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蘇州開了一家工廠,我是帶著一些技術人員到蘇州來的。
多半是為了進行技術轉讓。
我們剛到上海,就有一輛汽車從蘇州開過來,接我們去蘇州。
工廠給我們安排了宿舍,我們就住在這里吧。
像我們這樣的臺灣工程師,雖然有個臺干的綽號,卻總是稱呼我們?yōu)椤跋壬薄?p> 我知道大陸上有一句話,叫做“老師”,以示尊重。
不過,她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被人喊過“老師”。
把行李箱卸下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我馬上掏出了手機。
我本來就到了蘇州,就憑這一點,我就可以給暖暖打一個電話。
“請問,秦暖暖,BJ最漂亮的女人,你可知道?”我一接起電話就說。
“???對方好像吃了一驚:“是我。我可以知道你是誰嗎?我知道,這是暖暖的聲音。
“你的嗓子那么好,還是BJ最美的女人,有沒有王法可言?”“是的?!?p> 【涼了?暖暖欲言又止。
“請叫我冷冷先生。”“是的。”
【臥槽!暖暖非常激動:“真的是你!我也很高興。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因為敲了幾下鍵盤而感到如此的幸福。
暖暖說,她昨天晚上已經(jīng)收到了我的郵件,本來是想給我打個電話的,結果被我搶在了前面。
我把她來蘇州的原因和要待多久說了一遍,她說蘇州真漂亮,你一定要多走走。
“你去過蘇州嗎?”“是的?!?p> “我聽說過?!坝致牭搅??!薄拔业亩浜芎檬?。暖暖微微一笑。
一年多的分別,我們心中有太多的話語,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們只能說,他們在飛機上呆了多久,飛機上的食物是什么,空姐結婚了,有了幾個孩子,最大的一個已經(jīng)在上高中了。
我們好像只是單純地喜歡聽到對方的聲音,喜歡這種純粹的快樂,并為我們還活著而感到慶幸。
不知為何,在和暖暖交談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在天壇上看到的那個“回音壁”。
這可能是由于我們現(xiàn)在對手機說話,從手機里聽到的答案,與過去對墻說話,從墻里聽到的答案,非常相似。
還記得那個時候,那個在心中流淌的聲音,我愛你,柔柔的說著勇敢的話。
不過,我也知道,暖暖肯定是聽不到的。
“暖暖?!蔽业穆曇籼岣吡?。
“???“暖暖?!蔽覊旱土寺曇?。
【那就說吧。“這是一個聲音很高,一個聲音很低?!薄菊f什么呢?“呵呵,暖暖的。”“你這是什么意思?【這是帶著呵呵的暖暖?!俊氨泵娴谄邊^(qū)。暖暖說。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只是簡單地喊了一聲暖暖,就已經(jīng)很開心了。
這一通電話,就是三十分鐘。
掛斷了電話,心里一陣酸澀。
在暖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唇角不自覺地就勾了起來。
我把行李拿出來,把一些生活必需品放在一起,又把工廠給我準備好的文件拿出來。
我來這里可不是為了好玩,而是為了完成任務。
蘇州的工作很簡單,比臺灣的工作要簡單得多。
除了人生地不熟,人生地不熟之外,我對這里的一切都很適應。
他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知道該怎么打發(fā)時間。
有時候,我們會一起去 KTV,里面播放的都是我耳熟能詳?shù)呐_灣流行音樂。
可是我唱得很差,羞于將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
因此,工作之余,我常常獨自一人待在寢室里。
放假的時候,我就去蘇州城里轉轉。
有人說,蘇州和臺北一樣,是一個城市。
我對臺北并不熟悉,不知蘇州的城市面貌是否與臺北相似?
我覺得這可能是由于蘇州有很多臺灣人,而且很想家,所以就產(chǎn)生了這樣的感情吧。
但有一點是相似的,蘇州的摩托和臺北的摩托一樣多,也很固執(zhí)。
不過,蘇州大部分的摩托車,都是電動自行車。
我還記得,我在BJ的時候,大街上連一輛摩托都沒有。
路過熙熙攘攘的商業(yè)街時,她聽到了一首《聽?!罚瑓s不是張惠妹在唱歌。
“聽啊,大海在哭泣,”張惠妹在哭泣。
整體而言,這的確是一座令人想起臺灣的都市。
我不是一個思鄉(xiāng)的人。
但有一次,我在工廠遇到了一位福州人,他對我說的是福建話。
除了口音略有不同之外,他說的完全是臺灣方言,這讓我很吃驚。
其實是我想多了,臺灣方言就是閩南方言,和福建方言自然有幾分相像。
所以每次和這個福州的同事說福建方言時,我就會對臺灣產(chǎn)生懷念。
但更多的時候,我會想暖暖。
在我最初嘗試著給暖暖寫e-mail的時候,當我看到鍵盤上連一個字母都沒有的時候,心里就是一片冰涼。
臺灣的漢字一般都是以音標方式印刷,而中文的簡化則是以漢語拼音為基礎。
但臺灣使用的是統(tǒng)一的拼音,我根本不知道漢語拼音是什么意思。
我只輸入了一個“暖暖”(確切的說應該是“暖暖”),額頭上就冒出了冷汗。
只能找蘇州的同事幫忙,讓他們一個一個地告訴我如何拼寫。
用100個中文寫電子郵件,他們幫助我寫出了88個。
本來是打算直接用英文來寫的,我這英文水平還能勉強說出一些東西,但是如果要說出自己的感覺,或者說感覺,那味道就不太好了。
比如“暖暖一聲招呼,冷一片心”,翻譯成英文,就會缺少一種意義。但這并不能說明什么。
因此,每次想要給暖暖寫電子郵件,我都會向蘇州的同事請教漢字的漢語拼音。
好在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詢問,慢慢摸索,慢慢摸索,慢慢的,他就會了,就是多試幾次。
我也經(jīng)常想給暖暖打個電話,但總覺得要找個特殊的借口。
暖暖現(xiàn)在正在工作,可能會很忙。
就算我知道,不管暖暖有多忙,她都不會想到我的來電會驚動她。
可今天,我卻有了一個特殊的原因。
忽然記起我的電話號碼是臺灣號碼,要用這個號碼給暖暖的電話打電話,費用一定很高。
要是再像以前那樣,一天一次地聊天,我早就破產(chǎn)了。
我走到大街上,買了一張手機卡,然后把它放在路邊,這樣可以節(jié)省很多話費。
“生日快樂!”暖暖一接通,我就說了一句。
【涼了?我的生日不是今天?!安粫桑俊薄笆堑??!?p> “當然沒有。你以為我是在過生日嗎?“我不明白?!蔽抑皇窍?,你過生日,連個祝福的人都沒有,多可憐?!薄就炅??!俊班??”“Happy!暖暖說。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我非常吃驚。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暖暖開心地笑了。
我告訴暖暖,今天是我的生日,能不能把我的手機卡說完?
暖暖微笑著答應了下來。
當手機響起“滴”的一聲,提醒著你時間只剩下幾秒鐘的時候,暖暖大喊了一聲:“涼涼!祝你生日快樂!不等我回答,電話就被掛斷了。
此時已是深秋,蘇州的街道上,一片蕭瑟。
“祝你生日快樂?!?p> “暖暖一聲招呼,冷一片心”,如果說有什么意思,那就用在這里了。
我將用過的手機卡,當做是暖暖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好好地保存了起來。
他在蘇州已經(jīng)呆了三個多月,還有半個多月就要走了。
“江南花園甲天下,蘇州花園甲江南?!睖嘏碾娮余]件一直在催促我,讓我一定要去看一看,不然我會后悔的。
趁著假期,他和一群臺灣的工程師,一起在蘇州的古城里轉了一圈。
蘇州已經(jīng)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最初是水陸并行,河街相連,時至今日仍是如此。
難能可貴的是,古城還在原來的位置上。
在這座城市里,五步就能看到古老的建筑,十步賞古老的建筑,甚至還有一些名人的故居。
這里和我生活在一個充滿了現(xiàn)代化建筑的SZ市中心有著很大的不同,這也讓蘇州變得既新又舊。
如果漫步蘇州古城,還能讓人想到臺北,那就該寫一本科幻小說了。
在古城區(qū)的東北部,蘇州四景之首,拙政園。
園林以水為本,池塘旁的柳樹迎風擺動,回廊起伏,亭臺樓閣依水而建;石橋如雨后的一道美麗的彩虹,橫亙在大地上。
整個園內風景優(yōu)美,既保留了明朝園林的厚重古樸,又有濃郁的江南風情。
從踏足古城的那一刻起,我就對這座古老的城市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后來猛然醒悟,這不正是蘇州街上的頤和園么?
蘇州街是仿蘇州街道建造的,雖然沒有蘇州公園那么大,但也有幾分蘇州公園的味道。
我想到了與暖暖一起走在蘇州街上;還記得與暖暖一起坐在二樓的茶樓里,看著蘇州河的流水,看著那條蜿蜒的小橋流水;終于,他想到了蘇州大街上那位算命的老人。
在臺灣,經(jīng)常會讓照片或腦海里留下的畫面,喚起對溫暖的想念;但眼前的景象卻是真實的,而且是三維的,我能感受到暖暖就在我身邊。
我發(fā)現(xiàn)我的思想是如此的溫暖,如此的溫暖。
我決定去BJ看看暖和。
不過,我已經(jīng)買好了飛回臺灣的機票,回來后,我又有一大堆工作要做。
不由蘇州南行臺灣,卻要北上BJ,這是不是有點固執(zhí)了?
而且,如果暖暖最近太忙了,那她豈不是很為難?
我左思右想,猶豫不決。
臨行前,工廠對我們這些辛苦的臺灣技術人員表示感謝,特別安排了一輛汽車,帶我們去杭州西湖轉轉,第二天就乘飛機去。
第一次見到西湖,他就被她的美麗所震懾。
但很快,我就想到了未名湖,想到了頤和園,想到了昆明湖,想到了什剎海。
盡管我明白,這幾個湖泊的美和西湖的美是截然不同的,但是,我的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了未名湖,昆明湖,什剎海,還有和暖暖在一起的畫面。
坐上三輪手推車,開始繞著西湖兜風。
在車輪上轉了幾圈之后,我就想起了和暖暖一起在巷子里兜風的日子。
縱然西湖十大美景再美,也不能分散我的注意力。
準確的說,是因為我被暖暖吸引了注意力,沒辦法專心看風景了。
可以說,風景雖好,心中卻是暖洋洋的。
甚至我身邊這位臺灣工程師,幾乎要把他當作暖暖來看待了。
從西湖回到寢室,收拾好行裝,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
在臺灣的時候,我雖然也很懷念暖暖,卻從來沒有因此而睡不著覺;我不知道,我已經(jīng)離開了BJ一年多了,但是,我卻因為蘇州的溫暖,而睡不著覺。
思想是活的,是因為它會生長;回憶沒有生命,只因它永不褪色。
一如我對溫暖的想念,一天比一天多;和暖暖在一起的時光,哪怕過去了這么多年,依舊歷歷在目,歷歷在目。
我要到BJ,和暖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