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站在門簾后，沖拉客男子連連招手：“來！過來一下！”
外面飄著小雪，街上鮮少有行人行走。
奶奶因有事要出門，卻又怕受了風(fēng)寒，看見路邊有車停下等客，忙隱在簾后召喚。
那人聽見呼喚，循著聲音來源，看了過來。
“來！你過來一下！”奶奶仍在招手。
男子環(huán)顧左右無人，方慢慢下車，穿過馬路，跑到店前。
“把這個東西給我搬到車上！”奶奶指著地上的一個箱子吩咐。
男子悶哼一聲，彎腰將箱子抱在懷里：“去哪？”
“一會到車上我跟你說！”奶奶拉了拉披肩，從地上撿了一把雨傘，跟在男子身后走出了店門。
爺爺看著奶奶的背影，張了張嘴：“我想前進(jìn)了！”
“你想！你想能怎么著？！好好的在家呆著吧！”奶奶眉頭深鎖，回頭瞥了眼爺爺，關(guān)上了店門。
媽媽從后面快步走了出來，推著爺爺?shù)妮喴?，送到落地窗前：“門口冷！爸！你坐這里吧！”
棋牌室里人聲鼎沸，街上雖然冷清，但因為臨近年關(guān)，很多外出打工的人歸家，來店里打發(fā)時間的人，反而多了起來。
因為人多，媽媽臨時在包廂里添了張桌子，此時卻也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把我推過去！”爺爺指了指棋牌室方向。
媽媽瞥了眼棋牌室的門：“房間太小了！輪椅推不進(jìn)去！要不你去另一個房間吧！”
“好！”爺爺點頭應(yīng)允。
媽媽將爺爺推進(jìn)包廂，正打麻將的眾人，紛紛抬頭看向爺爺。
“老錢！我見大嫂急沖沖的出門，這下雪天，是有什么事吧？”中年漢子坐在一旁，向爺爺湊了過來。
“兒媳婦…流產(chǎn)！”爺爺費力的咬著字。
“這前進(jìn)結(jié)婚也有兩年了吧！也該要孩子了！這是不打算要??？”中年漢子，好心給爺爺擰開杯蓋。
“謝！謝謝！”爺爺拿著水杯，顫抖著送到嘴邊。
“小心燙！紅艷給你老公公拿個毛巾圍脖子上！一會再撒一身！”中年漢子沖一旁拉窗簾的媽媽喊道。
媽媽拉好窗簾，打開房間里的燈，急忙走到爺爺跟前，從餐具柜里找了塊毛巾，系在爺爺脖子上。
“紅艷！你弟媳在哪上班？”中年漢子仍在追問。
“在廣播電視局！”媽媽說著直起身來：“她可能是身體不好！也不是不想要！”
“呦！那得多加小心！讓你媽早點過去侍候！現(xiàn)在年輕女孩身體都是又瘦又弱的！”中年漢子說著目光投向桌面，不再說話。
“那誰說的了她！”媽媽笑著搖了搖頭。
“給！拿包煙！”牌桌上有人遞過來十塊錢，媽媽忙上前接在手里。
“要什么牌子的？”媽媽躬身詢問。
“你那不行！姚老二！才十塊錢一盒！”抱水杯坐在一旁中年漢子接口道。
“我抽慣了！”姚家老二說著拿起桌上的香煙，分發(fā)一遍，最后抽出一根遞給旁邊的看客。
那漢子仔細(xì)打量了下香煙，從桌上拿過一只打火機(jī)點燃，放進(jìn)嘴里慢慢抽著。
“就這種的！”姚家老二將空煙盒扔向媽媽，媽媽上前一步雙手接住，走出了包廂。
“你！你跟小雅媽結(jié)婚了沒？”一直坐在一旁的爺爺突然開口道。
“還沒！”姚老二將香煙放在嘴里，狠狠的抽了一口，將煙灰彈在煙灰缸里：“我不打算再結(jié)婚！”
“哈哈哈哈！年輕人不要說大話！”跟爺爺在一起旁觀的中年漢子突然接口道。
姚老二抬眼看了爺爺一眼，低頭繼續(xù)搓麻將。
“老二！聽你弟說你跟你家里那口子離婚了？”牌桌上有人詢問。
“整天疑神疑鬼的！離了安生！”姚老二嘴里叨著煙，煙霧繚繞的房間里，臉色顯得尤為嚴(yán)肅。
“嗯！”問話的人點了點頭：“那你們這家產(chǎn)怎么分的？”
“無非房子而已！各人拿各人的份！”姚老二將手里的煙頭扔在地上，狠狠的踩滅。
“那小雅媽媽圖你什么？”看客再次笑道。
姚老二不耐煩的抬眼看了那人一眼，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她不缺給她買房子的人！”
“是！明義雖然再不行！女孩還是會養(yǎng)的！小雅的爸爸就更不用說了，條件一般人都趕不上！”看客接著款款而談。
“行了！老鬼！你這張破嘴！整天到處傳消息！”始終沉默的牌友突然開口說道，一面沖坐在對面的姚老二催促道：“打牌！”
姚老二打出一張牌。
“你沒閑話讓人傳？大家在一塊說說笑笑而已！”中年漢子覷了眼剛剛說姚老二離婚的男子。
“你就是個老媽子！”坐在對面的男子開口說道：“出來打個牌！弄的烏煙瘴氣的！”
“你說誰是老媽子？”中年漢子臉上有些掛不?。骸拔腋銈冞@一幫子小年輕有什么好說的？”
“誰接話誰就是！”牌桌上那人咄咄逼人。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此時的姚老二反而冷靜下來，挪了挪身子，習(xí)慣性的向桌上摸去，沒有摸到煙盒，雙手抱在胸前。
“我都不稀罕說你！上次你家打架，還是我家那口子去拉的架！”中年男子一肚子的委屈。
“好了！大家誰也不要再提小雅媽媽的事！老錢家里正在給她說媒！這話傳出去對誰都不好！”姚老二說著再次向桌子上摸去。
恰在此時，媽媽推門而入，將煙隔著桌子拋向姚老二，姚老二接在手里，打開煙盒，再次分發(fā)一遍。
“紅艷！給每人拿一瓶水！”見媽媽要出門，姚老二忙開口喚道。
“喝水沒意思！至少得是綠茶！”中年漢子再次接口。
“行！換綠茶！”姚老二說著抓起桌上的零錢大致數(shù)了數(shù)。
“索性都給紅艷，連中午的都給安排了！”中年男子再次開口提議。
“我這……”姚老二看了看桌上的錢：“恐怕不夠！”說著往自己口袋里掏去。
“一人再添二十塊錢得了！剩下的贏了，自己裝回去！”中年漢子再次提議。
“那你也掏？！”剛剛跟中年大叔起沖突的牌友直接懟道。
“掏！怎么不掏？”中年漢子兩眼一睜：“中午我也不回去了！”中年漢子“嘭”的一聲將錢拍到桌上，一面扭頭看向爺爺：“老錢！你這是哪都去不了！就剩享福了！”
爺爺含笑連連點頭：“兒子兒媳婦好！”
牌友瞅了瞅手邊的二十塊錢“切”了一聲，也從自己的小抽屜里拿出一張二十的。
其他人也紛紛拿錢，一塊遞給了媽媽。
媽媽將錢收在手里：“那中午怎么安排呢？”
“這里有三百塊錢了吧？”中年漢子認(rèn)真打量著媽媽手里的鈔票：“你就按三百塊錢的安排！吃不了，我們帶回去！”
背對著中年漢子的牌友再次輕呲一聲。
中年漢子猛的站起身來：“我就不信我今天治不了你！”
“別！別！”爺爺忙將身子掛到中年漢子身上：“他們年輕…不懂你為他…們好！”
中年漢子這才緩緩坐下，姚老二瞅了眼對面牌友，方抬頭沖媽媽笑了笑：“就這么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