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遲笙的開導
江綰叫來岸芷:“上次在榮和館,穆二公子說他每逢周三,要去哪個書齋念書來著?”
岸芷笑答:“回小姐的話,是文昌書齋?!?p> “今日正好是周三,你去庫房挑一套合適的贈禮,我們去一趟文昌書齋?!?p> 岸芷選的是刻山水平板端硯,看著素雅大氣,江綰很滿意。
為了避人耳目,主仆三人步行出府,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才到達目的地。
文昌書齋在京城算不上鼎有名,平日來的人并不多。
江綰知道穆遲笙喜靜,才故意選了這偏僻的地方。
不成想,今日的書齋卻格外熱鬧。
汀蘭探腦袋往里頭望:“小姐,這里頭是在辦什么集聚嗎?為何這般多人?”
江綰也不知曉:“估計是吧,岸芷,你去看看穆二公子在不在。”
書齋向來是男子的地方,岸芷一出現(xiàn),門旁的伙計就迎了過來:“姑娘是哪家的丫鬟?可是來找公子的?”
“敢問小哥,穆二公子在嗎?”
伙計憨厚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找穆二公子啊,那我可就幫不上忙了。”
“這是為何?”
岸芷長得嬌俏,那伙計也愿意跟她說:“不瞞你說,你是今天第五個上門找穆二公子的丫頭了。”
“?。俊卑盾茲M臉的疑惑。
“穆二公子不是被皇帝陛下賞了么,他那馬也被賜名七曜,可謂是天大的榮耀,好多家公子都說要沾沾喜氣,你瞧,咱這書齋,就是沾了穆二公子的光。”
“穆遲笙舍身轉咒,玄野馬靈性識途”,這故事岸芷熟啊,手稿都抄了好幾遍呢。
京城是皇城腳下,民間流行什么、傳言什么,很快就進了皇帝的耳朵。
皇帝本就愛馬,聽了穆遲笙和玄野的故事以后,大受感動,遂親自下旨讓穆遲笙參加春獵,對他又是賞又是夸,更給玄野賜了個御名。
京中各家最會見風使舵,當下就有挺多想把女兒嫁給穆遲笙的人家。
將軍府不好隨便進,這文昌書齋,可不就想進就進么。
“先頭來的四個,穆二公子全拒了,只說大公子還未娶妻,他也不做考慮,姑娘,你還是回吧。”
“小哥兒,你誤會了,我真不是為結親事來的,”岸芷解釋道,“是我們小姐有事尋二公子?!?p> 店伙計短眉一挑,擺出個促狹的表情:“你們家小姐膽子挺大,別家都是夫人叫來的呢。”
岸芷哭笑不得,這事兒,她還真是說不清。
“岸芷姐姐,你怎么在這兒?”一個圓臉小廝從后頭探出來,正是穆遲笙身邊的桂皮。
岸芷心喜,朝他招招手:“桂皮,你過來?!?p> 小廝樂呵呵上前:“你是自己來的嗎?你家小姐呢?”
“小姐有事找穆二公子,麻煩你去說一聲?!?p> 桂皮心道,少爺還真是神機妙算。
沒一會兒,桂皮就折返過來:“岸芷姐姐,這里人多眼雜,煩勞江小姐到后方河堤上一聚。”
岸芷把話轉給了江綰,江綰點點頭:“考慮得挺周全?!?p> 她和安平侯世子親事已定,穆遲笙呢,最近又是京中大熱人物,她這趟出來故意不乘轎,就是不想被有心之人注意到。
文昌書齋的后方有一片竹林,穿過竹林,是一條無名小河,人跡罕至。
穆遲笙今日穿了一襲青衫,身上依舊素凈,沒有一點飾物。
倒是那發(fā)冠,綴著與衣服同色的繩帶,行走時,一晃一搖,煞是瀟灑。
汀蘭小小聲贊嘆:“穆二公子可真好看?!?p> 岸芷掐了她一下:“你可閉嘴吧?!?p> 穆遲笙已經(jīng)走近,江綰不著痕跡地將他打量了一番。
汀蘭說得不錯,這位穆二公子,確實有一副好皮相,不知是不是春光正好的緣故,縈繞著他的病氣好像都消去不少。
“多日未見,江小姐可安好?”穆遲笙笑得溫和,舒展的眉眼如玉帶粼粼。
江綰福身行禮:“勞公子掛心了,我能吃能睡,心情甚好?!?p> “小姐今日尋我,肯定不為寒暄,邊走邊說吧。”穆遲笙做了個“請”的動作。
這段野堤景致不俗,江綰卻無暇賞景,直截了當?shù)?“穆二公子,我有一事相求,還望公子答應。”
“噓?!蹦逻t笙點了點嘴唇,“江小姐不妨看看眼前這大好春光?!?p> 江綰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穆遲笙兩手背在身后,稍稍快出江綰一步:“江小姐聰穎通透,智謀過人,其實不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緊?!?p> 江綰秀眉緊蹙:“二公子何出此言?”
穆遲笙回頭望她:“江小姐不妨偶爾停下腳步,賞賞景,逛逛游園,聽聽……”
他本來想說聽聽曲,但一想到那榮和館的白柳,就把話咽了回去。
江綰當真停下腳步了。
她抬眸四望,堤上的春景漸次進入視線,楊柳枝,拂面風……無一不可愛。
江綰深吸了一口帶花香的空氣,重生以后繃緊至今的背脊,好像一瞬間就松緩下來。
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穆遲笙唇角帶笑,也不打擾她,單靜立一旁,折了根柳枝熟稔地編花環(huán)。
“呼——”江綰長舒一口氣,剛睜開眼,迎頭就是一枚柳葉編成的花環(huán)。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一個人躲到這里來?!?p> 穆遲笙幫江綰調整了一下花環(huán)的位置。
“大概十多年前吧,我正蹲在河堤上掉眼淚,有個小丫頭給我編了柳葉花環(huán),很神奇,我當夜就睡了個難得的好覺?!?p> 江綰伸手摸了摸柔軟的柳條:“那我今夜倒要試試?!?p> 穆遲笙眼光微閃,主動別過身去向前走:“現(xiàn)在可以說了,江小姐有何事需要我?”
江綰戴著花環(huán)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面:“聽聞將軍府老夫人壽宴將至,我想要一張請柬。”
“就這點小事?”穆遲笙頗為意外。
他在將軍府中確實不受寵,但怎么說也是昌平長公主親出,老夫人壽宴,他也是有資格邀請自己的朋友的。
“公子先聽我說,”江綰仰起臉,清澈的眼瞳逐漸與穆遲笙記憶中的畫面融合,“我需要昌平長公主親自寫請柬,邀請對象,請寫上我的父母?!?p>