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一聲邪笑,無數(shù)條大大小小的蟲子從他伸出的那只胳膊上爬出,晃眼功夫,漢子原本一塊塊結(jié)實緊繃的肌肉,瞬間如同泄氣了的皮球一般癟了下去。
錦華眼中閃出驚駭,漢子方才的變化正是以身養(yǎng)蠱,他那皮肉里全是蟲子!養(yǎng)蠱到如此地步,真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榮華,你快逃!”高寬在錦華身后大喊。從他的角度看去,他清晰地看見,小姑娘已經(jīng)被蟲群所包圍。
錦華聽到了高寬的喊聲,咬著牙不去搭理,這時候逃,簡直是笑話!怎么逃?后退意味著妥協(xié),難道要她將他拱手讓人不成?!
“小姑奶奶…”高寬見錦華依然在前與漢子打斗,不由捏緊了兩個拳頭,他厭惡自己的無能,更厭惡他竟無能到——讓心心念念的小娘們兒擋在跟前兒替他‘挨刀子’。
錦華側(cè)身跳開,一腳朝漢子的下盤踢去,那料漢子驟然變化后,身體的那股子蠻力猶在,她的兩腳被漢子抓了個結(jié)實,隨后被生生一扭,鉗制在了漢子手心。
腳踝如同針刺一般發(fā)痛,錦華皺了皺眉,虛步后移,想要掙脫漢子的鉗制,這時,又聽得吱的一聲,一道黑影迎面撲來。
“小金,好家伙,阿爹沒白疼你!”原來是漢子的那條金蠶前來助陣。錦華憋足了腔子里的那股狠勁兒,屈下身子,朝漢子撞去,她兩只眼睛里一片赤紅,心里困著滔天的狠意。
無數(shù)條蟲子從四面八方向著錦華襲來,甚至她的皮肉上現(xiàn)下已有蟲子蠕動的痕跡。
大青蛇一直盯著場子,見此,護主心切完全將錦華的喝令拋在腦后,一尾巴抽去,抽開了纏著錦華的那些蟲子。
而高寬沒了大青蛇的阻攔,向著漢子沖去,這下真可謂邃了漢子的心愿。
漢子樂極,大笑一聲,松開了抓錦華的那雙手。繼而手指屈伸,朝高寬抓去。
錦華瞥見大青蛇抽來的尾巴,登時知道壞事了…
她回身從蟲群中抽身,想要阻攔漢子的行動,而這時——那只叫做小綠的大青蟲卻先漢子一步,鉆進了高寬的傷口里。
“他娘的,你這小兔崽子,竟然不聽阿爹的話!”漢子雖罵罵咧咧,但語氣里,卻全然沒有責罵的意思。
錦華恨不得將那只大青蟲擰巴擰巴踩成肉沫子!將那沒臉皮的漢子拆骨扒筋!
高寬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嘴角漾起了一片笑意,他抬手比劃了一下,像是要去摸她的頭發(fā)。
“高寬你個豬腦子?。?!傻子!?。∧阍趺淳筒恢蓝悖。?!”錦華沖上前跟炒豆一般霹靂啪啪地罵高寬,罵著,她紅了眼圈朝高寬體內(nèi)的青蟲子抓去。
那其貌不揚的蟲子,竟然霸道的占據(jù)在高寬的皮肉里,錦華不由暗淡了雙眼。
蠱蟲之蝕,她無能為力。
高寬的肩膀,在短短瞬息已經(jīng)露出了一大片森白的骨架,那只蟲子在吸他的血,食他的肉。
高寬蒼白著一張臉,頭上汗水淋漓而下,錦華看著忍不住想對他說,喊出來就不痛了,然而迎面所對的,卻是他燦若驕陽的笑容。
“榮華,你是個好姑娘,高寬,喜歡你。”他牙齒打顫,一字一句滿是認真。
人在死前都會說遺言,錦華一個激靈反應(yīng)了過來,她堵住了高寬的嘴,高寬說不得話,閻王爺就拿不走高寬的命,什么死啊活得都跟高寬沒有關(guān)系,高寬啊,一定會長命百歲!
她此番行徑無疑是自欺欺人,高寬笑著拿開了她的手,他看著她,將嘴唇貼在了她的額頭上,深深的,一吻。
帶著調(diào)皮勁兒,高寬又說:“小姑奶奶,高寬要先走一步了?!?p> 錦華已經(jīng)哽咽不能言,她將手指伸到了高寬的骨架里,全身發(fā)顫:“阿寬,我?guī)湍恪选?.蟲子抓出來?!?p> 高寬笑了一聲,搖搖頭,抓緊了她的手:“穆叔的事情我已托付有人,你不要擔心,北平的春天很美…你到時候…”
高寬的話沒有說完,提到北平,他突然頓住了,一陣急速的咳嗽,錦華連忙給他拍身子,隨后他微弱的呼了口氣,似是長嘆,扭頭深看了錦華一眼,慢慢地,闔上了雙眼。
四周是冷的,寂靜得駭人,錦華周身,血腥味濃重,嗅的人腦袋發(fā)昏,高寬不再說話了,安靜地閉著眼。
錦華有些發(fā)懵,她拍了拍高寬,高寬沒有動,她趴下身子,貼在高寬胸膛上,聽他的心跳,然而心臟跳動的聲音已經(jīng)低不可聞了。
“高寬,你又逗我玩呢?!我數(shù)一二三,你就睜開眼!”
錦華看著高寬,捂住了眼睛,慢慢的打開一小節(jié)手指頭,再看高寬,一遍一遍,高寬都沒有醒來。
高寬是真沒了。
錦華僵硬了動作,她看著高寬,突然覺得她所面臨的是一場夢魘,一定是這樣的,夢醒了,就會好的。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高寬的身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冷的,那只大青蟲帶著勝利,從一大半白骨架里大搖大擺的爬出。
錦華眼睜睜看著大青蟲奪去了高寬的生命,她腦子里一片空白,遲緩而又僵硬地將目光投放在蠕動的大青蟲身上。
阿寬是死了嗎?她問自己,可心底除了那一聲聲的嘆息,再無其他答案。
她看著高寬血肉模糊的身體,看著那森白的骨架,忍不住想要去觸碰,剛探出手,眼淚便開始不受控制的滴落,一滴接著一滴,到最后,她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為了什么而哭。
她甚至怨毒的想,她一定老早之前就想哭一場了,所以才會借著高寬的死釋放壓抑許久的情緒。
漢子方才看了一場戲,現(xiàn)下正在夸獎那始作俑者,他斜眼瞥了眼錦華,沒心沒肺道:“我說你哭什么,我不是早跟你說那是條蟲子嗎。對蟲子有什么好哭的!”
錦華看了漢子一眼,心里發(fā)狠,抹掉了眼淚,站了起來,冷笑道:“你少裝瘋賣傻,別以為我動不了你,告訴我進墓室的路!”
漢子止了笑容,斜眼瞧來,語氣譏諷道:“墓?這里沒有墓,只有蟲。那只小蟲子死的真可憐,真可憐!真可憐!”
錦華冰冷的目光凝為刀刃,走上前,一把扯住漢子的衣服,猙獰了姣好的面容,又硬聲問道:“你到底說不說!”
漢子哼了一聲,推開了錦華,冷聲道:“小丫頭,你不要得寸進尺,我言而有信,答應(yīng)了小蟲子放你走,可沒說,要送你走路?!?p> 錦華聞言,喉嚨里堵著一口腥甜,她兩只眼睛死死的瞪著那潑皮漢子,一對拳頭徑直朝著漢子的腦袋砸去。
“榮丫頭,退下!”熟悉的聲音,喚醒了錦華的理智,她朝來人的方向看去,熟悉的身形,看得她忍不住冷笑。
來人,是蠱婆婆。
“阿婆,你是不是早在這里了?”錦華盯著蠱婆婆的眼睛追問,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高寬之死,是不是和蠱婆婆有所關(guān)聯(lián)。
“蠱七爺有禮,小徒不知者無畏,還請蠱七爺見諒?!毙M婆婆沒有回答錦華的話,而是越過她,將目光投向了錦華身旁的漢子。
“小六,我見了金蠶就知道這是你的徒弟。自然不會怪罪?!睗h子有些不快,但還是出于禮貌,淡淡回應(yīng)。
蠱婆婆聞言,立即將目光掃向了錦華,呵斥:“孽障,還不跪下磕頭!”
斥責后,蠱婆婆又道:“七爺一直在這墓里育蠱,想必早就對這墓了如指掌,小徒所行只為送還物件,還請七爺出手相助?!边@一番話,是蠱婆婆對錦華的解釋,雖然是說給這漢子聽,實際上也是說與錦華,只是現(xiàn)下,錦華怕是聽不進去了。
漢子瞇住了眼睛,看向蠱婆婆,許久后,才開口,這番話同樣是回答錦華的那些話。
“這里沒有墓,只有蟲?!?p> PS:一直在糾結(jié),還是這樣寫了,上章修了修,姑娘們可以去看其他途徑看得姑娘們,來起點看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