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喜歡來得熱烈不出于行動上,就像那春日的草長鶯飛,夏日的歌詠蟬鳴,你笑它尋常,可回往依然燈火闌珊。
汗水揮灑不止在夏,冬日的日頭也晃得人抬不起頭。
球場的氣氛遠(yuǎn)不如此。
16班打籃球的多,有勇氣有資格上賽場的卻少,今天這場是兩個班級的戰(zhàn),沒道理找其他人。
要是林北禎在場他會講策略,十六班人沒幾個真正和他打過球,勢弱了些,一班就有了可乘之機(jī),領(lǐng)先五分。
局勢越來越緊張,場上觀眾眼見沒看到想見的人興致也下降,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雙方跟狗皮膏一樣揪著不放。
官郝忍不住罵臟話,到開場前幾分鐘一班的人突然說李絎不是十六班人不能上場。
他氣得跟人家罵了幾句,對方不依不饒說是不是不敢了,李絎在后面抱著兄弟的腰,他雖然也覺得對方狗,可現(xiàn)在只能去安排人,拉著官郝商量后頭算賬。
一班和十六班不對付不是一天兩天,不是整個班,只因為一班有個孫凱經(jīng)常找事,十六班只在高一下冊分過一次班,班里男生都稱兄道弟。
次數(shù)多了就上升到了兩個班。
最后替李絎上的是班里比較沉默的男生,官郝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
“放松打,他們這次贏球只是運氣,下了場咱們照樣下館子。”沉默的男生聽他這么說知道是什么意思,扶了扶眼鏡點頭。
官郝這才注意到他眼鏡,張了張嘴又不想說話了。
就在對方正要領(lǐng)先第六分時,觀眾席哄鬧一片,騷動的口哨聲和掌聲引起場上人注意。
那沉默的男生趁這時候起跳,伸手一揮,快碰到籃球框的球被打向另一邊,對手反應(yīng)過來,罵了句臟話。
林北禎一走進(jìn)球場,原本稀稀拉拉的聲音變成一片氣球轟咋的吵鬧,他忍不住皺眉。
場上有人打手勢,換官郝下來,他們在座椅喝水擦汗,他看了眼比分,沒有任何表情。
手里拿了瓶開蓋的水揚起下頜,水珠從唇角滑至喉結(jié),他抬起胳膊一擦,總結(jié)前半場:“你們打得太散,完全跟著對方拍子走,一味防守越打越累?!?p> 他朝坐在邊上戴眼鏡男生揚了揚下顎,“沒被外界影響,接下來靠你了?!苯又v戰(zhàn)術(shù):“下面他們節(jié)奏會亂,不用管,見縫插針,把分拉回來。”
....
印著26號字母的紅色球衣重新出現(xiàn)在觀眾視野,臺上的亂哄哄演變成追星現(xiàn)場,整個氣氛立即變得緊張起來。
少年的氣息彌漫在賽場中,呈現(xiàn)出一種鮮紅的拼搏色彩。他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爍著無不是自信,仿佛對這場處于劣勢的局面勢在必得。
張揚的血液在骨子里肆意流淌,匯成一條激流灌滿全身。
氛圍已經(jīng)被渲染得真正開局的模樣,雙方都繃緊神經(jīng),尤其是一班人,涌上來怯場的感覺,心底覺得剛剛只是熱身。
林北禎的回歸無疑給了隊友一股強(qiáng)大的定力,很快他便帶著開啟了反擊。
隊友的突破看在眼里,傳球和投籃漸漸游刃有余,觀眾的激動震耳欲聾卻沒給十六班帶來絲毫影響,反而是一班產(chǎn)生了內(nèi)訌。
林北禎悠然自得得運球,看著那些家伙氣急敗壞輕輕松松頭幾年一個三分球,耳邊全是他的名字,他背手高舉打了個倒v手勢。
“我靠!啊啊?。?!”
“操,他什么時候那么騷了!”
“有沒有人管管他??!”
“好帥??!今晚做夢有素材了!”
“啊哈哈哈,看一班人!孫凱都牛肝臉了哈哈哈?。?!”
“上帝到底給林北禎關(guān)了哪扇窗????。 ?p> “看著好行哦?。。 ?p> “他故意的吧,那孔雀屏都快扇我臉上來了!”
“這群姑娘……”
場外好友看得興奮注意到這個動作,心里的緊張一哄作散,隨之的是對林北禎不羈張狂的哄笑,惹得場上驚呼聲此起彼伏。
他倒沒什么意思般收回手,摸摸耳骨,一班人被他囂張氣焰打擊,孫凱出招越來越兇狠,他打球可不干凈。
男人馳騁整個賽場,仿佛整個球場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在他的帶領(lǐng)下,十六班早已回歸了狀態(tài),不斷地縮小分差。
孫凱使的陰招也被巧妙躲過,甚至偷雞不成蝕把米被判犯規(guī)罰球。
觀眾們不自覺跟著他的節(jié)奏開始注意其他隊員,他們紛紛為這些肆意揮霍的少年鼓掌喝彩?;@球場上,都喧囂著朝上走的局勢。
比分拉得越來越大,在最后的關(guān)頭,林北禎接到隊友的傳球,他毫不猶豫地跳起扣籃,汗水從額頭發(fā)際線迅速滑至臉龐落入摩擦地面,隨著籃球在空中劃過一條我妹的弧線,最終落入籃筐。
比賽結(jié)束的那一刻,籃球場隨籃球的落下而沸騰,球場上爆發(fā)出尖銳的歡笑,不顧身上的汗水齊齊擁抱在一起。
孫凱摔球離場,十六班以勝者的友好與一班學(xué)生一一握手,雙方說著場面話,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觀眾席緩緩離席,隊友在交流去哪吃飯,他仰頭看向散場的看臺,眼神里不再有場上意氣風(fēng)發(fā)時的自信,而是落寞。
官郝過來搭他肩膀,評價他場上的騷操作,他不吝賜笑,拍開他的手,打鬧一團(tuán)。
臨走時,視線遠(yuǎn)遠(yuǎn)瞟了眼看臺人影閃過的門,心中小小起伏。
……
“好久沒有這么爽過了?!蹦猩穆曇魩е市β晱墓㈨為磉呌蛇h(yuǎn)及近。
一群男生成群從校門口出來,其中一個男生聽到,回頭笑懟他:“你爽個屁,場子是你的嗎?!?p> 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耿頌楠下意識避讓。
她剛出校門沒多久,林北禎給她發(fā)消息等等他拿個東西。
想到等下去同一個地方,藏著掖著沒什么意思。
“禎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哪分什么你我,榮辱與共!”
話又轉(zhuǎn)回來,林北禎打完通知不跟他們一起走的事,剛說話的男生語氣里帶了點曖昧:“他到底去干嘛呢,去給我拿個東西那么久。”
“我聽說有人碰見他和我班一女生拉拉扯扯呢,有事兒瞞我?”
談?wù)摰穆曇羧慷既肓怂亩?,耿頌楠摸摸有些發(fā)燙的耳朵,又攥緊了背帶,心里的聲音一直在叫囂。
她有心避讓,只是那些聲音像長了腳似的就一個勁往她耳朵里鉆。
官郝的聲音突然停住,往一個方向看,李絎順著目光看去,腳就跟鑲了鉛,一時也沒反應(yīng)。
林北禎是算著時間的,等一起時一定不會遲到,也就遺漏了一早準(zhǔn)備給她的東西,他已經(jīng)帶在身上幾天了。
一直沒時間給她,今天就想著放學(xué)的事,忘了也正常。走到一半想起來就跑去拿了,又跑著趕回來,路上遇到搬著一坨教材的老教師,又給幫忙搬到了六樓,才晚了些。
他是從另一邊的門衛(wèi)室出口過來的,一眼就看到了女孩,根本沒去注意其他,這就讓那群男生看到了格外不一樣的林北禎。
打球的緣故他身上還穿著火紅色球衣,不過外面把純黑連帽衛(wèi)衣穿上了,冬季校服被他拎在了手上,因為熱把袖子堆著了胳膊肘。
他跑著到耿頌楠面前時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還在疑惑為什么不繼續(xù)了,可能是因為心虛也不敢回頭看,咬著下唇的樣子十分窘迫。
林北禎看到的就是這副場面,修囧的少女如同一朵含苞初綻的蓮花,令他垂涎欲滴。
他彎腰撐著膝蓋在她面前時她才正視起眼中倒映的人,有過幾秒錯愕開口:“也不用那么急的?!?p> 耿頌楠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巾遞給他,看著他的汗從額頭一直落到地上,她第一時間不是嫌棄竟然是覺得有點欲。
他抬眼望著她的時候像是有一池溫和的潭水在悄悄化開。
林北禎看著她漸漸發(fā)紅的臉頰,以及小姑娘裝作不想看見她的樣子,臉上重新恢復(fù)了桀驁,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的手又緩緩放下老實去接紙巾。
臉上的表情變成了極具溫柔,剛剛那想要逗弄的心思仿佛重來沒有出現(xiàn)過,隨意擦了擦,裝作毫無發(fā)生的直起腰去扶嬌弱的女孩。
不是一把扶住,甚至有些看臉色行事,林北禎現(xiàn)在深刻意識到自己的位置,先是擦汗的時候無意說了句,“黎郅揚讓我們直接去,說她現(xiàn)在沒事做只能琢磨他?!?p> 他想說其他的又怕她不理自己,聊這個既是她想知道的,又不會說他拿去醫(yī)院是個幌子,是也不能自己說出來。
說完又眼角目光看了眼她沒有反感,心下松了口氣,繼續(xù)道:“溫菱說以后你想去看她可以讓人隨時來學(xué)校接你,不用在路上白花時間?!?p> 安靜了幾秒。
耿頌楠終于說話了,她沒想到林北禎會有這么和氣的一面,他說的這些其實自己都沒怎么聽,都在驚訝于他的那些小動作。
她握拳在嘴邊咳了咳,不再細(xì)想,“走吧?”
還以為是大吵大鬧,不管他怎么想,說到底別人怎么對她她就怎么回應(yīng),再者兩個人之間沒有什么深仇大恨,還隱隱牽扯著一絲該斷不斷的情愫。
官郝還算冷靜,李絎就不一樣了,一直在耳邊括噪,嘴巴叭叭叭個沒完沒了,官郝掏了掏耳朵,伸手戳進(jìn)。
“誒喲,你有病啊,這他媽是我耳朵!”終于安靜了片刻,官郝再一次按進(jìn)去。
只見林北禎扶了一把她的手,見她反應(yīng)不大又把整只手握住,隨后攔了輛車小心翼翼護(hù)著她進(jìn)去。
“你也知道,沒看到林北禎往這瞟了眼嗎?你想死別拉著我一起?!?p> 官郝拉開校服拉鏈,原本半開的頑劣在此刻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李絎心眼一閃,慢半拍跟上他的腳步。
林北禎那沉浸的樣子壓根沒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有聽墻角的人,察覺到視線也習(xí)以為常,已經(jīng)很少有東西能讓他刻意去在意。
愕然片刻過后想到剛剛的畫面,回味一番,心里立馬安慰了不少,搭上兄弟的肩,絲毫不慌八卦著剛剛的場景。
平日不怕天不怕地的哥們一轉(zhuǎn)眼成要看個小女人臉色行事的模樣,還只敢用眼風(fēng)去瞥,這是什么大型藏獒馴化成小狼狗的激情畫面。
李絎說了幾句之后神色缺缺,感覺自己錯過了什么大戲,耷拉著眼皮。身邊男人莫名其妙看他,像看個智障,離他兩米遠(yuǎn),偏他自己還在小世界里腦補(bǔ)。
溫菱就像她說的那樣,整天無聊的一批,手機(jī)那些電子設(shè)備好快玩膩,待在這個密不透風(fēng)的套房里,精神肉眼可見的消沉下去。
剛開始還有心情去窗邊看看景,不得不說她窗外就是花園,私立醫(yī)院的建造屬實是好。
后來有一個護(hù)士給她換吊瓶跟她講她還要住一個多月的院,是她家屬要求的,想到黎郅揚心就死了。
他幾乎是每時每刻盯著自己,受的傷并沒有那么嚴(yán)重,在他眼前晃的男人卻說什么多觀察幾天。
許是看她這么漂亮的女生日漸沒有光彩,護(hù)士提議可以去樓下走走,也有助于恢復(fù)。
“我這兩天家里有點事,忙完就來看你,別瞎跑,你說的那個提議,我不在你就老老實實待著,哪也不許去?!彼州p揉她的腦袋,無比溫柔的動作嘴里說出來的話卻十分強(qiáng)硬。
她徹底放下了滿身刺,眨巴眨巴眼睛,雙手捧著他的臉,“不能嗎?我好無聊。”
頭一次聽她示弱撒嬌,而不是渾身裝成銅墻鐵壁,說實話他心里已經(jīng)軟成一塌糊涂,面上一點也不顯,低頭在她唇瓣碰了一下就撤開。
“不能?!闭Z氣已經(jīng)發(fā)軟了許多,可在溫菱耳朵里依舊不近人情。
她不放的再問了很多遍仍然是這些回答,憋了那么多天的氣一下就撒開了,一把推開他。
黎郅揚像早有預(yù)料她會如此,無奈看了她一眼,順著她的力道坐在了地上,眼神滿是你消停消停吧祖宗。
溫菱一看他的眼睛,想發(fā)脾氣一瞬間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裹進(jìn)被子里一個人生悶氣。
就在這時門被拍了兩下,她什么動靜也沒有。黎郅揚只好起身扯了扯她的被子,對著她臉又親了一下,聽見她哼了一聲別過頭,他低著嗓子哄:“別生氣了,要是實在不想待在這兒,帶你回家?!?p> 溫菱聽到這話,才給了他一個眼神,他會意著去開門。
林北禎他們已經(jīng)來了有一會兒了,聽到里面的動靜又不好貿(mào)然進(jìn)去,面面相覷了一陣等到安靜,林北禎忍耐許久才不耐煩去敲門。
進(jìn)去之后就輪到了林北禎和黎郅揚兩個人面面相覷,他現(xiàn)在很不想說話,黎郅揚讓他很不爽,他勾著人脖子到了獨立陽臺。
從進(jìn)來開始,耿頌楠和溫菱一個眼神也沒給給他,后者還看了他兩眼,不過是那種很不屑的,他心里的火就升起來了。
“她什么意思,我就這么人嫌狗憎?”黎郅揚不意外他對耿頌楠這個樣,都是過來人,他拍拍人肩膀。
“兄弟我現(xiàn)在是苦盡甘來了。”他背靠著陽臺,眼里只有與好友嘴巴動個不停的女友,尤其是她瞪過來的一眼,突然就覺得以前的什么都可以一筆勾銷。
女人嘛,喜歡自己才會甩性子去激發(fā)你的一切,在你的情緒里找到愛她的小細(xì)節(jié)。
“你是幸福了,我前頭的事沒解決又出來個竹馬,老子要被搞瘋了?!彼y得爆粗口,是性子的使然家庭的引導(dǎo),很少使他罵臟字。
還有什么竹馬。
兄弟幾個,沒一個感情經(jīng)歷是痛快的。
“竹馬?你地位不保啊?!?p> 才不在學(xué)校多久,這些天學(xué)校的什么自然有人給他講。他再當(dāng)做八卦給溫菱解悶,遇到她好奇的點還要去詢問八卦來源,都快成官郝的形象了。
話說黎郅揚都不知道應(yīng)該不算什么重要人物,他笑著打趣,不想林北禎在意極了。
“我哪有過什么地位。”他好似放了氣的氣球,眼神虛茫:
“他待在她身邊幾年,舉止里親昵自然,我從她眼里看到從來沒見過的坦然和放松。即便她對我有過點意思,也不過是我在她無助的環(huán)境里恰好出現(xiàn)了。她沒怎么接觸過男生,而我和她遇到的完全不一樣,經(jīng)過之前那些事,早也不需要我?!?p> 他的聲線帶著點磁性,好像磁帶機(jī)放出的聲音,帶著讓人共情的魅力。
黎郅揚收起嬉笑的表情,別人不知道自己和他玩那么多年的人還不知道嗎。
他分明是自卑,怕失去,也在揣測愛與不愛的真實性,相比兩個男人的價值。
在愛里,就是會有惴惴不安,即使是位高權(quán)重、天之驕子在愛神丘比特的世界里也是擁有七魂六魄,知曉情欲深淵的普通人。
相比這些,他更驚訝的是林北禎這個人,也有了軟肋。
他不免認(rèn)真打量這個女孩,外表柔和,在她和溫菱的表情中卻可以看到,她不會有太多夸張的表情,更多的是傾聽。
或許有一天兩個人吵架,都不會知道對方為什么生氣,或是會猜疑在她的臉上看不到對對方的好感與在乎。
“林北禎,你栽得夠徹底啊。”
兩個強(qiáng)勢倔強(qiáng)的人,如果看不出對方的假面,那么就拜拜。
他吊兒郎當(dāng)?shù)男?,不著腔調(diào)回應(yīng)前面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