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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鈴鈴:他是誰!

第二章:國慶前夕

叮鈴鈴鈴鈴:他是誰! 縹緲的貓 4107 2023-10-29 22:26:43

  【2023國慶前夕,天津,某街道辦事處】

  “楠哥,馬上放假了,有什么打算嗎?”

  我叫章楠,今年27歲,在天津某街道辦事處任職公務員,而剛剛跟我說話的,則是單位的“老人”:郭垚。

  為什么他叫我楠哥呢,因為他是單位里年齡最小的、唯一的一個00后,今年23歲,是傳說中的Z世代。

  為什么我叫他老人呢?因為他上學早,又是985院校畢業(yè),早早地就通過選調來到了單位,目前已經(jīng)入職兩年了。

  聽他說,自他入職以來,周邊的姐姐阿姨--不,在天津都是姐姐--周邊的姐姐姐姐,經(jīng)常給他介紹對象,搞得他女朋友不勝其煩,但聽他講述時的語氣和神態(tài),他似乎或多或少有點享受這份“不勝其煩”。直到我這個“新鮮血液”入職,才給他分擔了一點壓力。

  “不知道啊”,我邊收拾東西邊說:“回家吧,又太遠了,你知道,我家在隴右省,還不在省會附近,那邊也沒機場火車站,來回就得三天。可不回家吧,又感覺不太合適,畢竟從上次過年之后就好久沒回去了,家里爸媽估計也有點兒著急?!?p>  “那先別想了,楠哥,一塊兒去打球吧,上次單挑輸給你,我可一直不服呢!”郭垚帶著一絲倔強的語氣跟我抱怨。

  我停了停手上的動作,轉過頭笑著:”好啊,上次沒打服你小子是吧?等我這次全方位無死角各種姿勢蹂躪你之后,你就知道錯了?!?p>  郭垚模仿著小品中特有的東北語調,大聲說道:“你就cui吧你!”

  我輕輕微笑,但并未跟他繼續(xù)斗嘴,快速地將桌子上的電腦等辦公用品放進包里:“晚上六點半,單位球場,不見不散?!?p>  我是隴右省人,在天津讀了七年書,生命四分之一的時間都在哏兒都度過,或許算是四分之一個天津人。不過,天津人的相聲口音,我還是一點兒學不來。等等,這是不是沒有語言天賦的體現(xiàn),我或許找到了英語口語不過關的根本原因。而郭垚則是天津本地市區(qū)人,開口就像說相聲,但他在東北讀的大學,所以天津人語言方面的天賦在他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楠哥,你笑起來可真帥,怪不得你來了之后單位那些姐姐們不給我介紹對象了,哼!要不是我對象不同意,我怎么著也得跟你搞點事兒,桀桀桀……”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郭垚已經(jīng)怪笑著跑出去了,窗外又傳來了他辨識度極高的聲音:“楠哥,六點半不見不散哦,寶貝?!?p>  看著已經(jīng)跑遠了的郭垚,我輕輕嘆了一聲,暗暗想著:叫我寶貝?待會讓你叫爸爸!

  【2005,西北地區(qū)某邊陲鄉(xiāng)村,家】

  這大抵是一個空曠的、不怎么干凈、甚至有些臟亂的農家小院,與電視劇內常見的整潔到似乎家徒四壁的村落并無共同點,但面積卻是不小。

  院子里毫無規(guī)則地擺放著農具、掃帚、泔水桶等必需用品,與這爽朗干凈的天氣“略”有不符。

  “喵~喵,喵~喵~”

  我惟妙惟肖地模仿著貓咪的叫聲,期待著小貓會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我的身邊。

  果不其然,三點六八秒之后,我聽見物體撞擊木門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兩道白色閃電,其中一道重5.25kg,另一道則稍遜一籌,只有4.2kg。定睛細看,仍是可以辨出兩道白色閃電:那是兩只漂亮的小貓,其中一只還是尊貴的藍眼睛。

  “楠楠,是你回來了嗎?”一聲呼喚從屋內傳來。

  “是我,奶奶。你在家呀,今天咋沒去找三奶奶呀?”

  “今天你三爺爺家不太平,我就不去了,等事兒處理完了,我再去找你三奶奶寒暄。”

  “哦哦,三爺爺家出事了?怪不得這幾天爸媽老不在呢,原來是去幫忙了?!蔽叶似鸹锓吭钆_上的茴香茶,盛了一碗,一飲而盡,心滿意足。

  “奶奶,還有啥好吃的不。嘿嘿,咱這茴香茶真好喝啊,也不知道是誰發(fā)明的。”

  “咱們這地方啊,沒啥好東西,沒啥好茶葉,買又買不起,只喝白開水吧,又太淡了。也不知道哪兒的聰明人,把這茴香煮熟了加到開水里了,但這味兒還確實不錯。再加上咱這地方盛產小茴香,就這么慢慢流傳開來了。”奶奶慈祥的看著我,娓娓道來,“有的條件好的人家,在泡茶時,他們加點冰糖和紅棗、枸杞,也并不像咱這樣放在大瓷盆里,而放在買來的精致琉璃壺中,’冰糖化,紅棗飄,枸杞動,茴香落’,讓這壺茶啊,黃中帶紅,紅里有黑的黃黃亮亮的顏色。甚至啊,金城那個‘三炮臺’,都比不上咱這一口地道的茴香茶,呵呵呵?!?p>  說著,似是口渴了,亦或是饞了,奶奶端起碗也啜了一口茶,咕嚕嚕的聲音讓我也不由得又大吸了一口。

  【2023國慶前夕,天津,單位球場】

  “新鞋不錯呀,楠哥,真帥!”

  “帥吧,哈登7,這銀色的價錢死貴了,哈登前段時間中國行之后價格又漲了,都要1600了?!?p>  “富哥啊,楠哥?!?p>  “我買的時候1100……”

  “那也是小富哥!”

  “你這鞋也不賴?。OW10,還是情人節(jié)配色,現(xiàn)在也要1500吧?”我看著他腳上這雙球鞋,羨慕溢于言表。

  “現(xiàn)在是這個價,但我買的時候吧,只要750左右?!惫鶊惡俸僖恍?,“而且這不是我……”

  “嘿嘿,這是我給他買的生日禮物,楠哥?!鼻宕嗟穆曇舄q如一千把鋒利的匕首依次插入我本不堅強的心臟,我仿從佛物理意義上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聲音的主人來自于不遠處一位亭亭玉立的女性,雖然我沒戴眼鏡,只能看見她的輪廓,但我知道她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男性的夢想:171厘米的身高、上下身四六分的比例、齊肩微卷的栗色短發(fā)以及若隱若現(xiàn)的黑色絲襪。

  “阿芮,你就慣著他吧!也不知道郭垚這老bk的撞了什么狗屎運找了你這么一理想型的對象??!”我看著小兩口卿卿我我的模樣憤慨萬千。

  “嘿嘿,楠哥,你長這么帥,球也打得好,咋不找個對象啊,都快三……”阿芮還沒說完,郭垚胳膊肘捅了阿芮一下,擠眉弄眼地暗示阿芮別再繼續(xù)了。

  阿芮吐了吐舌頭,但嘴依舊沒停:“你捅咕我干啥,楠哥又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我說了他也不介意。”

  說著阿芮轉頭沖我做了個鬼臉,“你說是不是啊,楠哥?!?p>  “對,阿芮說的沒錯。”我把外套和排扣長褲脫了,隨手一扔。

  “楠哥,我們單位有個女生挺漂亮的,跟我一般大,身高體重全都在線,有車有房,還是天津本地人呢。聽說她找對象的唯一要求就是帥,要不要給你介紹一下,咱近水樓臺先得月,別便宜了外人啊!”

  “再說吧,阿芮?!蔽覜_郭垚招了招手,“來吧,好大兒,抓緊時間,趕緊打你個100:0,打完我好請你倆吃飯?!?p>  【2005,西北地區(qū)某邊陲鄉(xiāng)村,家】

  “三叔怎么突然就沒了啊,前段時間不是還看見他坐在門口,一邊兒曬太陽,一邊兒拉二胡嗎?”

  嘀嘀咕咕的聲音彌漫在空氣里,與漂浮在空中的不知道是煙霧還是蒸汽的東西混合在一起,顯得更加神秘。

  “誰知道呢?三娘估計得難受一段時間了。”

  “別說前段時間了,就前天晚上,我來找三哥商量事兒的時候,還看見他們一家人在伙房吃飯呢。我還問老頭兒吃了多少,他自己跟我說都吃第二盤行面了。臨走的時候我還夸他老人家身體真硬朗,七十好幾還能吃這么多飯呢?!?p>  “這前前后后才幾天的事兒啊,真是天有不測風云,哎……”

  “不過,聽說昨兒晚上睡覺之前還沒事兒呢,”在廚房忙活著的某個嬸嬸停下了手里的菜刀,轉頭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第二天早上醒來,三娘叫他吃早飯,半天也沒動勁兒。三娘還納悶這人這么大歲數(shù)怎么還賴床,結果手往鼻子一放,壞了,人沒了?!?p>  “哎,那倒也還行,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睡夢中走的,至少人沒遭罪?!?p>  “唉……”

  一陣唏噓后是短暫的沉默,而后又響起了密密麻麻的“當當當”,那是刀切砧板的聲音。

  【2023國慶前夕,天津,球場】

  TJ市和平區(qū)成都道。

  在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坐落著一片占地1200平方米、且與地價并不相符的球場。這是一個僻靜的球場,數(shù)數(shù)共有兩個全場—那也就是四個半場。該如何描述呢?歲月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地面坑洼、塑膠開裂,圍欄破舊、綠漆脫落,支架鐵銹斑駁、籃板有些搖晃。甚至,在這片寂靜的區(qū)域,籃球與地面和籃板接觸的聲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今天是9月28日,八天黃金小長假的前夕。血紅的夕陽透過球場周邊密集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落在墻面上,遠遠望去竟有些藝術感。

  但值此好天氣,馬路上竟只三三兩兩散落著游客,球場上也僅有三個人:兩個正在單挑的男生和一個充當觀眾和記分員的女生—當然,也可能不是觀眾,只是被球場上她的男朋友苦苦哀求過來作勢:我打球打不過你?沒事,我有對象。我打球打過你了?你真慘,沒對象就不說了,球還打不過我。

  這便是郭垚內心深處的小九九。

  當然,在四十五分鐘后,他68:101輸了比賽并說出這句話之前,我并不知道這是他帶女朋友來的目的。畢竟,對于二十出頭的零零后來說,熱戀的情侶像連體嬰一般,是網(wǎng)絡和現(xiàn)實中司空見慣的場面,但對我而言,這并無太多的殺傷力。

  “楠哥,你這球鞋沒白穿啊,后撤步三分投的簡直是哈登附體啊我告非。”郭垚一臉郁悶。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一位優(yōu)秀的社區(qū)工作服務者、一名堅定的共產黨員,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哈登附體這種事情是不會發(fā)生的?!蔽掖笮χ?,指著自己身上白色的城市版球衣,“但是,我可以練成哈登的水平?!?p>  “你就cui吧你,還哈登的水平,你咋不去打CBA呢,你打個路人王也行啊?!惫鶊悵M臉鄙視。

  當體育明星和網(wǎng)紅不是我的目標。”我搖了搖頭,“再說了,我是一個低調的人。”

  “楠哥好厲害啊打球!”阿芮看著我,又轉頭面對郭垚,“土土,你不是說你打球可厲害了嘛,咋被楠哥打成這樣啊。”

  阿芮撅著嘴說道:“我坐那給你們計分,楠哥的分數(shù)層層往上漲,倒是你,半天才給你翻一分?!?p>  “寶,大學打比賽時候你又不是沒見過,那時候我可是場上最亮的星啊?!惫鶊惪蓱z巴巴地看向阿芮,然后又轉頭看著我,“楠哥這經(jīng)常健身,身體有點強壯,等我再練練身體,看我再打回來,寶,下次我讓你全場只翻我的牌兒。”

  說到最后,郭垚把頭埋在阿芮身上看著我,臉上的神色又變得怪了起來。

  “你個流氓,楠哥還在這呢,少說幾句吧?!卑④莿t臉紅如一小時前天邊的夕陽一般。

  隨著他們的對話逐漸深入,我發(fā)現(xiàn)腳邊有幾塊地方被不明液體打濕了。

  我突然感覺這場比賽我輸了,輸?shù)暮軓氐?,我也錯了,錯的很心痛。

  籃球算什么,生活遠大于籃球,而漂亮女朋友則是生活中更重要的事兒。

  以及,熱戀的情侶像連體嬰一般形影不離、隨時發(fā)糖的確是網(wǎng)絡和現(xiàn)實中司空見慣的場面,但對我而言,這也具有相當程度的殺傷力。

  我感覺,我得做點什么,打破這讓阿芮尷尬、讓郭垚得意、讓我難受的局面。

  “走吧,好大兒,按照咱打之前約定好的,爸爸請你吃飯?!蔽覐娧b堅定。

  “走,阿芮,咱去蹭楠哥飯了,哈哈哈!”

  “你應該叫我什么來著,好大兒?”我手扶額頭,看似好像在思考什么問題一般。

  “行…吧”,郭垚的聲音越來越低。

  “你說什么,我聽不見,大聲點兒?”

  “粑…粑!”郭垚之前的得意蕩然無存,臉上寫滿了不甘與憤懣。

  “哎,乖兒子!走,爸爸請你和兒媳婦吃好吃的?!蔽业男β曋饾u放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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