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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靄之淞

第十四章 盜版

霧靄之淞 酸子無語了 3869 2023-09-24 20:43:00

  thirteen【vw沈淞視角番外】

  小男孩拿著一百分的試卷,蹦蹦跳跳正要進門找媽媽。

  余光擦過門沿時,卻不小心瞥見了全國奧賽一等獎的獎狀。

  獎狀的右側(cè),坐在一個與媽媽談笑風生的姐姐。

  于是小男孩收起了試卷,躲在角落里靜靜觀察起了那名女孩。

  沈淞小時候一直覺得媽媽可能并不喜歡自己。

  自他有記憶起,每每睜開眼睛,只要看見母親那雙眼睛,沈淞都會感覺到一股怨氣。

  對,怨氣。

  他小的時候,還不能很好地形容那種森寒的感覺。

  直到某次,他偶然翻看到大人們看的書。

  他十分確定,母親的眼神完全對得上,書中對于怨氣的描寫。

  不管那張異常的美麗的臉,究竟是笑著,還是挎著。

  沈淞都無法真正從母親身上感覺到快樂。

  所以他一直覺得母親不喜歡自己。

  但他卻又無法驗證母親的想法,唯一宣泄自己恐懼的方式就是告訴父親。

  沈淞的父親是房地產(chǎn)企業(yè)的經(jīng)理,經(jīng)常全國各地出差。

  三年級,老師叫同學們以——我的父親為題寫一篇作文時,沈淞課下拿著筆發(fā)呆發(fā)了半小時,卻依舊沒能寫出什么。

  他甚至不太能清楚地描述自己爸爸的長相,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言語描述父親。

  不過父親似乎很喜歡沈淞,他每次回來都會給沈淞帶十分新奇的東西。

  來自美國的數(shù)碼玩具、來自BJ的烤鴨、來自日本的那個拉一萬遍拉鏈也不會壞的書包。

  沈淞每次想要什么,只要和他說過,不久后,那些東西都會奇跡般出現(xiàn)在沈淞的房間。

  只是,父親似乎對母親的態(tài)度很差。

  沈淞經(jīng)常懷疑媽媽對自己的愛,每次他告訴父親后,他們就會在家里大吵一架。

  雖然沈淞沒有親眼看見二人歇斯底里的爭斗,但房間里瓷器摔地的聲音,還是會在夜晚驚醒沈淞。

  所以漸漸的,沈淞便很少和父親說起母親的事了。

  這個家,在他閉嘴后,漸漸開始顯露出了一股寧靜的詭異。

  似乎,只要他不說,父親就不會知道母親對自己的冷漠。

  沈淞真得很想讓父母都高興起來,但他還是有些討厭這種寧靜的詭異。

  因為他的父母,還是不像其他家庭,不像其他父母。

  沈淞心中一直有股希翼——父母他們某天會像其他父母那樣,微笑著牽著手一同來接沈淞回家嗎?

  可這股希翼終究是只留存在了腦子里。

  整個小學,沈淞母親一次都沒有來接過沈淞。

  每次來接沈淞的阿姨都會對沈淞說,“小淞,你媽媽她是很忙所以才沒空和我一起來的?!?p>  “所以,媽媽不忙的話就會和阿姨你一起來嗎?”

  “對啊,媽媽說只要有空,就一定會親自來接小淞呢!”

  每次下雨天,沈淞坐在汽車后座時。

  他都控制不住,將自己視線拼命滲進窗外。

  坐在電瓶車后座淋著雨,卻笑容燦爛的同班同學依偎在媽媽懷里時,他的腦子又開始止不住想象起來。

  下次下雨的時候,媽媽也會這樣把我護在身后嗎?

  依偎著媽媽,那一定是一件很溫暖的事情吧?

  下次,我就可以這樣依偎媽媽了吧。

  沈淞的童年一直都在這樣的想象與思索中度過。

  他雖然一直都在母親冷漠中懷疑著母親的愛,但每次母親拿起自己成績單時,那種欣喜難以抑制的笑容,又總讓沈淞覺得母親是愛自己的。

  但這份愛始終讓沈淞深覺得有些奇怪——因為母親的目光似乎未曾真正落在沈淞肩上。

  那雙眼眸似乎總是在穿過他,妄圖從他身上看到別的人?

  他也曾同父親和老師說過自己的困惑,但他們大多人,卻只是把這歸咎于期望。

  這只是一種母親對他保佑很高期待的表現(xiàn)罷了。

  他們之中,唯獨朝靜媛不這么像。

  朝靜媛不像他人那般敷衍,她在很認真地聽完沈淞的話之后,沉思半響后說出了一段很奇怪的話。

  “可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沈淞啊?你媽媽她...如果不看你的話,那一定是在看其他人吧?”

  她在看其他人?

  可是這個時候周圍根本沒有其他人???而且她的目光只是落在了我一人身上。

  那時沈淞很不明白這句話的深意,一點也參不透朝靜媛話中的深意。

  直到,媽媽眼中的真正的那個人,真正出現(xiàn)在沈淞面前。

  他也終于明白了,自己從少年時一直糾結(jié)至此的問題的答案。

  媽媽...真的不喜歡自己。

  或者說,她不喜歡自己身上屬于沈淞的部分。

  沈淞雖然從未聽過父母與自己談起,關于他其他兄弟姐妹的話題。

  但沈淞一直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姐姐。

  因為媽媽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提起她。

  不管給沈淞買什么,她都會在第一時間想到姐姐。

  可沈淞一直長到9歲,都一直不曾真正了解姐姐。

  關于姐姐的一切,全都是外婆告訴他的。

  “小淞知道百靈鳥嗎?”外婆牽著沈淞的手,耐心地聽著沈淞的喋喋不休。

  “那個唱歌很好聽的鳥兒嗎?”沈淞一邊吃著外婆給自己買的糖葫蘆,一邊笑嘻嘻地看著外婆。

  “你有一個姐姐,她的名字是柏靈,念起來有點像百靈鳥。”外婆努力讓自己笑著,卻還是遮不住眼底的遺憾。

  “姐姐?那她為什么不和我們住在一起啊!這樣我就可以和姐姐天天一起玩了!”沈淞無法理解大人眼中的,那種或遺憾或悲傷的感情。

  但那天,他清楚地記得,一開始知道柏靈的這個名字,他是無比高興的。

  因為柏靈的名字很好聽。

  “因為,柏靈姐姐的爸爸和小淞不一樣的,柏靈她人如其名,唱歌像百靈鳥一樣很好聽。小淞有機會聽聽就好了?!蓖馄耪f著嘆了口氣。

  她那時,是真的很像讓這兩個同母異父的孩子見一面的。

  她一直以為這樣的機會很難的。

  但她自己都沒料到,機會來得是那樣快。

  那年中考結(jié)束,柏靈破天荒地被父親賜予了一周的假期,她得以來渝川看望自己母親。

  以及那個從出生為止自己都未見過一面的弟弟。

  她還精心為弟弟準備了很多禮物,只是她未曾想到弟弟竟然一點都不“歡迎”自己。

  “媽?那個,就是我弟弟沈、淞呢?”柏靈手上還理著一摞獎狀,嘴上卻已經(jīng)開始說起沈淞了。

  她這次來渝川看母親,父親除了往行李箱里塞滿一堆不必需的生活品,還在她臨走前,往她書包里裝了一打獎狀。

  有不少已經(jīng)屬于大齡的兒童的獎狀,也盡數(shù)全都被父親一同捎上了。

  其中好些柏靈自己都不記得,究竟是在何時何地獲得它們了。

  柏靈也不知道父親是從那些角落里扣出這些獎狀的,她本人從不在乎榮譽,所以對這些物件毫不上心。

  她甚至有些厭惡父親通過這種方式,與母親明爭暗斗。

  以此證明她離開母親過得很好,以此榮譽傷母親的心,柏靈對此嗤之以鼻,卻也不得不順從父親的話。

  她現(xiàn)在一點也不關心母親在看見獎狀后,是會為自己開心還是暗自和父親較勁。

  她現(xiàn)在整顆心都撲在了,門口那顆若隱若現(xiàn)的小腦袋上。

  在柏靈和沈淞一樣大的年級時,她經(jīng)常因為看見,鄰居家開心地拉著手肩并肩蹦蹦跳跳的雙胞胎,而突發(fā)奇想得想擁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可是柏靈還沒來得及,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父母。

  父母就先通知了她,他們離婚的消息。

  沒錯,柏靈到現(xiàn)在回想起這件事,都只能用通知來形容。

  母親當時就站在門口,她在甩給柏靈一句——媽媽要走了,你要好好跟著爸爸。

  說完她轉(zhuǎn)身拿起行李箱,奔向樓下的奔馳。

  奔馳這兩個字,是從咬牙切齒地父親嘴中吐出來的。

  整個倉皇的過程僅僅持續(xù)了五分鐘,五分鐘后父親在拍了拍她的腦袋瓜后,就轉(zhuǎn)身進廚房給她做完飯了。

  是否要上前抓住媽媽的褲腳?留給柏靈思考的時間只有五分鐘。

  讓年幼的小腦袋瓜從弟弟妹妹的幻想中,瞬間轉(zhuǎn)移到究竟是跟母親還是跟父親?

  是一件殘忍到無以復加的事實。

  過了這么多年直至現(xiàn)在,柏靈似乎都從未那個殘忍的事實里醒來。

  她的生命被烙印上奔馳,母親離開時欣喜中略帶落寞的眼神,父親不甘地使勁揮起鏟子。

  現(xiàn)在,她的腦中都還會時時浮現(xiàn)起,這些場景。

  陰云在很長一段時間籠罩著柏靈。

  直到她后來聽說離婚不到一年的母親懷了孕時,心情才出乎意料地好了起來。一想起有個血脈同自己十分相似的孩子,或許有一天能像那日鄰居家的兄弟那般,同自己一起蹦蹦跳跳地走在陽光下。

  柏靈的胸腔終于裂開一道口子,她覺得自己似乎在那個殘忍的事實里,擁有了自己的小天地,因此得以順暢地呼吸起來。

  所以她非常期待和這個弟弟相遇。

  “沈淞?別提了?!卑仂`媽媽原本慈愛的眼神突變黯淡,“這孩子不及你當年半分風采,真的一點也不隨我?!?p>  “???怎么會呢?小淞他...應該很聽話吧?”

  柏靈似乎早就從之前與母親通話的只言片語,構(gòu)造出沈淞安靜聽話的樣子。

  或者,沈淞在她腦中一直都是文靜乖巧的樣子。

  門口的紅白校服似乎抽搭了一下,然后緩慢地縮進角落了。

  “聽話?他就只剩聽話了。明明都是我的孩子,他的天資怎么就時比不上你呢?”柏靈媽媽親昵地撫摸著柏靈的手,“要你爸知道了,又得吹噓他基因好了?!?p>  “我爸他應該不會這么做吧?”柏靈還是不懂大人間愚蠢的較勁。

  她的手開始隱隱使力,妄圖掙脫母親的慈愛。

  因為她現(xiàn)在只想飛奔出去抱住自己的弟弟。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登上那些個媒體,沈淞他爸就和我吵,吵沈淞的成績?!卑仂`母親想著揉了揉太陽穴,“男人嘛,面子最重要。他還是不愿意承認自己的基因弱于你爸,之前還天天吵著沈淞是不是被抱錯了...”

  “怎么會,小淞他成績也很不錯吧?”柏靈震驚到甚至忘了門口的沈淞。

  大人間愚蠢的行徑刺痛了她的耳朵。

  額間的青筋跳動著,連帶著眼前也開始模糊起來。

  門口的衣襟正在慢慢消失。

  柏靈不用閉眼,腦海里都能瞬間浮現(xiàn)出一張淚流滿面的臉。

  那是沈淞的臉吧。

  一股酸澀感覺自眼眶蔓延到鼻尖。

  她忽然發(fā)覺沈淞似乎,一直處于一個比自己更加的殘忍事實里。

  看著母親一開一合的嘴,柏靈已然聽不下去。

  她的神經(jīng)早已被門口紅色刺醒,她開始難以遏制自己陷入一種巨大的痛苦之中。

  “怎么能和靈靈比呢?每次沈淞他爸說著,我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一個你的盜版?”柏靈的母親神色濃重,她只顧著上下嘴唇交疊。

  她一時間都忘了自己究竟說了什么,直到她順著柏靈的目光,看到門口偷偷哭泣顫抖的身影。

  她才如夢初醒。

  柏靈掙脫開母親手時,不小心打落了床邊的一摞獎狀。

  柏靈的母親似乎忘了自己也是沈淞媽媽這件事,她沒有管跑出去追沈淞的柏靈。

  她只顧著固執(zhí)地捧起柏靈的一摞獎狀,她小心翼翼地撿起它們。

  似乎只要觸碰她們,她就會和它們之間產(chǎn)生一種聯(lián)系。

  一種與柏靈產(chǎn)生一種世俗上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

  她數(shù)年來所尋求的聯(lián)系,于是拼命追求起這一切。

  于是遺落了門口處沈淞的一百分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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