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將軍已入婛樓,蠱毒發(fā)作。而在南嫗宮中,少主內(nèi)室,堂中鈺在迷蒙中醒來。
姺堂圣女在旁,欒殊擔憂開口,不自覺握著他的手:“阿鈺,你可算醒了,阿姊擔心壞了?!?p> “少主感覺如何?可能開口說話?”姺堂圣女輕聲發(fā)問。她的醫(yī)術(shù)向來無他生可及。
堂中鈺揉揉眼,看清眼前所有人,開口答:“我沒事,我可以說話?!?p> 欒殊懸著的心這才放松些,“阿鈺,以后不可如此頑劣,此次被抓,回來已是運氣極好,你可知道?”
“阿姊,我知道錯了,”堂中鈺眼角泛淚,還沒等到欒殊發(fā)問,他便主動交代,“阿姊,我調(diào)皮到后山去玩,看到一冰蝶,覺得有趣,這才被引了去?!?p> “又是蝶引,果然是蓄謀已久?!睓枋忄洁?,但未阻止其弟道來。
“最后我就到了冰譚,不料撞見一白衣小生正放置亡身,那兩亡身還散發(fā)非常人的香氣。我一直躲著,待那小生離開,我就跑前去看,沒想到就失去了知覺。”
“你可認識那小生?”欒殊問。
“從未瞧見,定不是宮中之人?!?p> 姺堂圣女敏銳推敲,“什么非常人的香氣?”
“醉生夢死,生不如死。那小生扔的瓶子我記得,是一白玉藥瓶,瓶身有兩個字,一個女一個危。”堂中鈺慢慢開口。
“你可有記錯?”姺堂圣女再爾尋求肯定。
“千真萬確。我當時覺得瓶子不菲,想撿了去?!?p> “那瓶可在?”
堂中鈺搖頭,“已盡碎?!?p> “即如此,即已用盡,便無尋它之意義了?!眾诽檬ヅ畤@氣,亦是一種放心,若已沒有,便不值得再做任何事。
她亦明白,那生此行,不過將活水攪渾。
“少主每日服丸,不久自會痊愈,時來不早,少主好好休息,我們也該走了?!闭f完,姺堂圣女便拜禮出去了。
大概兩時,姺堂圣女、至生老者便已收拾好包袱,辭別欒殊,在冰谷口。
“多謝圣女、老者相助,阿鈺能好,三生心穩(wěn),多虧你們?!睓枋庾笫种糜谟沂种拢睃c頭,行敬禮,表示感謝。
姺堂圣女趕緊扶住欒殊說道:“宮主萬不可行如此敬禮,此小事,宮主勿要掛心,我們樂意效勞。只是三臺近來事情,宮主得憂心了?!?p> 欒殊聽來神傷,少不了憂慮,只與數(shù)生商討對策,如何有效應對變局。
“我們就此別過?!?p> “此去安樂?!倍葸^,便下谷去了。
姺堂、至生下谷,又歷半日。將軍養(yǎng)毋女的消息從宮外傳來,繼而傳開,姺堂圣女、至生老者一路聽來,全然不能靜心。
至一茶莊,遍地為茶室,他們隨選一桌而坐下,休憩幾刻。
“各小主聽說了嗎?古生將軍養(yǎng)毋女。”一老茶生開口,引出話題,好像是新潮涌來,惹得各生關(guān)注。
“他怎么能這么做?真是配不上將軍名諱?!?p> “這是真是假?那書上都說毋女逃之夭夭,結(jié)果被將軍藏起來了?”又一小茶生接話,恨不得之前流傳的所有故事全入耳來。
“反正不是空穴來風,當年詩以與毋女那事沸沸揚揚,若不是她作怪,毋女怎不知所蹤?況且古生將軍與詩以本先是敵,其次才是友?!?p> 老茶生摸著胡須咪咪笑,像喝醉一般淡醺。
“詩以是誰???”小茶生好奇反問。
“恐是空謠,都說詩以從未存在,你這老生從哪里聽來?還這般篤定。”一從未開口搭話的新茶生沒耐住性子,嗤之以鼻。
老茶生閉眼不答,只靜喝著杯中茶水,追憶腦中揮之不去之舊事。留得眾說紛云,人云亦云。
至生老者、姺堂圣女不搭話,卻被其他小生注意到,“二生可是趕路,近來鬼怪肆掠,小心為妙?!?p> 圣女笑著回答,“多謝。”
兩半生收拾收拾繼續(xù)趕路,過路鬼怪無不強勁,但終未傷他二生,也終于回到了最初相會之地。
那綠林,依然靜美,姺堂圣女已到目的地。老者將要離去,“圣女留步,無需送離,我有預感,不久后會再見?!?p> “老者當心?!?p> “圣女勿憂,將軍一事,恐自有考量?!?p> 圣女點頭,可論當今事,未解決,談何安寧?僅半日從冰宮歸林,便又得將軍此般事情,實乃詭異。
只盼毋女不生事端,但怎可能?只空中留得一陣嘆息聲。
……
將軍蠱毒發(fā)作之晚,夜深而靜。婛樓客室,將軍坐于床塌,一蝶翩翩飛來。
“將軍,禁書一事已查明,確是我疏忽,阿鈺貪玩入我宮格中,才得拿了去。我當好生教導,請將軍放心?!?p> “只是更要緊之事,乃禁書丟失一冊?!?p> “我居宮中,仍全力追尋蛛絲馬跡。將軍也請留意。冰蠱時間拖得越久,將軍恐有性命之憂?!?p> 欒殊只傳三句話,冰蝶來時,將軍已受冰蠱奇痛。
禁書與冰蠱緊密相連,南嫗宮三生之主持兩本,也僅有兩本。此下丟失,不會是巧合。
況禁書記錄之禁術(shù)全乃毋月封存之力,有冰蠱滅世之攻,水鬼谷復水月之計,煥妜堂活火之刑術(shù),不可抵抗。
若他生真圖謀不軌,必生大亂。
將軍對此琢磨不透,禁書失,制冰蠱,總有他生受益,受益者該誰?造四臺的水清無、白衣小生?還是?
在思量之際,水清無拂衣前來,輕輕敲門,小聲問道:“將軍還沒睡?”
“沒有,什么事?”將軍皺眉,不知來者何由,“快睡了。”他強忍著,還是虛弱地咳了兩聲。
“將軍可是受風?”聽到咳聲,水清無問。
“嗯?!睂④姎庀⒉环€(wěn),水清無沒有再問,反直接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卻是將軍坐于茶桌旁,輕悠喝著茶。
“不巧,確來受風,有勞掛心。”將軍微笑著應聲。
“將軍真會說笑,你可是古生啊,受風會成這般半死不活之驅(qū)?”水清無不信他,卻說得自然尖酸。
將軍聽此,故作鎮(zhèn)定,手微微發(fā)抖。水清無著眼,只搶過他杯子,重摔于墻,繼而杯身“啪”的一聲碎在地面。
水清無瞬時抓住他的手腕,平放于桌,做出圣女治病模樣。將軍見她這般,也懶得掙脫,待她細查。
“你運氣挺好,這都沒死?!?p> 將軍挑眉看她,全然裝作不在意。
“你自己清楚,”水清無把他的手放回去,盯著他:“中蠱多久了?”
將軍仿佛突然清醒過來,腦海里出現(xiàn)冰蠱二字,她居然能查出來。
像邩火一般,只有將軍方可化,冰蠱一樣,只得欒殊知曉二三。當然,不算怪生研習禁書之過。
“你怎會知道?”
“古生將軍瞧不起我?我說過,詩以將軍會的我都會?!?p> 將軍抬眸,突然憶起毋月舊事。
水清無提到的詩以將軍,亦是毋月十九年參與大戰(zhàn)的古生。
不過后生對她了解甚少,甚至以為她是捏造的;對于半生來說,少數(shù)偶然知曉也都是避之不及,長隗便是這么做的。
她即沒有出現(xiàn)或被記錄在正經(jīng)書中,也沒有被流傳千古。
因為她,雖是與將軍閣識平起的唯一女將軍,實力強大,卻在大戰(zhàn)之時,放走毋女,受人唾棄。
不過這都是傳聞。
無生知曉真相,也無生在乎真相。將軍是不敵鬼怪,亂中戰(zhàn)死,還是放毋女,助其出逃,罪大惡極,難說。
但只留一身,寡不敵眾,終改變不了她慘淡的結(jié)局。
生前亂火焚皮,死后亡身受縛于婛樓荒蕪之地,受極端噬骨之刑。
半空九成生者辱罵,一度疲倦,繼而不屑提之名?!柏撈涿?,辱為將,不屑與之提之?!?p> 故半生不提,后生不知,而古生將軍了然于心,卻也無法改變。
將軍思忖,水清無瞧他發(fā)愣,便開口問:“將軍可是憶起了什么?”
“你為此來。”
并無否認,相反水清無點頭,兩頰和那一雙可怕的瞳眼配合自己玩味的心情。
“是啊,聊聊往事,也教教新生。將軍忘了嗎?是你救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