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殷嘉言帶著陸林趕到的時候就看見最后一張畫對應(yīng)的那張臉正滔滔不絕的對著林婧姚說話。
兩個人就在這個不大的早餐館里滔滔不絕的說,主要是男人說林婧姚聽著。
男人說的那叫一個激動,儼然把林婧姚當成知己了,不斷地說著組織的偉大和他崇高的理想。
“跟我們走一趟吧。”陸林拍了拍男人的肩,男人一臉疑惑地站了起來,顯然還沒從剛才激動的情緒里出來。
直到殷嘉言把警官證給拿了出來給他看他想起來要掙扎。
結(jié)果就被給三下五除二給制服了,他滿眼期待的看著坐著不動的林婧姚,直到林婧姚拉開外套露出警察制服后也掏出了一個和殷嘉言的幾乎一模一樣的警官證。
男人的世界觀都快塌了,他死活都想不明白,自己就是出來吃一頓早餐碰巧的遇上了一個人,再碰巧這個人特別懂自己,自己和她說說話居然這個人是個條子,居然他就這么被抓了!
“早知道晚點給你打電話好了,你們來的太早了,要是你們再晚來幾分鐘,我估計他都能帶我去他們據(jù)點看看,我就能成功打入敵人內(nèi)部了?!绷宙阂Π丫僮C收了起來。
經(jīng)過這件事陸林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你遇上了一個方方面面都能回應(yīng)你,并且讓你在與他相處的過程中特別舒服的人。不要想,趕緊跑,你玩不過他,因為他方方面面都比你的層次要高,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能遷就你,讓你處在最舒適的對話環(huán)境中,不自覺讓你放松并且相信他。
陸林再一次感嘆了一下精通心理學的人的可怕。
之前被抓的人叫魯肅,和林婧姚被吃了頓早餐被抓的叫方圓。
“魯肅?他怎么不叫鹵代氫呢?”陸林查到他的名字后直接笑了出來。
“少貧嘴。”殷嘉言把本子交給陸林和他一起進去審問這兩個人。
魯肅身體抖啊抖什么都不說,方圓倒是說話,就是嚷嚷著要見林婧姚,但是他們兩個關(guān)于組織的事就是什么都不說。
林婧姚在單向玻璃外,雙手交疊摩挲著手上的戒指,將戒指摘下有帶上,帶上又摘下如此反復(fù)。
“林老師,你有男朋友了?”抱著材料過來的小女警喬喬看著沉思的林婧姚打趣著問道。
“?。磕阏f這個?我戴著玩的,一種緩解精神緊張的不自覺行為罷了?!绷宙阂πα诵Π呀渲钢匦麓骰亓俗约旱氖稚?,戒指有些微松在她的手指上有著不小的縫隙。
“哎,我真服了他們了,那些人是給他們灌下了什么迷魂湯,就這么讓他們?nèi)绱酥艺\?”陸林一臉泄氣地拿著記錄的本子出來了。
聽了半個多小時的車轱轆話,愣是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他們有著相同的經(jīng)歷,也許是沒有親人也許是職場失意或許是生活受挫,總之他們不被社會上的群體所接納,而人是群居性動物,天生就需要通過他人的認可來證明自己的價值。這些組織用家的感念來拴住你的思想讓你獲得在別處獲得不到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再一邊用溫水煮青蛙的方法不斷的給你洗腦,一邊用踢貓效應(yīng)和習得性無助讓人服從高階層的人的話,久而久之他們就成了組織最聽話且忠誠的信徒?!绷宙阂Φ囊环?,陸林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一個字一個字拆開他都知道,合在一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就是有個組織告訴你,世界上除了他們以外沒有人再能接受你。他們打你但是也會給你家的溫暖,他們會讓你餓肚子,但是只要你聽話乖乖的為他們做事,你就能獲得非常美味的食物。久而久之你為了讓自己受到最小的傷害,習慣了聽他們的命令行事,懂嗎?”殷嘉言把走到了陸林身旁。
“既然如此,那你是怎么取得方圓的信任的?”陸林明白了,但是又不明白林婧姚是怎么讓方圓信任自己的了。
“在心理學上有一種效應(yīng)叫巴納姆效應(yīng)。巴納姆效應(yīng)是指人們常常認為一種籠統(tǒng)的、一般性的人格描述十分準確地揭示了自己的特點,當人們用一些普通、含糊不清、廣泛的形容詞來描述一個人的時候,人們往往很容易就接受這些描述,并認為描述中所說的就是自己。我說過他們的群體特征都很相近,并且經(jīng)過洗腦以后都對組織深信不疑,而且方圓說話的時候肢體動作強,語言夸張有很明顯的表演和傾訴傾向,我只要順著他說幾句,他自己就會開口的,等到他卡殼的時候稍加引導,并且肯定他的說法,他自然把你當做知己。”
林婧姚支著下巴看著審訊室里,緊張到流汗什么都不說的魯肅和說個不停卻沒有一句有用的話的方圓,臉上漸漸浮出了一抹笑意。
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打開,殷隊長和陸林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
“你們是打算什么都不說了?真可惜了,我手里可是有一個減刑的名額呢?!币蠹窝宰讼聛?。
“切?誰稀罕?”方圓滿不在乎的揚起了手,而魯肅顫顫巍巍地抬起了頭。
“動作浮夸,眼神卻飄忽不定,他已經(jīng)開始緊張了。”審訊室在的林婧姚臉上沒有太多的笑意,不會讓人感到疏遠也不會讓人感覺她輕浮。
“他不要,你要嗎?”殷隊長問他魯肅。
魯肅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卻又是什么都不肯說。
“這樣吧,我替你決定?!币箨犻L舉起了一枚硬幣,硬幣在桌面快速旋轉(zhuǎn)。
“啪”的一聲被殷隊長按在掌下,嚇了兩人一跳。
“字還是花?”殷隊長帶著不可拒絕的語氣問魯肅。
“字?”魯肅咽了一下口水緩緩回答。
“上鉤了?!睂徲嵤以诳粗斆C的林顧問輕輕勾了勾唇角。
“什么上鉤了?”喬喬一臉疑惑。
“接著看吧?!绷诸檰桇尤灰恍Α?p> 殷隊長手掌移開,魯肅立刻湊了過去,朝上的一面是花。
“真不巧,你運氣不好,沒機會了?!币箨犻L揮了揮手立刻來了兩個人把掙扎叫喊的方圓給帶走了。
“隊長怎么把方圓給帶走了?分明就是魯肅更好被突破呀?!眴虇谈箨犻L去了另一個審訊室。
喬喬回頭看發(fā)現(xiàn)林顧問還在魯肅的審訊室外等著。
方圓被按在審訊室的椅子上,他以為他會面對疾風驟雨般的審問,可是,沒有。
殷隊長和陸林只是拿著案件報告和一些其他資料在那里看,壓根不理方圓。
方圓在抖腿,兩只手來回交替,一個傾訴欲極強的人被強制忽略,這種感覺對于他來說很不好受。
“喂,你們不問問我什么嗎?”方圓忍不住首先開口。
“不用,反正你什么都不會說的,不是嗎?”陸林很善解人意的擺了擺手。
方圓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靠在椅子上。
魯肅僵坐在椅子上,審訊室里除了一個攝像機就什么都沒有,他很不安,不自覺的撓了撓自己的臉。
他期待能有個人進來告訴他方圓有沒有交代,可是,沒有。
就在他快要抓狂崩潰的時候一個女人進來了,她坐了下來,很平靜的看著他。
“你很緊張?”女人帶著關(guān)心的語氣問他,指尖敲了敲桌面吸引魯肅的注意力。
魯肅看著她,她見魯肅不說話便又出去了,魯肅有些意外。
很快她又回來了,拿了一杯溫熱的水和紙巾回來。
“給,擦擦汗吧?!彼昧饲米烂姘阉图埥斫唤o魯肅。
“我叫林婧姚?!彼χ鴮︳斆C伸出了手。
盡管方圓一直叫囂著要見林婧姚,可他并不知道林婧姚的名字,所以魯肅也不知道此時他面前的女人正是方圓吵嚷著要見騙了他的人。
“林警官。”許是林婧姚并沒有像其他警官一樣“兇神惡煞”反而讓魯肅局促不安了起來,他連忙握住了林婧姚的手。
“你不用叫我林警官,我不屬于他們刑偵隊,你叫我林顧問就行?!绷宙阂η昧饲米烂?,兩三句話就讓給魯肅給自己建立了一個簡單的心理信任基礎(chǔ)。
“林顧問?!濒斆C點了點頭,之后這位林顧問就自顧自地坐到了他對面一句話都不說,看著桌子上之前他們審訊的內(nèi)容看的津津有味。
“這方圓還真是厲害,能從東扯到西他也是個人才。”林顧問笑了出來,她越放松魯肅越不安。
“林顧問你不問問我嗎?”魯肅咽了咽口水,他安靜的太久他甚至有些期待誰能開口說話。
“不用,殷隊長不是說了把機會給方圓嗎?我來就是走個過場,畢竟吃公家的飯不能不給公家干活不是嗎?”林顧問說的很隨意。
“告訴你吧,我們在你們那里有臥底,你和方圓的臉已經(jīng)被清清楚楚的拍下來了,否則怎么出的通緝令?你們的罪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牧?,都會坐牢,你們的證詞可有可無,只是走了形式問問而已。不過方圓能夠給警方提供相關(guān)證據(jù)的話,到時候檢方量刑的時候應(yīng)該能酌情減輕一點吧,這方面我不太懂,我也是新來的。”林顧問摸著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會才和魯肅說,指尖敲擊在桌面上的聲音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審訊室里格外清晰。
魯肅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眼神飄忽不定又急急的低下了頭。
“我看了你的資料,你妹妹生病了,你是為了籌錢才進了組織的吧,你這一判刑,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出來,也不知道你還能不能再見到你妹妹了?!绷宙阂﹄S意的翻看著資料,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魯肅的瞳孔驟縮了一下。
“我聽說你們不僅騙人錢財還做了人口的買賣?”林顧問歪著頭想去看清魯肅的臉。
“我的同學是在監(jiān)獄里當獄警的,你知道在監(jiān)獄里那種刑犯最被人看不起嗎?”林顧問說的又輕又緩帶著讓人想探究下去的語氣問著魯肅。
林顧問給他的第一印象,和她之前給魯肅建立的信任基礎(chǔ)讓魯肅抬起了頭。
“是強奸犯和人販子。監(jiān)獄里的有些人犯了窮兇惡極的大罪,但也有些人是迫于無奈身不由己或是不小心的無心之失才釀成了悲劇,并不是所有的囚犯都喪盡了天良。他們也有父母、兄弟姐妹、愛人還有兒女,他們并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是否在外面會受到強奸犯和人販子的迫害,抱著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的態(tài)度對待這這些人,你覺得他們在監(jiān)獄里過得會怎么樣?”林顧問就像是和他聊家常一樣面帶微笑,指尖輕輕敲著桌面。
她每說一句話,輕敲一下桌面,魯肅的臉就白一分。
她是故意的,在每一句肯定句的后面都帶有敲桌面的動作,無意間透漏她知道的可信信息,將她的話的可信程度與這個動作捆綁在一起。
“時間差不多了,殷隊長他們應(yīng)該也問的差不多了。”林顧問站了起來看了一下表。
“林顧問!”魯肅猛的抬起頭叫住了她。
“只要我主動交代,真的能減刑嗎?”魯肅的眼神里閃爍著光芒。
林婧姚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
在林婧姚出來以后,另一邊殷嘉言和陸林也出來了,他們都現(xiàn)在審訊室在看著越來越焦慮的兩個人,尤其是魯肅,心理防線已經(jīng)瀕臨崩潰了。
他現(xiàn)在極度害怕方圓會為了減刑而出賣他,而剛才林顧問的話就像一條毒蛇一樣纏繞在他的脖子上逐漸勒緊了他的脖子讓他喘不上氣來。
魯肅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可能只有幾分鐘也有可能有了幾小時,總之殷隊長和陸林眉眼間帶著疲憊走了進來。
“寫了這么久手都酸了。”陸林扭了扭手腕將一本厚厚的本子放到了桌子上。
魯肅不可思議的看著陸林,眼睛瞪得老大。
“他沒用了,帶走吧?!币箨犻L揮了揮手,讓人把他帶下去。
“不!不!我比他更有價值!我知道的比他多!別帶我走!不!”魯肅掙扎著抗拒。
殷隊長揮了揮手讓人把他帶回來。
“那就要看你能提供些什么了。”殷隊長目光如炬地盯著魯肅。
“哇塞!林顧問你神了!”喬喬有些興奮,往常遇到這種極度不肯配合的囚犯,沒個小半天根本就撬不開他們的嘴,沒想到這次只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能讓他們主動開口。
“人總是害怕被背叛的?!绷宙阂Φ坏男α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