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給夜王殿下藥浴,做衣服
“二小姐千萬小心些!這蛇是劇毒,一旦被咬一口可無力回天了!”
“哎我知道了,把繩子扔下來!”
覃雨望一手扶著梯子,一手舉著火把,從上面一點點地走進來,在她看向洞穴深處的瞬間,她急忙跑了過去,拿著火把左右揮舞,“都走開!走開!”
蛇群的豎眼看到火光,紛紛散去。夜念斯睜眼看了看她,渾身都是被咬的痕跡,唯獨臉上還沒有破相,他虛弱地一倒,覃雨望急忙抱住了他。
“殿下別怕,沒事了,我?guī)愠鋈??!瘪晖称鹚?,用繩子將他們二人拴在一起,而后費力地爬了上去。
夜念斯的黑眸掃視過地下綠幽幽的蛇,輕輕地閉上眼,藏住了眸中兩道邪厲。
覃雨望將他帶回房中,為他脫掉衣服,身上如魚鱗一般的傷口觸目驚心,泛著青紫,她將他泡在藥浴中,只是片刻,藥水就完全變黑了,還混著血。
夜念斯微微睜開眼,偷看覃雨望。
她眉間微皺,夜念斯這一身的傷口不知道從何處下手才好,于是她找來上好的金瘡藥,先給夜念斯臂上的那一處露骨之傷做了處理,而后剪掉了枯死的肉,并清洗了傷口的膿,而后涂藥,包扎。
她憂心忡忡地看著他身上的傷,那他身上其他的傷口可如何是好?蛇洞里的蛇都是昆侖山上的,劇毒無比,解藥可能只有那昆侖墟道長才有,可那人深居山林,若是她來去一趟,回來他還指不定成什么樣子。
她抬眸看著他的臉,他的模樣很是蒼白,高挺的鼻尖微微泛紅,他什么也沒有說,甚至都沒有抱怨,躺在藥浴里就那么半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念斯,我問你,你被大哥抓走的時候,為什么不說你就是夜王?”覃雨望質問他,“你是存心要讓自己受傷,傷成這個樣子?”
夜念斯微微睜眼,黑眸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嗓音清冷,“我又沒有說謊?!?p> 覃雨望一只手撐在浴盆上,袖子滑下來,露出那個很明顯的牙印,“好,那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哪里疼?”
“聽說這蛇毒厲害,但我怎么看你,好像并沒有什么肝腸寸斷的表現(xiàn)?”
從前她見過被蛇咬傷的人,疼地躺在地上打滾,可夜念斯卻好像很平靜。
他緩緩地看了一眼她,微微一揚下巴,“哪里都疼。”
覃雨望起身去,抬手就拍在他的胸肌上,夜念斯眉頭皺起?!斑@里疼嗎?這里呢,這里呢?”她的手一路刷了下去。
夜念斯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激起一片水花,眸中冷漠還含著隱隱的憤怒,“二小姐,不要再往下了?!?p> 覃雨望抬手捏住他的鼻子,直勾勾地瞪著他,“夜王殿下,你搞清楚,你入贅到我府上,那是要伺候我的,昨晚上不還挺能打的,現(xiàn)在害羞?可來不及了!”
她一把甩開他的手,“以為誰愿意看你?!?p> 旁邊的桌上放著藥霜,“起來,我給你涂藥。”
夜念斯躺著不動,看了看自己左臂上的紗布,還繞著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頓時無語地閉上眼睛,“我餓了。我要吃飯。”
覃雨望端著藥重復一遍,“我說,我要給你擦藥,起來!”
夜念斯不急不慢地抬頭,翻了她一個白眼,“我說,我要吃飯?!?p> “你!……就應該讓你死在那個洞里!”
“我讓你帶我出來了?”
覃雨望把藥扔在地上,“夜念斯,我好心好意救你,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要不是我,你早就成公公了!還有今日,不也是我把你從蛇洞里救出來的,你是不是冷血動物啊,讓你感激我這么難嗎?”
夜念斯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不搭理她。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二妹,你出來下,我有話問你?!?p> 覃雨望一擺手,“煩著呢,我不去!”
覃云聲音冷了冷,“你不出來,我就提板子進去了!”
覃雨望磨磨唧唧走出去,嗵一聲關上門,“什么冷血動物啊,說話就跟吃了炮仗一樣,我招你惹你了!”
她看向覃云,皺個眉頭,“怎么了大哥?!?p> 覃云手里拿著一條粉紅的床單,上面還映著一朵血色的小花,覃雨望眨了眨眼睛,看向他旁邊的柳葉。
柳葉急忙垂下了腦袋,不敢看她。
“是我房里的,怎么了?”
覃云指著那血跡,“這怎么來的?”位置在正中,正是昨晚兩人爭執(zhí)的時候,覃雨望在夜念斯脖子上那一刀滴下來的。
可是她總不能說,這是她要殺他,沒殺成?!白蛲恚麤]忍住?!?p> “什么?!”覃云提著板子就要沖進去,急忙被覃雨望給攔住,“哎呀哥,你別壞事了,我們都是夫妻了,這才哪到哪嘛,你又大驚小怪什么呀?”
“二妹,我的傻妹妹,他在冷宮那種地方長大,身上可不干凈!”覃云擔心地很,“不行,這事兒我得告訴爹去?!?p> 覃雨望急忙攔住他,“大哥,你要是敢告訴爹,那我就說,剛才你純粹就是胡說的,就是故意把他扔下去的!”
覃云倒吸一口涼氣?!拔曳四懔?。反正,你可不能再和他有肌膚之親!”
“放心吧哥,我能照顧好自己。對了,你幫我問到那昆侖虛道的住處了嗎?”覃雨望拉起他的胳膊。
覃云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這些爹爹給寫的引書,你帶著這信,送夜王上昆侖山吧,越快越好。那蛇毒很歹,若是知道他高低是個皇子,我萬不會把他扔下去。”
“現(xiàn)在皇上對覃家看護地緊,我和你弟弟沒辦法護送你,你們二人一路小心,若是有難,就點燃這個。”他將兩個信號炮塞到她手中。
覃雨望點點頭,“昆侖山據(jù)此不遠,我看他的傷也確實不妙,我快去快回,謝謝大哥,大哥最好了?!彼隈频母觳采喜淞藥紫拢χ苓M屋里去。
覃云的眼角也微微露出笑意,只要他這個二妹能開心,怎么都行,昆侖山他曾經(jīng)帶她去玩過好幾次,還曾在那里練劍,昆侖虛道之前來家中參拜過武侯,這一行,應當沒什么問題。
柳葉為覃雨望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簡單的幾件衣裳,還有一些藥草,覃雨望看著一大堆包裹,“這些都不帶了,帶上藥就行。昆侖山不過是一日的腳程,就算我們慢一點,兩日也能到?!?p> 柳葉點點頭,將行李削減了一些,“那姑爺?shù)囊路趺崔k?之前購置婚房用品的時候,好像沒有訂回來?!?p> 覃雨望看了看床上坐著的夜念斯,他時不時抬起眸,愛答不理地看她一眼,而后又去眼神游離,不知道腦子里在想什么了。
“把我那件狐裘拿過來,針線盒準備一下,我給他改一改,衣服么……等回來在做?!绷~一驚,二小姐居然自己上手改衣服?真是奇觀,她急忙出門去,準備好了所有的東西。
天色晚了,覃雨望點亮油燈,提起披風的兩個肩膀,眼神左右量了量。
有些看不準,她走到床邊去,看著躺著的夜念斯,“起來,量一下衣服?!币鼓钏刮⑽⒈犙劭戳丝此?,又看了看那件狐裘,“真丑。不穿?!?p> 覃雨望兩手叉腰,“現(xiàn)在可不由得你不穿,這是百年雪狐的皮,是現(xiàn)在整個京城能買到的最暖和的衣服,昆侖虛比這里冷幾十倍,就你這個身板,凍死怎么辦?”
夜念斯冷冷地瞥她一眼,“那不正如你所愿?”
覃雨望一愣,踢了他一腳,臉微紅,“你胡說什么?”
夜念斯不緊不慢地閉上眼睛,“我就沒見過不希望我死的人?!?p> 覃雨望松了一口氣,還以為他看出了什么端倪,雖然他說話冷冰冰地還十分氣人,可她還是得把這個賢妻的人設盡快立起來。
她坐在床上,自己將衣服鋪平在他身上,很認真地丈量尺寸,“好像確實太小了,只能做個馬甲,沒辦法做成長袖。”
夜念斯看著她一邊量,一邊喃喃自語。
昏暗的燭光照在她的側臉上,她就趴在他身上,一針一線地縫那件衣服,能看出來手藝十分笨拙,而且縫地很丑??伤退惚辉耸畮状问?,也沒停下來。
他悄悄從被子里拿出手,牽扯傷口一陣劇痛。那毛茸茸的披風偶爾從他手背上蹭過,有點點熱乎乎的,因為被她抱在懷里,也有點癢癢的。
身上的傷口很疼,他其實不會有事,因為吃了蛇王的膽,現(xiàn)在他的血,可以快速地修復傷口,而且能抵御百毒,甚至原先缺肉露骨的地方,因為蛇血的滋養(yǎng),會慢慢長出肉來。
但是他并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因為這世上本就無人在意他死活。
而且他居然能用這一身的傷,換一件很漂亮很溫暖的冬衣,實在是太值得了。
他黑眸微微轉了轉,輕輕閉上眼,在溫暖,安靜,沒有冷風吹,吃飽了肚子,也沒有打罵的夜晚,他第一次因為困意襲來,而沉沉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他甚至不敢隨意地動一動,或者睡著的時候突然把眼睛睜開,因為他怕會失去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