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嫉惡如仇
歇息好,再度出發(fā)。
翻山越嶺一個時辰后,他們站在山上看見木繞村。
房屋錯落有致,炊煙裊裊。
藍笛取出背簍和藥鋤,水盈拎一個裝藥的麻袋。
許詣一笑:“準備得還挺齊全。”
“記住,我們是來采藥的,和你們不熟。至于你們來此的目的,自己編?!彼e步下山。
藍笛幾個跟上。
許詣嘀咕至于嗎?好歹也是鄰居,幫忙找個借口都不愿意。小氣。
他們趕緊追上去。
山上看著距離不遠,眾人下山卻用了不短的時間。
走到村口,水盈覺得奇怪。村子附近竟然無田地,村民吃什么?趕集需要錢,村里的人以什么為生?
迎面走來一個男人,奇怪看他們。
阿蝠微笑上前:“大哥,可否討口水喝?”
男人眼神色瞇瞇,連忙點頭。
他引路,大伙跟著。一路進村,村民紛紛投來戒備的目光。
有些年頭的瓦房,院里長滿雜草,只剩條過路的道。
男人進屋喊:“哥,有客人?!?p> 許詣湊到水盈身邊小聲說:“發(fā)現(xiàn)沒有?村里沒有老人和女人。村子周圍未開辟田地,村里的這些男人卻個個身體健壯。你說,他們吃什么喝什么?或者說誰養(yǎng)著他們?”
自然是張府。
一方出錢,一方出人,誰知道背地里做過什么惡心的勾當。
男人的哥哥邊系褲腰帶邊出來,看到外面站著的阿蝠等人眼睛一亮。
無論阿蝠或薛紅情,甚至阿紅也樣貌出眾。難得的美人一來就來三個,誰看了不眼饞?極品啊。
“這位大哥,我們采藥經(jīng)過此地。想討口水休息一下,可以嗎?”阿蝠淺淺一笑。
“可以可以,快進來?!眱尚值苄諈?,演技拙劣還以為騙過旁人。
水盈等人進屋。
許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凳子這般臟,怎么坐?本少爺進山踏青,不慎迷路。你們兩個帶本少爺出去,重重有賞?!?p> 薛紅情掏出帕子鋪在長凳上:“少爺,將就一下吧。這深山老林什么也沒有?!?p> “本少爺憑什么將就。伺候不好是你們的錯?!痹S詣冷哼,一屁股坐下。
兄弟們對視一眼,原來不是一起的。不同來歷,不同對待。
吳老大假笑:“我去倒水?!?p> “姑娘長途跋涉,受驚了。放心,哥哥疼你?!眳抢隙荒樞ψ?,向阿蝠探出手。
許詣咳嗽兩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找找自己什么德行。”
“你說什么?”吳老二氣急敗壞,“我好心帶你們回家喝水,居然不知好歹。哼!”
掏出兩錠銀子扔在桌上,許詣眼皮微抬:“夠嗎?本少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銀子?!?p> 吳老二啞口。
他眼珠子轉(zhuǎn)轉(zhuǎn),認定許詣是個冤大頭。心里有了主意,吳老二假裝生氣拂袖而去。
許詣慢悠悠收回銀子:“在我面前演,不自量力。本少爺可是天縱奇才。”
“……”
水盈托腮看向別處,這種東西有什么好爭的。其他人無言,此事不好評。
隱隱傳來啜泣聲。
眾人互相看看,循聲來到臥房。
阿蝠輕松打開房門,床上兩個女子衣衫不整,雙手雙腳被鐵鏈拴住。
水盈反手把許詣推遠,和阿蝠進屋關(guān)上門。
床上的一個女子鼻青臉腫,瑟縮害怕。另一女子眼神麻木,毫無反應(yīng)。
阿蝠翻找出被子裹住她們:“別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們。小盈,讓阿笛來診脈吧?!?p> 水盈點頭,拉開門縫叫人。
藍笛進屋,女子畏懼往后躲。
阿蝠輕聲安撫:“沒事的?!?p> “我是大夫??梢宰屛医o你們看看嗎?”藍笛溫柔笑著坐到床邊,伸出手。
兩個女子看看水盈,又看看阿蝠。倒是眼神麻木的女子先有反應(yīng),直勾勾盯著藍笛。
阿碧跳到床邊,柔柔喵喵叫。
兩名女子一開始害怕,到底沒抵過貓咪的攻勢上手摸了摸。
眼神麻木的女子抱住阿碧,向藍笛伸手。即使勇敢,但手顫抖顯露她心里的恐懼。
藍笛輕輕搭脈。
眾人靜靜看著他,等待結(jié)果。
唇角笑容未減,藍笛收回手:“不是什么大問題,皮外傷。我?guī)в袀?,一天涂三次很快便能好。這位姑娘,能讓我看看嗎?”
鼓足勇氣,女子伸手。
藍笛診脈后依舊說的風(fēng)淡云輕,似乎當真不是什么大病癥。
他取出傷藥,交給阿蝠。
點點頭,阿蝠邊聊天讓她們放松邊上藥。
藍笛和水盈出來,將門關(guān)上。氣氛凝重,兩人臉上的笑容斂去。
許詣幸災(zāi)樂禍:“什么村子,這是個賊窩啊?!?p> “阿笛,她們還有救嗎?”水盈眉頭緊鎖。全身上下沒一處好地方,恐怕內(nèi)傷不輕。
“身體耗損嚴重。離開這個地方好好調(diào)養(yǎng),她們或許能多活幾年。”藍笛憂心忡忡,“村里有百來戶人家。若每家皆這般對待女子,不知有多少人遭殃。而她們所生的孩子……”
男孩還好,女孩能不能長大是個問題。即便長大,也不過生活在煉獄里。
“那些女子都是被綁來的吧。救走她們們送回家不就好了。你說是嗎,水盈?!痹S詣看向水盈,等待什么。
水盈眼神堅定,人要救。
但怎么救?
她們受得住翻山越嶺嗎?
許詣唇角勾起:“全村惡徒,你打算怎么處置?抓起來交給官府,還是統(tǒng)統(tǒng)殺掉?”
“不勞你操心?!彼叱龇块g,朝天拋出一枚銅錢。
銅錢懸浮半空,散發(fā)黃光形成結(jié)界籠罩整個村子,而后隱匿。
吳家兩兄弟提著水壺過來,似有什么好事笑得格外開心。
臥房內(nèi)的阿蝠察覺到動靜,把藥給兩名女子出去。
眾人齊聚一堂,心思各異。
吳老大倒上一杯杯水:“讓客人們久等了。家里沒茶葉,將就喝吧?!?p> “你們不是渴了嗎?快喝吧。”吳老二催促,毫不掩飾眼里的貪婪和得意。
水盈拿起杯子,抬眸看兩兄弟:“我這個人一向嫉惡如仇,最看不得行兇作惡之輩?!?p> 話音落,兄弟倆頓時動彈不得。
阿蝠雙眼猩紅,咧開嘴露出兩顆尖牙。她舔舔唇,眼中閃著嗜血的光。
吳家兩兄弟大驚失色,張嘴想喊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怎么回事?!
許詣裝模作樣鼓兩下掌:“看來你打算清理整個村子的惡賊。行事果斷,不錯?!?p> “不。冤有頭債有主。我只驅(qū)魔,不殺人。”水盈屈指念咒,村中有什么應(yīng)聲而碎。
“你毀掉了守護村子的東西?”許詣何曾見過水盈面若冰霜的模樣。
或氣或笑或鄙夷,從未有過如此冰冷的樣子。面寒如冰,實則雷霆之怒。
摧毀掉護村法器,魑魅魍魎降臨。
陰風(fēng)陣陣,刺骨寒涼。
仿佛黑云壓頂,木繞村四周變暗。
天空墨云翻攪,極為不尋常。
“怎么回事?那些東西今天鬧得這般兇。村長,村長呢?快拿法器鎮(zhèn)壓?!?p> “該死,法器全碎了。誰家里還有符,用符請主人現(xiàn)身滅了他們!”
“符自己燒掉了。誰?究竟誰做的?那些東西來了,來了!快跑啊!”
村口。
一個個面目全非的女鬼出現(xiàn),她們死死盯著村子。當村民逃跑,女鬼們一個個撲上去。
生吞活剝,鮮血噴涌。
恨,恨!
這一個個畜生!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爹,我是你女兒啊。被你親手掐死的女兒啊?!币恢恍∈肿プ∫粋€村民的腳,涼意直往上竄。
村民驚恐大叫,雙手揮舞將把嬰兒甩開。碰不到,根本碰不到。
嬰兒咯咯笑著爬上村民的腿,到手臂、肩膀。她咧開嘴笑得越來越大聲,恍如瘋癲。
梁聚義和薛紅情看到外面的場景,忙進屋稟報。今日之事,他們對水盈刮目相看。
阿蝠冷笑,把吳家兄弟丟出去。惡鬼當即包圍他們,啃食得渣都不剩。
屋內(nèi)。
水盈把挎包里的藥全拿出來:“薛姑娘,麻煩你和阿蝠去尋被困的女子。阿笛,用上所有的藥救她們。藥不夠,可以去山里采,或到鎮(zhèn)上買??傊荒芊艞壦齻儭!?p> “好?!彼{笛聽出她話里的哽咽。
盈兒向來只為生命的逝去而哭,她怕救不了這些可憐的女子。
她們遭受拳打腳踢,染上不潔之病。營養(yǎng)不良,產(chǎn)后大耗損,活著已不容易。
薛紅情看向許詣。
許詣輕輕點頭。她和阿蝠出去,挨家挨戶為每一個女子解開鐵鏈。
這些女子傷痕累累,有些甚至斷手斷腳,或眼睛被挖、耳朵被割。
越看越觸目驚心,憤恨不已。
除了女子,還有幾個長相清秀的男人。相同的遭遇,身體被無情摧殘。
薛紅情不忍看。
一個村民邊喊救命邊跑來,身后無數(shù)惡鬼追擊。阿蝠眼睛紅得滴血,向村民伸出手。
薛紅情忙抓住她的手搖頭:“你身上干凈,不可為這種人渣沾染血腥。不值得?!?p> 瞪大雙眼,阿蝠怒氣難消。
不行,薛紅情捏緊她的手。修正途的妖一旦沾血,極容易入魔。多年修行盡毀,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惡。
不值得,不值得……
阿蝠眼中猩紅退去。
“人,究竟為何能如此殘忍?”
傷害、折磨,以此取樂。
薛紅情眼眸淡淡:“因為人最復(fù)雜。一念可入魔、墮妖。一念亦可修佛、成仙?!?p> 天界于九千年前分崩離析。
此后成仙,不過力量升華。
再無飛升,也無司職。
阿蝠抽回手:“走吧。我們?nèi)ゾ雀嗟娜?。惡有惡報,這些村民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