國庫的資金，也要提前多采購一些軍火裝備，以備戰(zhàn)事之需。故而……耶律齊才能出得起遠高于市場價格十倍的價碼來購置軍火?！?p> 平王點點頭，似乎是認可了這一說法。
“如此說來，倒也于情理上說得通了。本王就說嘛，一個普通的契丹商人，饒是資產(chǎn)再雄厚，也沒必要如此急切地拿出高于市場價十倍的錢財來購置軍火，果然不出本王所料，果然其中另有內(nèi)情。此前我懷疑此事定有蹊蹺，故而謹小慎微，跟耶律齊那邊拉扯許久也未能最終敲定此事，但是事到如今……”
秦川看出王爺心動了，便見縫插針道：“既然只是契丹國與西南少數(shù)民族之間的斗爭，戰(zhàn)情也并未波及到中原，那我們中原一方即便賣些軍火給契丹商人，其實也無關(guān)本朝的政治，最多也就只是民間的買賣而已……”
平王心中的一腔熱火被瞬間點燃，接話道：“說的不錯，向契丹國出售軍火，加劇契丹與少數(shù)民族的矛盾與斗爭，如此一來，既能削弱各少數(shù)民族的兵力，耗空兩國的物資，讓他們互相內(nèi)斗，待北狄和西戎之間斗的兩敗俱傷，中原這邊便只需坐收漁翁之利，我汴京的國勢也將日益昌盛，周邊四夷對我中原來說，將更加不足為懼！本王這也算是犧牲小我，為朝廷與中原的大局著想了！”
趙廷躍搖扇而笑，內(nèi)心歡快無比，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
而他未說出的心里話是，除了為朝廷大局分憂，他平王也能從中撈到一大筆的銀兩，何況，此筆生意賺的還是北狄的銀兩。甚是快哉！
平王解除了數(shù)日來的胸中的憂愁，急急又吩咐親信秦川道：“你立即去找耶律齊，就說這單生意，本王勢在必得！想必放眼整個汴京，就算是西城首富、一眾貴胄又如何，看誰有這個膽子敢跟本王搶這樁生意。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
秦川換上一副大夢初醒、笑意盈盈的樣子，趕忙叩禮：“王爺英明！還是您思慮周全，您真是一腔的赤膽忠心，不辭辛勞也要為我朝政事與君王分憂……屬下這就去找耶律齊，今日傍晚前，定將此事促成！”
趙廷躍想著即將到手的銀兩，打量著四周略顯陳舊的府內(nèi)裝潢，想著是該找個機會斥巨資將平王府從里到外，好好裝潢一番了。不然又如何體現(xiàn)王府的尊貴與殊榮。
想到這里，他端起金制的酒杯，飲了一口碧螺春的清澈透亮、碧綠又幽香的茶湯，茶香裊裊，入口醇香，后有回甘。他輕輕搖晃著折扇，側(cè)臥在榻上，微微地搖頭晃腦，口中哼起了當下汴梁城內(nèi)時興的小曲兒，就等著秦川幾個時辰以后傳來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