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成為路人甲（3）

　　“陳家那口子沒福氣啊，好不容易能做個舉人太太，結(jié)果快死了?！?p>　　“誰說不是呢，你們看見沒，這段時間啊，她老是出去采藥，那臉煞白煞白的，跟那什么一樣……陳舉人也是個倒霉的，攤上這樣的婆娘，連家里都看顧不得咯。”

　　旁邊年輕的小媳婦看不慣她們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當(dāng)即反駁：“方姐生著病采藥補(bǔ)貼家用，清水村就沒有比她更好的媳婦了，能賺錢又能顧好家里。陳家在方姐嫁過來之前可是窮得叮當(dāng)響，陳舉人都沒錢念書，要我說，沒有方姐就沒有陳舉人！”

　　小媳婦昂著頭，鼻孔呼哧呼哧噴著氣，很是氣憤為方秋鳴不平。

　　前些日子她女娃生病，家婆不肯給錢看病，好在遇到采藥的方姐，不然她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婆娘和小媳婦爭執(zhí)起來。

　　忽然一道陌生男音插進(jìn)。

　　“小婦言之有理，那陳舉人確實是個無福之人，他之所以能有今日全靠妻子氣運(yùn)，官運(yùn)越佳，他妻子壽命則損，反之亦然，不信，你們且等著看吧，待他妻死后，此舉人定廢?！?p>　　樹下眾人抬頭去看，卻見那游方道士說完了話，又悠悠蕩蕩舉幡離去。

　　“轟”的一下。

　　道士之言在清水村傳開了，有人深信不疑，有人半信半疑。

　　陳家三兒女從最初的興奮變得焦躁不安。

　　陳知嫻急得跺腳：“娘已經(jīng)在床上躺了幾天，這下可怎么辦才好？”

　　“躺就躺唄，這些時日，娘躺得還少嗎？何嬸今日沒空過來，那做飯的事情就由你接手了，你不快點(diǎn)把藥和飯端去給她，在這干著急有什么用。”

　　陳家大兒陳知硯竊笑看著妹妹，起身整理半舊不新的衣衫，悠哉悠哉往門口走，氣得身后的陳知嫻，拿起陶碗對著他的背狠狠砸過去。

　　陳知硯吃痛，怒目轉(zhuǎn)身，揚(yáng)起手快走兩步就要打上去，陳知嫻面色一變，連忙閃到一邊拿起掃把與其對峙，當(dāng)家做主的陳父又不在這里，娘親病弱還躺在床上，就算她真與大兄動手又如何，也沒人能管她！

　　“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

　　陳知硯冷哼一聲，揮著袖子離開家門。

　　“難養(yǎng)也難養(yǎng)也，你們男人才難養(yǎng)，一個個跟豬一樣，吃喝睡玩?！?p>　　陳知嫻沖著無人的院子狠狠低語了兩聲，又往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聲音小了些許，不耐依舊掛在面上：“到時娘真沒了，我看你們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想到最近村中聽到的傳言，她兩腳一跺，又去把已經(jīng)淡得沒味的藥渣熬了一遍兒。

　　她這老娘長得一般又不聰明，也就識草藥這一點(diǎn)能在關(guān)鍵時候用得上，去后山里頭逛上一圈就能采到藥，還不用花錢。

　　房中，李婼悠哉悠哉躺在床上，翻看著原主的陪嫁，一本老舊泛黃的草藥書，靠著這本東西，她前兩日上山采藥時，采到兩顆貴重的藥材，一顆當(dāng)場贈了人，一顆留著將來用。

　　原主是識字的，她幼時家境還算寬裕，父親是縣上某個藥堂學(xué)徒，母親也在縣上大戶人家中做過幾年的廚堂丫鬟，這制作腐乳的方法就是和廚娘學(xué)的。后來回村成親生子，日子本該幸福美滿，奈何天有不測風(fēng)云，原主父母雙雙離去。

　　原主被族里親人欺負(fù)得快要活不下去，好在她自己還算有頭腦，加上父母生前與陳家定了婚約，此婚約在村中人盡皆知，陳家想反悔都不行，后來陳家也落寞了，為了家中事務(wù)，不費(fèi)任何彩禮娶了原主回去。

　　陳家像個被耗子吃穿的土洞，外邊尚有遮掩，內(nèi)里早已是破爛不堪，原主沒日沒夜操勞給丈夫賺學(xué)費(fèi)、路費(fèi)、生娃。

　　她甘之若飴，她從頭蠢到腳。

　　“宿主，我不得不承認(rèn)，你裝病還是有效果的，如今陳知嫻會主動給你煎藥，她在害怕你離開這個世界，她對你是有母女情的，你打算什么時候恢復(fù)身體，這個方法對于你的另外兩個孩子，似乎不奏效。”真善美系統(tǒng)詢問。

　　李婼慢吞吞翻了個身，聽著門外傳來的敲門聲，默默闔上眼睛，無聲回復(fù)：“你別自作多情，也別再試探，我如今所做的一切跟你所說沒有半分關(guān)系，他們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是方秋?！?p>　　“娘，起來吃藥了?！?p>　　陳知嫻推開木門，把藥放在桌上，見熟悉的身影躺在床上不動彈，不耐煩又叫一回，還是沒人應(yīng)，這回她慌張快步走去，看到床上的人滿臉通紅。

　　李婼艱難地睜開眼睛，好似一股氣襲進(jìn)內(nèi)里，她咳得凄入肝脾，咳得剖肝泣血。

　　陳知嫻連忙躲去一旁，嫌棄地捂住口鼻，接著聽到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嘶啞開口：“我之前給你的耳墜當(dāng)了還剩多少，去縣上給我請個大夫吧，不然我怕是熬不到你爹回來了?！?p>　　陳知嫻一聽耳環(huán)，臉色明顯慌張，眼珠子一轉(zhuǎn)，捂眼哭了起來。

　　“娘，家里哪里還有錢啊，那耳墜成色不好，當(dāng)?shù)貌欢?，早花沒了，我也是管家了才知道娘的辛苦，嗚嗚，娘親，你再多堅持，等爹回來了，我們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p>　　“竟……就這么沒了，唉，你出去吧，免得給你過了病氣?！?p>　　陳知嫻巴不得，當(dāng)即離開，順帶關(guān)上了門。

　　老木桌上，藥碗煙汽兒裊裊，氤氳一片。

　　李婼從枕邊抽出草藥集繼續(xù)翻看，忽然，似笑非笑開口。

　　“她頭上帶了兩朵新樣式的絹花，連手帕都是繡花的，耳環(huán)那錢估計被拿了大半當(dāng)她自己的花銷，真善美啊真善美，你說這樣的人還有得救？自己母親病重，她拿著管家錢給自己添色，你竟然說這樣的人還有得救？委屈自己，成就他人的事，我李婼做不到?！?p>　　過了許久，真善美系統(tǒng)開口：“陳知嫻性子非大惡，她也是小時候過得太差，劣根一時難改，這是家庭原因造成的。”

　　李婼冷笑。

　　死鴨子嘴硬。

　　“方秋作為一個母親已經(jīng)夠格了吧，以一己之力養(yǎng)活全家人，她的孩子從小到大旁觀她的勞累，為何只是習(xí)以為常，而無其他動作？在我看來，你不如綁定陳父，綁定陳家三個兒女，他們是真正需要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