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蘭和我同時迎了上去。
“不是說要呆兩天嗎?”她接過程亦手里的拉桿箱,問:“吃飯了沒?”
犀利的眸子忽然落在我的臉上,程亦擰眉道:“她怎么在?”
語氣里的嫌棄昭然若揭。
這是要下逐客令了。
“清清是我邀請來家里做客的,”朱蘭理直氣壯,“你客氣點?!?p> 程亦掃了一眼桌上的紅酒,眉頭皺的更深了:“又喝酒了?”
顯然不滿意。
我坦然道:“陪阿姨喝了一點。”
程亦鐵青著一張臉,一副要我解釋的模樣。
朱蘭看不下去了,和氣道:“行了,不就工作上的一點失誤嗎?你至于嗎?”
她以為我跟程亦之間的不合跟工作有關。
但程亦多聰明一人啊,僅聽了一句,就嗅出了貓膩,冷嗤道:“還學會告黑狀了?”
“我……”
“清清什么也說,我猜的,”朱蘭一副維護我的模樣,瞪著程亦,說:“既然說開了,依我看,這件事就翻篇吧。”
程亦不依不饒,說:“鼓動下屬詆毀他人,不該給點教訓?”
我不過說了兩句公道話,在周寒之眼里,就成了慫恿下屬了。
我不悅道:“程總,我想我的下屬說的都是實話吧,謝瑤是什么貨色大家都有目共賭?!?p> 但朱蘭卻揪住了重點,不可思議道:“你說的那個他人,該不會是那位謝小姐吧?”
程亦怔了一瞬。
不怪我,是他自己說漏嘴的。
果不其然,瞬時間,朱蘭就開始訓子模式了。
我站在這里實在有些不合適,于是我小心開口道:“阿姨,程總,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家看孩子了,就先不叨擾了?!?p> 朱蘭收起怒火,指著程亦說:“這么晚了,你送送清清?!?p> “她做事周全,肯定一早叫了車。”
我順著臺階道:“不用勞煩程總,我哥會來接我的?!?p> 說完我便走。
出大鐵門時,我慌的扶住門口的綠植,這才勉強站穩(wěn)。
紅酒后勁挺大的。
我邊走邊打車,我哥人在C市怎么可能會過來接我,這地方太過偏遠根本打不到車。
最后,我只能認命一般的,拖著漂浮的雙腿往前走。
彼時的海港晝夜溫差大,夜晚的涼風恣意的往我領口的鉆,一時間凍得我牙齒打顫。
我忽然想到謝瑤電話里說的雪山,惡作劇般的,告訴自己在賞雪景。
一個人。
可就在這時,一束強光莫名的從身后照過來,我疑惑的駐足,卻見轎車已經停在了我身側。
車窗緩緩下移,露出了男人刀削般的側臉。
嗯,骨相很好,面部線條也很流暢,是個美男坯子。
就是這相貌,有點像記憶中的那尊冰冷無情的寒玉大佛。
“上車?!?p> 大佛還跟我說話了。
我翹著嘴角笑:“我佛終于來渡我了?!?p> 副座上,我歪著腦袋看著那雙緊握在方向盤上的手,越看越覺得眼熟。
修長,嫩白,像極了程亦的手。
“雪山美嗎?”
“你到底喝了多少?”
答非所問。
我郁悶的別過臉,靜靜地看著車窗外,又聽到程亦說:“別怪我沒提醒你,把那點小心思給收回去?!?p> 我閉上眼,吸了口氣,問:“我什么心思?”
男人音色冷然:“想曲線救國,也不看看路線對不對?!?p> 哦,原來他知道啊。
還真是什么事都瞞不住他。
我死豬不怕開水燙:“程總說的對,我的路線一直錯得離譜?!?p> 話音剛落,一聲輪胎摩擦地面的“嘎吱”聲驟然在耳側響起,而我整個人也莫名前傾又晃動,片刻后才恢復如常。
我疑惑的睜開眼,只見車子忽然停在了路邊,而程亦,十分反常的盯著我。
連握著方向盤的手臂都緊繃了幾分。
我無端的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剛要出聲,只見身側的男人猛地壓過來。
指骨劃過我的肩胛,在昏暗的光線下,撩的我一陣戰(zhàn)栗。
凜冽的皂香侵蝕著我的五感,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臉上,恍惚間,我聽到那個聲音說:“清清,叫出來?!?p> 我又夢見了那雙手,緊緊地掐住了我的腰。
但醒來時,我人已經躺在了住處。
脹痛感伴隨著肌肉的酸痛攻擊著我的腦神經。
我低頭一看,只見鎖骨下的褪色紋身處,一片青紫。
像是故意蓋個章一樣。
我頓時沒了睡意。
夢里的一切,似乎是真的。
但,整個房間里,找不到一處男人來過的痕跡。
我恍恍惚惚的去了公司。
剛進門,就被張凌拉進辦公室,她興高采烈道:“清清,你那迂回救國的戰(zhàn)術真不錯,程亦那邊松口了?!?p> 我心口一顫,問:“什么時候的事?”
“一早宋助理給我來過電話了,但程亦也說了,如果糖糖和謝瑤道歉這件事情就翻篇了”張凌說道。
沒過一會謝瑤跑過來了溫婉道:“張總,清清姐,這是我特意給你們選的禮物。”
張凌笑著回應:“謝經理你也太客氣了。”
謝瑤眉眼彎彎:“張總,清清姐,先前的事是我處理不當,還請你們不要放在心上,學長那邊我已經溝通過了,以后,大家齊心協(xié)力,共創(chuàng)輝煌?!?p> 她說完,還做了個握拳的姿勢,俏皮中帶著一絲認真。
實在讓人計較不起來。
但,她說了跟程亦溝通,是什么時候的事?
“昨晚呀,”謝瑤撲閃個大眼睛,說:“我給清清姐你發(fā)信息了,你沒看見嗎?”
我掏出手機,看了眼信息欄,果然找到了謝瑤發(fā)來的那一條。
“清清姐,亦哥哥已經應下了。”
時間就在我離開半山別墅不久后。
只是我那時思緒混亂,沒注意到。
所以,程亦是在應了謝瑤后,才沒再跟我們計較的?
心口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堵的我喘不過氣來。
“不管怎么說,矛盾總算解決了,”張凌在微信上給我發(fā)信息,“晚上把時間空出來,姐帶你出去放松一下?!?p> 前后端沒搭建完成,我哪里有這個心思。
張凌苦口婆心道:“清清,經過這兩天這個事件后,我悟出了一個道理,所謂雞蛋不能只放在一個籃子里,那投資人咱也不能只找一個,所以今晚的宴會,你必須得參加?!?p> 我這才知道張凌的目的。
我只能說,論賺錢,這姐姐真是好標桿。
我應下了。
晚宴地址定在維也納酒莊,海港豪門辦活動的標配地點之一。
大到酒店硬件小到一個擺甜點的托盤,都能精致到極致。
托張凌的福,來海港不過半年,我沒少在這里混吃混喝,現(xiàn)在吃的嘴都叼了。
“聽說之前那個米其林大廚回國結婚了,”張凌遞給了我一塊覆盆子慕斯,說:“新來的廚藝確實差了點?!?p> 我抿了口果汁,問:“你說的那個陳大財主呢?來了沒?”
張凌的視線在人群中穿梭,又低頭看了眼腕表,說:“急什么,大佬通常都是最后一個出場,咱先墊墊肚子?!?p> 我正準備再吃塊貝果,卻聽到了張凌的驚呼聲:“來了,財主來了!”
我順著她放光的兩眼看去,果真看到了不遠處那位身穿中山裝長得跟動畫片里的熊大一樣的中年男人。
我們馬上迎上前去。
“陳總您好,”張凌笑的殷勤,“我們是……”
她話還沒說完,陳大財主已經轉過了身。
我們直接被大佬無視了。
可下一秒,我卻聽到陳大財主叫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抬眼一看,此時正跟大金山握手的,不是劉燁又是誰?
劉燁也看到了我。
溫煦的目光里閃過一抹驚訝,他的嘴角是溢出了的笑意。
“劉燁跟陳財主認識啊,”張凌嗅覺敏銳,用胳膊肘戳了我一下,說:“愣著做什么,沖啊?!?p> 我們十分效率的站在了陳財主和劉燁的面前。
劉燁打量了我兩眼,夸贊道:“今晚很漂亮?!?p> 我穿了一件黑色簡約款的半袖連衣裙,挺普通的,但嚴冬這么一夸,我多少有點兒不好意思,就恭維道:“你今晚也很搶眼?!?p> 我說的是實話,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劉燁穿正裝。
陳財主看著我們熟絡的樣子,問劉燁:“你女朋友?”
我解釋道:“大學同學的哥哥,劉教授是我們班班委的哥哥,這位是張總,我上司兼好友。”
張凌落落大方的做自我介紹。
她說完后,劉燁跟著補充:“陳先生不知道,上次你請我搭建的網站,清清和張小姐可是出了大半的功勞?!?p> 他夸張了,明顯是瞧出了我跟張凌的那點小心思。
而陳財主聽完后看我跟張凌的眼神也明顯有了改觀:“原來是兩位IT美女高手。”
我跟張凌對視了一眼,琢磨著該從哪里切入項目的事,又聽到劉燁說:“清清和張小姐目前在開發(fā)一款戀愛養(yǎng)成游戲,創(chuàng)意和玩法方面在國內鳳毛麟角,陳先生感興趣的話,我們可以找個機會詳談?!?p> 陳財主似乎十分信任嚴冬,應允道:“行?!?p> 張凌見狀立即遞上名片。
事情的順利程度讓我們咂舌。
可就在這時,熟悉的甜膩聲突然插了進來:“清清姐,張總,真的是你們啊?!?p> 就很巧的,我們竟遇見了身著淡粉色小禮裙的謝瑤,以及一身燕尾服的程亦。
哦,我怎么忘記了,這兒,才是程亦的主場啊。
他已經,這么迫不及待的,把他的謝小姐,介紹給所有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