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前兩日,大軍回到長安,全城百姓夾道歡呼。
三日前,劉桓就開始著手準備,在未央宮設(shè)宴,滿朝文武俱在,慶賀魏淵御駕親征、凱旋歸來。
魏淵坐在大殿的主位上,這段時間的趕路,讓他覺得疲憊不堪,看著面前的歌舞升平,眾人臉上洋溢著的笑臉,他喝了兩杯酒,吃了些東西,便去休息,由魏桓代他與眾卿同樂。
蒯通扶著陛下進了寢殿,他能感覺到,陛下有心事,更加小心謹慎地伺候著。
“蒯通?!?p> “臣在?!?p> “朕不在的這段時間,太子監(jiān)國,可還得力?”
蒯通跪下答道:“太子殿下每日里兢兢業(yè)業(yè),十分勤勉,對于政事親力親為,滿朝文武都對太子殿下贊譽有加?!?p> 聽他說完,魏淵沒有說話,只是在床邊坐定,將腳伸了出去,蒯通見狀,趕忙上前幫魏淵脫掉靴子。
“你說朕,是不是老了?”
“陛下千秋萬歲,正值壯年,一點也不老?!?p> “那你說,朕是不是應(yīng)該傳位給太子?”
蒯通磕頭,驚慌地說道:“陛下恕罪,臣不敢妄議朝政。”
“朕沒說什么,你怎么怕了?”
蒯通跪在地上一言不發(fā),魏淵看著他的這幅模樣,說道:“朕聽說你,十分支持太子,私下里與皇后也走的很近?!?p> “臣不敢,臣不支持太子,也與皇后并不熟悉,陛下不要聽信奸人讒言,臣永遠是陛下您的臣子?!?p> “是嗎?你永遠是朕的臣子?”
蒯通連磕三個響頭,表明忠心。
“來人,傳朕旨意,內(nèi)官蒯通,結(jié)黨營私,串通后宮,欲篡位弒君,即刻斬首,以示天下?!?p> 蒯通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接連求饒,但都無濟于事,片刻后,外面的叫喊聲終于平息。
魏淵躺在床上,郎中令馬錫來報,已斬殺蒯通。
“將他的頭顱砍下來,晚些時候,送去皇后宮中?!?p> “臣遵旨?!?p> 自從裴笙有了身孕后,班皇后對這個兒媳的態(tài)度有了很大的改變,而她也一躍成為后宮中最炙手可熱的女子,一切好的東西都送到她居住的東宮中去,太子對她的態(tài)度也好了許多,她也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腹中的孩子,她是母憑子貴。
但就算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有孩子的基礎(chǔ)上,她也是極盡的折騰,這樣的榮華富貴,她能享受一日便是一日。
在宴席上,看著魏邵與裴瀅把酒言歡,她又開始不安分起來。
懷胎兩月,還沒有顯懷,但她還是用手扶住腰,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懷孕了。
“北平王、王妃。”
見她走到面前,兩人起身行禮。
“聽聞北平王妃,這次跟隨北平王上了戰(zhàn)場,你們還真是夫婦情深?!?p> “太子妃過獎,你懷了皇孫,將來大魏最尊貴的女子不就是你了嘛!”
“那是自然,我兒乃太子嫡長子,陛下嫡長孫,身份何等尊貴,我身為他的生母,當然尊貴。”
裴瀅實在對她無語,這種張揚跋扈的勁兒怎么就這么讓人討厭呢!
“北平王妃,你可要抓緊,不孝有三,無后為大?!?p> “多謝太子妃關(guān)心?!?p> 裴瀅嘴上應(yīng)付著,心里只想著她趕緊離開。
“本宮敬北平王妃?!?p> 裴瀅端起瑪瑙羽殤杯,卻被裴笙按住手腕,她示意婢子拿來酒壺,將裴瀅的杯中斟得很滿。
魏邵想出手,被裴瀅制止,她搖了搖頭。
裴瀅一飲而盡,見她豪爽的氣概,裴笙心中更氣,拿起酒壺再斟一杯,裴瀅也沒有怕,一飲而盡。
就這樣,兩人說著一來二去的話,喝著一杯又一杯,唯一的區(qū)別是,裴瀅喝的是酒,裴笙喝的是水。
班皇后一邊欣賞百戲,一邊暗地里觀察著裴笙,眼見她犯蠢,趕忙讓婢子前去提醒。
“王妃果真女中豪杰,我再敬你一杯,愿你......”
“太子妃,皇后請您過去敘話?!?p> 裴笙停下手中倒酒的動作,滿臉堆笑,趕忙隨她走了過去。
數(shù)杯酒下肚,裴瀅感覺到了頭暈,她一下沒站穩(wěn),魏邵將她扶住,停在自己的懷中。
“我知道你酒量好,但你也不能這樣喝,喝醉了萬一殿前失儀怎么辦?”
“裴笙就是故意灌我酒,但我是誰,我是一生要強的長安女子,我能讓她小瞧我嗎?”
見她嘴里已經(jīng)開始有些胡言亂語,魏邵找了理由,先帶著她離開宴席。
夜風(fēng)拂面,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花香,魏邵扶著她,慢慢地往宮門方向走去。
她不勝酒力,將頭靠在他的胸膛處,路過的宮人們,退到兩旁行禮。
“魏邵,今晚有星星嗎?”
魏邵抬頭看向天空,回答道:“沒有。”
“你胡說,明明就有?!?p> 魏邵又抬頭仔細的看向天空,確實沒有。
“你自己抬頭看,哪里有星星?”
裴瀅突然掙脫他的臂膀,先他一步走到前面,隨即轉(zhuǎn)身,動作行云流水,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半米,魏邵趕忙停住,誰曾想,她伸出手扯住魏邵的衣襟,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強行縮短,傻笑著看他。
她嘴含酒氣,說道:“你的眼睛里有星星。”
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瞬間,魏邵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裴瀅傻笑著,倒向他的懷里,他立刻伸出雙手去接住她,見她腳下不穩(wěn),一個打橫,將她抱起來。
“咦,我怎么飛起來了?”
“乖,不要亂動?!?p> “我才不要乖,就要動,就要動?!?p> 魏邵能怎么辦,只能無奈的看著她,慢慢地往前走。
宮人見此情景者,皆背過身去偷看,今夜,這個八卦將很快傳遍整個宮中。
裴瀅鬧騰了幾下,感覺有些累,兩只手環(huán)住魏邵的脖子,將腦袋靠在他的肩頭,露出狡黠的笑容。
她是有些醉意,但還沒醉到剛才那個地步。
女子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魏邵這樣冷酷且禁欲系的美男子,自己難得有機會占他便宜,怎么會輕易放過他,畢竟也不是天天都有這種機會的。
“魏邵,你的脖子為何如此燙?”
說這話時,裴瀅還故意往他脖子上蹭了蹭。
她的耳邊,只傳來魏邵喉結(jié)滾動的聲音。
馬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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