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
他還是沒有說話。
安寧裝作失望般的輕嘆一口氣。
“也罷。顧先生心中有心怡之人,自是不可能輕易放得下。方才便當我失禮了,這些日子,我娘在府里操心我的婚事,一是怕圣上再下第二道圣旨,二是如今我的年歲也到了,怕讓人在我的婚事上做筏子。我再回去讓娘好好看看,若是有個差不多的,我這樣的歲數(shù)也可以嫁人了?!?p> 安寧說完這些話,就等他的回答,可過了數(shù)息,仍然沒有任何答復。
不拒絕也不接受。
她一時之間有些摸不透顧清照的想法。
這時他清冷的聲音在安寧耳畔響起。
溫度都更冷了幾分。
“我可以替安姑娘先解燃眉之急,待事情了卻后,安姑娘會遇到自己的心愛之人。”
安寧沉下眼。
看來她想錯了。
那個人不是她。
安寧閉了閉眼輕嘆了一口氣。
也罷。
她今晚是怎么了,做事情也不沉靜。
一舉一動全部被顧清照影響了個徹底,她以為是她猜透了,卻沒想過會不會方才那些都是錯覺。
是她先入為主了。
她本就對顧清照有好感,所以把自己帶入了這種錯覺。
“罷了。我能自己解決,不麻煩顧先生了。今晚也實屬冒犯了,改日再向顧先生賠罪?!?p> “告辭?!?p> 說完,顧清照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直到走到安寧再也看不見的地方,顧清照才渾身松懈下來。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答應(yīng)了。
差一點他就徹徹底底的暴露在她眼前了。
過了好一會兒,顧清照才重新站直身子往外走去。
外面聶遠在等他。
“先生?!?p> 顧清照到馬車上閉目養(yǎng)神,他淡淡答了一個“嗯?!?p> 聶遠神色復雜。
他剛剛聽到了安大小姐對先生講的那些話。
他不解道:“先生的意中人就是安大小姐吧?!?p> 顧清照又是一聲淡淡的“嗯?!?p> 聶遠更不解了,“那為何方才要拒絕安大小姐?!?p> 顧清照睜開了眼睛,在那一剎那,仿佛天地都倒懸了。
他恢復了一貫冷靜和清冷的作風。
神色間也再不賦有方才那恐怖的神色。
“因為,我織的網(wǎng),才剛剛開始。現(xiàn)在的她,對我與對常人無異?!?p> 說完他看著聶遠,一雙眸子深邃的一望無盡。
“在這件事上,我沒有命可以再去失手了。”
她現(xiàn)在對他更多的,也只是好奇,與懷疑罷了。
誰能保證一旦揭開這些謎底,對她來說會不會只是一種想要甩開的負擔和垃圾。
聶遠被震驚了。
此刻的先生和幾年前那個說出驚天言論的先生又有所不同了。
變得更加危險,更加可怕。
他本來還擔心先生會不會被安大小姐算計,如今看來,還是先擔心擔心安大小姐會不會被先生吃的骨頭都不剩吧。
一旦將先生陰暗面激發(fā)了出來···
顧清照重新閉起眸子。
三個月前,從安寧退婚的一事一出,他就開始在織網(wǎng)了。
看似整個過程是安寧想算計他。
實則,他也在一步步算計,他給了安寧一種錯覺,誘著安寧一步一步的出手。
他知道自己被算計,卻心甘情愿。而她也猜到了他的心甘情愿,卻以為是大義凜然。
可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處心積慮罷了。
總歸來日方長。
···
在阮傾城被封為縣主后的第二日,就有不少人前來紛紛道賀。
林氏特地擺了宴席,名義上說的是認親宴。
一來是昭告眾人,阮傾城如今是將軍府的人,今后誰要動她要看著身份來。
二來是因為昨日圣上剛封了阮傾城為縣主,今日定然有多人前來道賀。
那這道賀的禮收不收,在一個孤女面前就變得為難了。
這認親宴便算解了這燃煤之急。
那些貴女們知道阮傾城成了將軍府的義女,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
阮傾城如今可真是山雞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阮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是啊是啊,這衣裳也好看得緊?!?p> 阮傾城一時被人圍著脫不開身,她求助般的看著安寧。
安寧唇角微勾,阮姐姐應(yīng)當適應(yīng)適應(yīng)這種場面。
葉挽顏看著被眾人圍著討好的阮傾城,不禁出聲嘲諷道:
“阮小姐可真是好福氣,不但被圣上封為了縣主,還被將軍夫人認做了義女?!?p> 眾人紛紛朝著這道聲音看過去。
頓時鴉雀無聲。
“喲,我道是誰,原來是太子側(cè)妃,聽說側(cè)妃的父親,明日午時就要被處斬了,這個時候,你怎么還有心情過來參加宴會啊。”
說話的是御史大夫的女兒陳曦,平日里她就看不慣葉挽顏,但是耐于身份她只能忍著。
如果虎落平陽了,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葉挽顏眼睛瞪大,手指著陳曦怒道:
“你!放肆!本宮還是太子的側(cè)妃,小心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方才嘲笑的聲音頓時又平息下來。
現(xiàn)場又變得鴉雀無聲。
陳曦此刻有些心虛道:“哼,誰知道你這沒有娘家的太子側(cè)妃做得到幾時?”
眾人身后突然響起一道男聲。
“怎么?她做得到幾時,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迎面走來的一襲紫金色衣袍,頭帶金冠之人,這不是太子是誰?
身旁還有一襲紅衣的七皇子和七皇子側(cè)妃。
整個現(xiàn)場都冷寂一片。
葉挽顏上前拉著太子的手委屈道:“太子!你來了?!?p> 蒼瀾冷眼朝向陳曦,明顯是為葉挽顏出頭。
陳曦額頭一片冷汗跪倒在地。
“太子贖罪。”
她實在沒想到,從前太子連葉挽顏看都懶得看一眼,如今卻這樣護著她,而且還是在尚書府倒臺的情況下。
蒼瀾再次冷言道:
“切記,禍從口出?!?p> “是?!?p> “起來吧?!?p> 陳曦顫顫巍巍的起身,再也不復方才的氣勢。
蒼瀾的眼睛左看右看,直到看到一抹身影才將視線定格。
他們有多久沒見了。
已經(jīng)整整三個月了。
有時候晚間睡不著,腦海里一直浮現(xiàn)的就是那張臉。
想撕碎,卻又想疼惜。
在一旁的葉挽顏看著太子看阮傾城的眼神,手心狠狠的扣出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