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心頭一直有個疑惑。原本我和文悅的婚事一直準(zhǔn)備的如火如荼，但是當(dāng)房子粉刷完了，家具也陸續(xù)買好了，郭家二老卻再也沒催過這事情。我也沒有多想，可能是因為最近一直事情多，黃滔的事情一攪合，大家的注意力都攪亂了。
這次從無錫回來。我卻明顯感覺到一些不一樣的氣息。
我沒有提前告訴文悅我哪天回來，我想給她個意外，給點驚喜。我在無錫的時候，特意去給文悅他們買了點小禮品。給郭叔叔的紫砂壺，給楊阿姨的醬排骨，還有給小櫻子的泥人。
我掐著時間去的郭家。去太早了無聊，除了逗小櫻子玩玩，就是陪郭大年聊聊天。沒有一個人呆著的時候自在，多少有些別扭。
坐公交車上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十多天沒見面，跟郭文悅見面該是怎樣的情景？來個熱烈的擁抱，還是再來個長久的熱吻……以至于我沉浸在想象中，沒有注意公交車報站名，居然坐過頭了，多坐了一站。
下了車，沿著大街往回走了一段，再穿過一個胡同，再一拐就到郭家了。我興沖沖地提著東西，快步走向郭家。
走到郭家門口時，我聽見小賣部里傳來爭吵的聲音。
是文悅！是文悅在和她媽媽楊紅英吵架。
“我不聽，我就是不愿意，誰愛嫁他誰嫁去，反正我不愿意?！边@是郭文悅的聲音，激動，激烈，帶著一絲哭腔。
我沒往前走了，停住了腳步。
楊阿姨的聲音不大，卻充滿著怒氣和怨氣：“你這丫頭咋這么不聽話呢？我們這都是為你好，你咋就不能理解我們做父母的一片苦心呢？”
“他周子翼是個什么東西啊，當(dāng)年他說分手就分手，如今又反過頭來，他拿我當(dāng)什么人了？”
我疑惑，周子翼是誰?。繌膩頉]聽說過。
“我不管他是為什么，但是，我和你爸爸都覺得，他的各方面條件比成才要好得多。你嫁給他，我們放心。不像這個成才，要什么沒什么，連個正經(jīng)的工作都沒有，他拿什么養(yǎng)活你？以后再有個孩子，這油鹽醬醋的，事情多呢。還是個外地人，萬一……”
“媽，我告訴你，沒有萬一！我就是要嫁給成才。”
我頭腦嗡嗡地作響，我基本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我慢慢地退了回去，拐進(jìn)校巷道里。我心情很復(fù)雜，我知道我現(xiàn)在走進(jìn)郭家會非常尷尬。我沿著小巷漫無目的走了一會。掏支煙點上，狠狠地吸了兩口，慢慢地吐出。感覺似乎平靜了一些。
我覺得，我不該逃避。這算是個什么事啊，既然文悅這么堅決，我就更不該逃避了。
我扔掉煙頭，狠狠地踩滅。整理了衣服，抹了抹頭發(fā)，大踏步地走向郭家。
我打電話給文悅，用興奮地口氣說：“寶貝，我回來了?？斓侥慵伊恕Ｔ趺?？不高興啊，不出來迎接一下啊?！?p> 拐出巷子，我就看見文悅和小櫻子站在門口。小櫻子一邊喊著：“成叔叔”，一邊向我撲來。我一下子抱起小櫻子：“想成叔叔沒有？”
小櫻子狠狠地在我臉上親了一口，“可想成叔叔了，每天都想，成叔叔怎么還不回來呀。”
郭文悅笑著看著我，接過我手上的東西，說：“回來也不打個招呼，到門口了才打電話來?！?p> “就是想給你個驚喜嘛?！?p> 郭大年沒在家，我跟楊阿姨打了招呼。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什么異樣，還是那樣笑著，很慈祥的樣子。
郭文悅放下東西，挽著我說：“咱們出去吃飯?！?p> 我故作驚訝地說：“不在家吃了？你爸呢？”
“不管他們，咱們走吧?！?p> 郭文悅挽著我，連招呼都沒打就出門了。
郭文悅顯然心情不好，我也沒說什么。一路無語。
郭文悅喜歡吃火鍋和麻辣燙。我們走了兩條街，在一個滿是小吃的巷子里，找到一家麻辣燙坐下。
我開了兩瓶啤酒，給文悅也倒上一杯。透亮淡黃的啤酒，頂著白色細(xì)膩的泡沫，顯得很漂亮，很誘惑人。
我端起杯子，跟文悅碰了一下，我說：“其實，你和你媽吵架，我聽見了?！?p> 我一仰頭將一杯啤酒灌了下去。我朝文悅舉了下杯子。我看見她端著杯子，發(fā)愣一樣地望著我。
“你都聽見什么了？”
“周子翼?！?p> “我靠！”文悅說了句臟話，一仰頭把酒喝干了。
我將燙好的幾串肉遞給她，“吃，吃?！?p> 文悅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泡沫，一幅義憤填膺的樣子：“我都搞不懂，我媽媽怎么會這樣……”
我示意她別說了，先吃肉。郭文悅表現(xiàn)出我從來沒見過的豪爽，一改以往的淑女形象，使勁地從竹簽上扯著肉吃。
我知道，這是她心里有氣。
文悅喝多了。平時不怎么喝酒的她，這次是搶著喝，大口大口地喝，居然喝得很豪氣。攔也攔不住。心里有事，煩。也許喝酒酒成了唯一化解煩惱的方式。
酒喝多了，話就多了。文悅滔滔不絕地像倒苦水一樣，訴說著努力遺忘的往事。這往事就像是一壇子酒，封存得越久，就發(fā)酵得越厲害。述說起往事來，就像是壞掉的水龍頭，怎么擰，也管不住。滴滴答答的，斷斷續(xù)續(xù)地。
文悅的口中，更多的是發(fā)酵后的怨恨。這是個傷口，一旦揭開，看到的只是傷痛和血淋淋。
其實吧，文悅和周子翼是有過一段美好的往事的。畢竟是初戀，初戀都是美好的，充滿著幻想和憧憬的。就像是春天開滿油菜花的田野一樣，藍(lán)天白云，一片金黃，蜜蜂飛舞，蝴蝶翩翩。一對情侶，騎著一輛單車，在田野里飛奔，飛奔的還有希望和美好。
青春向來都是用來揮霍和承受打擊的。
美好的歲月大約進(jìn)行了一年半。
文悅和周子翼是同學(xué)，高中同學(xué)。他們的戀情從周子翼大四那年開始的。文悅說，其實周子翼暗戀她很久了，高中時候就遞過紙條。
文悅說這話的時候，微醉的臉上，還是露出了幸福和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