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找程夫人
謝瑤用的是“你們”。
顯然是聽見了我跟糖糖的對話。
可她但凡聽全一點(diǎn)，就應(yīng)該知道，我最終的目的是大事化小。
同事之間意見相左很正常，我沒想到她會請來程亦。
她聽見了，程亦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以至于此刻的我跟糖糖，像是背后嚼同事舌根的小人。
糖糖大概也沒料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壓低聲音說：“沈清姐，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我……”
我遞給她一個眼神，安撫道：“我來處理?！?p> 說完我便朝不遠(yuǎn)處的兩人走去。
視線相撞，我和聲道：“謝經(jīng)理，你覺得我說錯了什么嗎?！?p> 倏忽之間，謝瑤眼圈一紅，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眼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來勢洶洶。
她人長得本就白皙小巧，這會兒梨花帶雨的，頗有一副說不出的委屈感。
很招人疼。
這不，程亦見狀后立即掏出胸前口袋里的方巾，掃了我一眼后譏誚道：“沈總的水平確實(shí)不怎么樣?！?p> 他聲音不大，但渾身上下裹著一層寒氣，不怒自威。
又護(hù)上了。
“對不起啊清清姐，是我沒控制好情緒，”謝瑤哽咽的開口，聲音里還帶著顫音，“亦哥哥，算了……”
“謝經(jīng)理，吐槽你的人是我，你針對清清姐算怎么回事？”
糖糖突然從我的身后竄了出來，對謝瑤劈頭蓋臉的來了一句。
謝瑤瞪大雙眸，滿臉錯愕的看向糖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更委屈了。
我剛準(zhǔn)備調(diào)和，卻聽到程亦說：“這事好辦，你跟謝瑤道個歉，然后自辭。”
自辭？
程亦居然要炒了糖糖。
印象中的他一向公私分明，但此刻，他作為這個項(xiàng)目的投資人，居然為了謝瑤，要插手我們公司的事。
挺出乎意料的。
我知道他一向說一不二，好言相商道：“程總，這件事歸根到底是我的問題，我們回去……”
“我說，”程亦冷冷的打斷我，斬釘截鐵道：“辭了她?！?p> 我剩下的話卡在了嗓子眼。
像是一不小心吞了一小根魚刺，雖不致命，卻會讓你陷入短暫的惶恐和憋屈中。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周寒之面前，是根本沒有面子可言的。
跟謝瑤的委屈比。
我勉強(qiáng)的扯了扯嘴角，出聲道：“程總稍安勿躁，晚點(diǎn)我會跟張總……”
“那麻煩沈總轉(zhuǎn)告張總，如果明天這位還在，”程亦說到這，睨了糖糖一眼，繼續(xù)道：“我們之間的合作，只能遺憾終止了?！?p> 他說完便護(hù)著謝瑤離開。
我如遭雷擊，像根木頭一樣站在原地，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所以，程亦的意思是，他要撤資？
就因?yàn)樘翘峭虏哿酥x瑤兩句？
“亦哥哥，算了吧，我不會放心上的?！?p> 軟糯的聲調(diào)拉回了我的思緒，我攥緊的手指蜷起又松開，隱約間聽到程亦說：“你呀，還是太善良，但現(xiàn)在可不是講寬容的時候?！?p> 是啊，在他程亦眼里，謝瑤善良溫順，我們，都是惡人。
我見到張凌的時已是晚上九點(diǎn)半了。
她身著米白色長款風(fēng)衣，腳踩十厘米的高跟鞋，整個人看上去又美又颯。
見到我，笑瞇瞇道：“多大點(diǎn)事兒，天塌下有姐姐跟你一起頂著?！?p> 路上，我們一起商量對策。
“人，肯定是不能辭的，但既然程亦要替謝瑤立這個威，我們滿足他就是了?！?p> 我揉了揉太陽穴，問：“張總打算怎么做？”
“道歉啊，”張凌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如果實(shí)在不行，那咱們也沒辦法，大不了換一個投資人喏，反正你哥有錢?！?p> 她還是不了解程亦。
他向來雷厲風(fēng)行，只怕沒那么好糊弄。
但張凌的辦法，我們總要試一試的。
我也不想麻煩我哥，以免又趁機(jī)給我提條件，讓我馬上回M國，接管那邊的公司，本來這次回來就是想自己闖蕩。
于是隔天一早，我跟張凌便拎著些禮品去了榮域。
以示歉意。
前臺看著我有些眼熟，說：“程總沒時間的，昨晚帶著謝小姐飛去春城看雪山了，你們要是有電話，可以直接跟他聯(lián)系?！?p> 我跟張凌對視了一眼，都挺意外的。
我們都沒有收到謝瑤的請假申請。
還在程亦這里吃了個閉門羹。
張凌覺得這是程亦的意思，是他在變相給我們施壓呢。
想著好不容易到賬的五百萬，我們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張凌覺得得從謝瑤下手。
“就算是古代的帝王，不也逃不過枕邊風(fēng)嗎？”她舉例說明，“謝瑤的一句話，能頂我們千百句?！?p> 我聞言垂眸，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這事兒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沒人比我更適合打這個電話。
想著項(xiàng)目的未來，我撥了線。
但沒打通。
張凌有些迷惑：“估計(jì)沒看見，晚點(diǎn)再說吧?！?p> 還真給她說中了。
傍晚時分，謝瑤終于回?fù)苓^來了：“抱歉啊沈清姐，我跟亦哥哥在山上，手機(jī)落到酒店里了，有事嗎？”
原來，我們這邊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人家兩人正閑適自在的賞雪呢。
我定了定神，說：“謝經(jīng)理，昨天的事我跟糖糖已經(jīng)深刻反省了，你能不能原諒我們這一次。”
“是嗎？”謝瑤聲音輕飄飄的，“可是我看朋友圈，糖糖好像玩的挺開心的?！?p> 糖糖今天也沒來上班，至于做什么，我還真沒在意。
我誠懇道：“我會讓她親自跟你道歉，謝經(jīng)理，程總那邊，麻煩你了?！?p> 提到程亦，謝瑤回的挺快：“沈清姐，我也挺為難的，你知道的，程亦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抱歉?！?p> 我接著說道：“你告訴程亦，大不了取消合作，我沈家這點(diǎn)錢還是隨便出的?！?p> 電話那頭的謝瑤愣住了一瞬間：“沈清姐，我……我會跟亦哥哥說的?！?p> 片刻后，我的手機(jī)又響了，我緊張地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電話是姑姑打來的。
我拿起手機(jī)去了走廊。
“姑姑，出什么事？”
“沒有，清清，跟你說個好消息，”憔悴的聲音里帶著一縷喜悅，“你姑父托人在京港找了個保安的工作，一個月四千多呢，好的話，明年我就帶著囡囡過來，這樣我們一家人就能聚在一起了?！?p> 我指尖掐進(jìn)掌心，鼻頭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陣酸澀。
因?yàn)樵缒觊g，我爸跟我媽感情不睦，離婚了，我媽嚴(yán)令禁止幫扶我姑姑他們一家，不然也……
“清清？你不同意嗎？”
“同意，”我笑著開口，“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p> 掛斷電話后，我快步進(jìn)了張凌辦公室，問：“早上準(zhǔn)備的那瓶紅酒呢？”
“你眼圈怎么紅了？”張凌緊張地看著我，心疼道：“清清，你……”
我掃了她一眼，平和道：“朱蘭這兩天估計(jì)睡得不太踏實(shí)，我去看看她。”
朱蘭好酒。
我想，既然謝瑤的這條路走不通，那我只能另辟蹊徑了。
一小時后，我捧著那瓶價值物無數(shù)的紅酒出現(xiàn)在半山別墅的大門口。
低調(diào)奢華的大鐵門后，一棟新中式風(fēng)格的四層獨(dú)棟別墅屹立在山水之間，瞬間就讓我想到了王維在四十歲時置入的輞川別業(yè)，尊貴低調(diào)又不張揚(yáng)。
不用猜我也知道，裝修風(fēng)格肯定是程亦的手筆。
朱蘭在兩顆羅漢松間微笑的跟我打招呼：“清清，快，進(jìn)來坐。”
一樓的中式圓桌前，我端起手中的郁金香杯，一飲而盡。
朱蘭攔著我，說：“清清，別喝那么急，容易醉?！?p> 我沒吭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笑著說：“能陪伯母一起喝酒，我高興，伯母，我干了，您隨意。”
朱蘭終于察覺到了異常，問：“是出什么事了嗎？”
我搖搖頭，沒說話。
“是出什么事了吧？”朱蘭語氣篤定，將酒杯放到一旁，說：“來，跟伯母說說?！?p> 我看時機(jī)差不多了，坦言道：“我們辦事不利，惹程總不高興了。”
朱蘭聽完舒了口氣：“我當(dāng)是什么大事呢，他啊，自己是個工作狂，也不知道給別人留空間，沒事，別擔(dān)心，這事交給我?！?p> ：“你母親，現(xiàn)在在國外還是？”
我說道：“她現(xiàn)在回國了，在幫我照顧孩子?！?p> 朱蘭若有所思：“那，改天我約你母親出來喝喝下午茶?！?p> 我平靜開口道：“可以呀，我那邊還有事情，要先走了。”
不過，有朱蘭的承諾，我想程亦應(yīng)該不會再做的那么絕。
想到這，我再次舉起酒杯：“伯母，謝謝您，我再……”
我的話還沒說完，耳旁忽然響起了推拉門聲。
我跟朱蘭同時看過去，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程亦。
四目相交，我從男人的眼里看出了一抹不悅。
我心虛的低下頭，有種做壞事被抓現(xiàn)行的尷尬。
直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