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木繞古村
水盈收了錢，二話不說離開。
李夫人追出兩步，回頭見李老爺愣神。她無奈嘆息。
走出李府，水盈瞅錦鯉依依不舍停下腳步道：“多看幾眼吧。說不準是最后一面。”
人世無常，珍惜每一次見面吧。
難說是不是最后的相會，千萬不要留下遺憾或后悔。
錦鯉望著從出生便沒離開過的李府，心中百味雜陳。若她只是一條未開靈智的魚，會不會比較幸福？
一生就在乎吃，毫無憂愁與煩惱。她張嘴吐出泡泡，為李府送上一點福氣。
愿家人幸福美滿，平安順遂。
泡泡飛向匾額，應(yīng)聲而破。
點點金光匯入橫匾上的“李府”二字，藏匿其中。從此打匾下過的人，多多少少沾點好運。
這是她對家人真摯的祝福。
“走吧。從今往后你們再無瓜葛?！彼D(zhuǎn)身離去。
錦鯉擺尾別開頭，終是認了命。
回到玲瓏堂。
水盈把錦鯉放入池塘中：“好好修煉，你的路還很長?！?p> 在水里游來游去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錦鯉見她走遠朝深處游去。
遇見一王八，雙方大眼瞪小眼。
藍笛還未睡，端來枸杞桑葚粥。
先淘洗粳米，把藥材放盅里熬煮，加入糖調(diào)味。補肝腎，健脾胃，消除眼睛疲勞。
水盈坐下喝兩口：“大晚上還熬粥，你不困嗎？阿蝠早睡了?！?p> “等你吃完我再睡。你走后，潘玲來交租。我收下了。而今他們一家三口和阿蝠住一個院子。與妖接觸太多，難免沾染妖氣。會不會有事？”藍笛擔(dān)心普通人受難。
思考片刻，水盈邊喝粥邊說：“過段時間我尋個由頭讓他們搬走吧。阿蝠修為不高，普通人與她長久相處定受影響。一起住的妖越來越多，不好繼續(xù)租房給普通人住?！?p> 藍笛笑笑打趣：“余捕頭可能不樂意搬。他不是還想見你母親嗎？”
“他想見就能見？我不同意，他上哪見去？”水盈無語。
幼年時的驚鴻一瞥，何必記那么清楚。人是會變的，過去十幾年尋到又有什么意義？
放下執(zhí)念，過好現(xiàn)在不行嗎？
“不然你裝扮起來騙騙他。圓了多年的夢，他自可放下?！彼{笛含笑出餿主意。
水盈好笑道：“虧你想的出來。萬一哪天他知道真相，不氣得罵你三天三夜才怪?！?p> 藍笛氣定神閑：“我料定他不會。若不如此，想他搬走頗費一番工夫。”
點點頭，水盈喝粥沉思：“我好好想想。怎樣能讓他們自個搬走……”
兩人又聊一會兒，收拾好碗筷各自回屋休息。船到橋頭自然直，無須多想。
又清閑下來。
水盈買些餌料回來喂錦鯉：“叫你阿錦好呢，還是阿鯉。”
池邊立著個八角涼亭。
阿碧趴在亭中石桌上打哈欠：“阿鯉唄。你就這取名水平。”
“行。阿鯉挺好聽?！彼哌M亭子，坐下剝花生。
蒜香味的，咯嘣脆。
阿蝠到庭院來叫：“小盈，外面有幾個孩子找你。看起來很著急，肯定有大事?！?p> 孩子？
張府那邊有消息了？
水盈起身去前院，果然是負責(zé)盯梢張府的孩子們。
“張員外備車馬打算出城。說是清明將至，回鄉(xiāng)祭祖。眼瞅著準備走了?！?p> “辛苦你們?！彼统鲂┧殂y打發(fā)他們。張員外終于行動，她豈有不跟之理。
知道對方的目的地，水盈并不急于是追。此趟歸期不定，家里的事需安排好。
估計會進山。
藍笛打算一起去采藥材。阿紅必須去。阿蝠不放心，也要跟去。
醫(yī)館有起陽，抓藥沒問題。繡莊成品庫存充足，趙家千金答應(yīng)幫忙照看。
一切安排妥當后，他們坐上馬車出發(fā)。阿蝠和阿紅輪流駕車，藍笛騎馬。
水盈躺在車里搖搖晃晃。
中午休息。
水盈跳下車呼吸新鮮空氣，坐車真不輕松，骨頭快晃散架了。
“喲，這不水盈嗎？真巧啊?！币惠v豪華馬車停下，許詣?chuàng)u著扇子下來。
梁聚義駕車，薛紅情隨身伺候。
水盈嗤笑一聲：“巧？明明你們偷偷摸摸跟蹤我們。大好山水，看見你實在晦氣。干脆讓你們先走，反正我們不急。許公子，請吧。”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怎么能是我們跟蹤你們呢。現(xiàn)下正是踏春的好時節(jié)，我們出來游玩有何不對？倒是你，攜家?guī)Э谙肴ツ?？該不是出了錯，舉家潛逃吧？”許詣一臉笑道。
雙手環(huán)胸，水盈輕抬下巴：“你們踏你們的春?？汕f別不要臉與我們同路。”
“路又不是你的。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許詣賤兮兮一笑，“除非你求我啊?！?p> 水盈真不想多聊：“你啊，脫了褲子打老虎——既不要臉，又不要命。愿意跟你就跟吧。到時丟了小命可怨不得旁人。危急關(guān)頭你求求我，說不定會順手救你?？紤]看看?！?p> 許詣挑眉不置可否。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
休息過后，水盈等人再度啟程。
前方馬車不急不慢行駛，后面馬車屁顛屁顛跟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一起的。
走走停停十來天，他們到達一處小鎮(zhèn)。在鎮(zhèn)上歇一晚打探下消息，購買些物資。張府一行直奔木繞村，早幾天到達。
木繞村在山坳里，鮮少與外人來往。只趕集時買些必需品。
村子與村子間向來有通婚的習(xí)俗。唯獨木繞村誰也不搭理，男女婚姻均內(nèi)部解決。
水盈一行與許詣等人分坐兩桌。
聽聞店小二的描述，他感嘆：“如此封閉？”
“是啊。去村里沒有大路，只能翻山走小道。馬車進不去，里頭的人不愿出來，可不封閉嗎？客官們想去木繞村？沒本地人帶路可不好找，要不要小的介紹領(lǐng)路人？”
“不用了。我們自有辦法?！彼窬艿晷《暮靡?。
此行并不安全，不能把普通人牽扯進來。尋路而已，小事一樁。
店小二道一聲客官慢用退下。
行到樓梯口，他回首看一眼。這群人不知死活啊。
木繞村都敢去，膽子夠大。
“馬車不好進山，我們明日步行上山。”水盈看向許詣，“你們呢？還跟嗎？”
“什么跟不跟，我們來踏青的。踏青踏青，不上山踏什么青？”許詣?chuàng)u搖扇子。
看來他們打定主意跟到底。
也好，彼此試探。
誰技高一籌，誰掌握全局。
馬車留在客棧。
水盈、藍笛、阿蝠各帶一個布挎包?？姘锏目臻g很大，能裝不少東西。
阿紅局促不安，隱隱畏懼什么。
阿蝠微笑拍拍她的肩：“別怕，我們在呢?！?p> 勾起僵硬的笑，阿紅頷首。
水盈用紅線穿一串銅錢，綁在藍笛腕上：“世事難料。進山后萬事小心。萬一我們走散，不要相信任何人。護身銅錢在，那些東西傷不了你?！?p> 阿蝠轉(zhuǎn)頭看向銅錢手串。只幾息眼睛便不適，她別開頭不敢再瞧。
以獨個銅錢串聯(lián)起來的護身法陣？水盈那般輕而易舉做出來，還以為不過尋常的護身法器。
“阿碧，好好跟著阿笛。寸步不離懂嗎？”水盈交代桌上抱著花生玩耍的貓。
“知道知道。阿笛傷一根頭發(fā)，你唯我是問?！庇行∮H手做的護身法陣，阿碧并不認為誰能傷到藍笛。
哪怕萬無一失，她也不放心。世間太多萬一，再如何謹慎也不為過。
“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早我們進山。”水盈叮囑。
大家點頭，做好準備。
一夜安眠。
次日清晨，眾人吃過早飯收拾出門。許詣依舊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孟窀静话盐ｋU放在眼里。
租馬車出城，到車前進不了的山前下來。付錢，讓車夫回去。
此處山很多，綿延起伏。植被茂盛，大伙順著踩踏出的小道上山。
阿蝠走在最前面。她紅唇微張，發(fā)出聽不見的聲波。
聲波所過之處，周圍環(huán)境盡知。
飛禽走獸受聲波影響，紛紛讓路。他們前行很順利，翻過一座又一座山。
下坡路極陡，藍笛抓著邊上的草根慢慢往下。阿碧坐在他肩頭，眺望一個方向。
“再走一個時辰，我們便到木繞村。”找塊平坦地，阿蝠建議休息一下。
藍笛席地而坐，拿出水壺喝水。
水盈看四周山勢：“重巒疊嶂，氣息不絕。”
“赫赫有名的水盈，怎么當起看風(fēng)水的？”許詣笑笑，“山巒起伏匯于中心，你在找墓？什么樣的大墓，值得你上心？此墓長年累月吸收附近山脈之氣，其主恐怕不是善茬?！?p> “想回去還來得及。若墓里埋著位將軍，難保不出現(xiàn)陰兵借道的場面。許公子，珍惜生命，遠離危險。懸崖勒馬，為時不晚?！彼瓜Ｍ摺?p> 然而他不會走。
許詣一臉自信：“我什么大場面沒見過。小菜一碟。放心，我是不會被嚇到的。”
梁聚義尷尬望別處。
薛紅情掩唇偷笑。
這世上怕沒有能嚇到爺?shù)臇|西。
注視許詣，水盈了然：“許公子來頭不小。這點小玩意兒自然入不了你的眼?！?p> “少套我的話。咱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畢竟咱們中沒幾個普通人?！痹S詣意有所指看向藍笛。
藍笛一愣，含笑禮貌點頭。許詣似笑非笑，看看阿蝠又看看阿紅。
阿碧晃尾巴。不是沒幾個普通人，是沒幾個人吧？
它首先不是，它是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