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段碧就沒出去。入夜,帳營里還是熱鬧一片。
弦溟進屋,將兩截長槍放在桌子上??畤@一聲道。
“你心里不痛快,拿師傅送你的長槍撒什么氣。要是讓師傅知道你這么不愛惜,早就難過死了。”
“出去?!倍伪舔橹眢w,坐在塌上,聽這話也毫無反應(yīng)。只是冷冷回答。
“段碧。氣了那么久,你也夠了?!蹦凶颖緛砭蜎]什么耐性,從來都沒放下過面子去哄師妹。此刻被對方這么一涼,隱隱不悅。便在塌旁坐下,打算打場持久戰(zhàn)。
“弦溟。你見過一個孩子殺人嗎?”她坐直身體,眼里閃著光直直看著師兄,握緊了纏著繃帶的手?!拔覀兡切┦孔淅铮S多人也才十幾來歲??晌已郾牨牽粗麄儦⑷?,變成嗜血的魔鬼,卻什么都做不了?!?p> 弦溟心頭一緊,手掌鬼迷心竅的撫上女子臉頰,輕輕熨貼在那里。柔聲開口,話音如同夢囈般??蓪Π⒈虂碚f,卻是聲聲入耳,烙在心口。
“阿碧,不是說好要一起下地獄的嗎?怎么現(xiàn)在就害怕了呀。”
“弦溟…”她無比認真地抬頭望著男子,仿佛下一刻就是分離,便要永遠記在心底一樣。
是啊,我不害怕。即便身在地獄,可只要有你陪著。我都不會害怕。
弦溟低頭吻上那人的額頭,菲薄唇瓣滿是炙熱的氣息。段碧猛地僵住,任由他吻著,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是因為我長得像姐姐的原故嗎?女子乍一下的問話,擊的弦溟猝不及防。徹底打醒了剛剛失控的他,弦溟收回那個吻,復(fù)又看著懷中人跟妻子一模一樣的面孔。
你們這么像,可又那么不一樣。我曾經(jīng)多么希望,身邊的那人可以變成你。可日子長了,我就開始認命。我們此生,終究隔了一些人事。比如你姐姐,比如弄人的造化。我們此生,永遠不能在一起。最起碼,我不能去傷害你,以求得到你。所以,現(xiàn)在。不如就收起那可憐的愛,收起對你殘留的那一丁點可笑的欲望。
“是。”他終是撒了此生最大的謊。很多年后做了北涼王,他都時不時的后悔,沒有趁著彼此還有去愛的能力時,好好去擁有,去珍惜。
“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倍伪虒擂纬吨旖牵n涼笑了一下。轉(zhuǎn)身躺下,閉上眼佯裝睡去。
弦溟不再說話,站起身,走到屏風(fēng)后的床上躺下。安靜的氛圍持續(xù)了很久很久,直到女子困頓睡去,意識恍惚的時候。屏風(fēng)后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還有若有若無的一句話。卻漸漸消散在風(fēng)里,唯留有青蘋之末。
“哪怕你在低谷,我也等在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